“秋姨,今日的菜可放了盐?”萧霁寒放下筷子问道。
“啊?”秋姨犹豫了一下贴近萧霁寒身旁才开口回道:“可能是我忘了放,我这就去拿。”
“不必了。”萧霁寒笑了一下,却有几分苦涩,“近日越来越食不知味,秋姨从前做过饭,不用来唤我,我也闻着味过去了,如今就快闻不见饭香,尝不出甜苦,想来是五感衰退所致。”
“公子。”秋姨想开口安慰,却只颤抖着唤着人,不知如何说下去。
“秋姨,现在入秋了,可是到了梨子成熟的时候?”
秋姨愣了愣回道:“是的,该是成熟了。”
“好。”萧霁寒点头应着,转身回了房中。
算着日子,想来今夜便能见到那人,萧霁寒和衣坐在榻上等着。
太阳缩进地平线,月亮携着星星出来散步,迟暮走进萧霁寒屋里,见人在榻上坐着,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怎么不睡?在等我?可是身体不适?”迟暮拉过萧霁寒的手摸着脉,又抬手摸了下人的额头,察觉无恙松了口气。
萧霁寒终于等到人来,声音却不见悲喜的说道:“我无事,你蹲下转过身去。”
“啊?”迟暮愣了一下,却还是照做了,背对着榻上的人蹲下身去。
萧霁寒扶着人的肩膀趴在后背上,迟暮感觉到他主动的靠近,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回手扶着萧霁寒的腿,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怎么了?”
这次萧霁寒没再拽着人的头发,没再撒泼打人,乖巧地双手环着迟暮的脖颈,脸贴在宽阔的背上小声说道:“你背我,去山腰,我要吃梨。”
迟暮站起身来,侧着头轻笑了下,“你这是在撒娇么?大晚上吃什么梨,明早去好不好?”
“不是,不要,我就要现在去。”萧霁寒把脸埋在迟暮背上,坚持着说道。
声音在背后,却像极了从自己心口传过来,迟暮喉间滑动着温声道:“现在去,在山腰过夜?晚上山里很冷的。”
萧霁寒见人不动,气鼓鼓的攥着拳头锤着迟暮,“快走起来,走起来,啰嗦。”
迟暮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从架子上又摘下一件外衣让萧霁寒自己披好,才背着人出了门。
这夜的月光很亮,在前方照着脚下的路,把身后的影子拉的极长,迟暮哼着曲子稳稳的走着,待走到了山脚向上走时,曲子也哼了几遍,迟暮便不再哼了,专心的看着前面的路。
萧霁寒突然开口唤着:“迟暮。”
迟暮:“恩?”
萧霁寒:“怎么不哼曲了?”
迟暮:“听了一路你不腻么?”
萧霁寒摇着头“不。”
迟暮:“那我腻了,你陪我说说话。”
萧霁寒:“这路怎么这么远?”
迟暮想起上次背着他来时的情景,不由得笑了一下,停下脚步侧过头去逗人,“上次背你来,你不情不愿的打了我好一会,结果把自己打累了睡了一路。上次走到这里时候,你还恩”
萧霁寒:“我什么?”
迟暮:“你梦里还叫我名字,骂我是混蛋。”迟暮扶着人的腿向上颠了一下调笑道:“你说这算不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萧霁寒伸手捂住迟暮的嘴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走起来,混蛋。”
走到山腰木屋时,月亮已挂到了正空,迟暮把萧霁寒放在椅子上坐好,从床下的木箱中拿出被褥铺着木床,天气暖时进山多,幸好前不久姻儿给安排了这一床被褥和一些用品,才不至于让两人今夜睡的寒酸。
“床铺好了,你歇着,我去给你摘梨,好不好?”迟暮把萧霁寒扶到床上。
“恩。”萧霁寒乖巧的应着。
迟暮挑了几个梨子就匆匆回了木屋,用手帕擦净梨子,有些期待放在萧霁寒手里道:“喏,来尝尝吧,小祖宗。”
萧霁寒捧着梨啃了一口,觉得不够,又咬了两大口才终于尝到一丝丝甜味,“甜的。”梨肉把嘴巴塞得满满,讲话也有些含糊了。
迟暮看着他这样子甚是可爱,便笑出了声,语气满是自豪的说:“我种的怎么会不甜。”
萧霁寒很快就吃掉了一整个梨,迟暮拿过梨核扔掉,用帕子给他擦着手,擦完又把人抱到床上,帮他脱了外衣鞋袜,扶好躺下,迟暮觉得今天的萧霁寒太乖了,试探的躺在他身边挤着,果真没有再挨骂,便牵着手开始渡送灵力。
“迟暮,你这特殊治疗法从前七日才来,如今四五日就来,是我的病更重了吧?”
“没有,是我想来。”迟暮平日里和他说话时,油嘴滑舌成了习惯,现下却想着自己这样回答对不对。
萧霁寒沉默了好一会,久到迟暮以为他睡着了,才再次开口道:“迟暮,我快要尝不出那梨甜不甜了。”
“恩,我知道。”果然还是回答错了。
狭小的木屋里又是一阵沉默,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以及屋外的蝉鸣,迟暮面向萧霁寒侧躺着,借着月光看着他的眉眼,长睫微微煽动,萧霁寒半起身子轻声的开口道:“迟暮,为什么没有枕头?”
“啊。”
迟暮原本给萧霁寒渡送灵力的手被拉到头下做了枕头,背对着迟暮躺了回去,两只手还在相牵着,后背贴着胸口,在窄窄的木床上,这个姿势像极了一个人怀抱着另一个入睡。迟暮愣着不敢动,直到身旁人呼吸渐渐平稳,确是入了梦乡,才敢呼出一口气来。
入了秋的山中夜里该是冷的,迟暮却越来越热,额前的汗顺着发丝向下滑去,衣衫也湿答答的贴在背上,却仍是一动不动的躺着怕扰了睡熟的人,等到困意终于来袭,迟暮靠近萧霁寒的耳边温柔却承诺般的开口
“明年,我还带你来吃梨,好不好。”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程良放下书卷抬头望向窗外的飞雪,叹着气道:“怎么越下越大了。”
“今日大雪,不下雪下什么?过了大雪就快冬至了,一年过得真快。”姻儿握着账本抬眼瞪他,“别念诗了,这账本看的我头疼,我要去歇着了。”
姻儿放下账本走进后院,瞧见迟暮坐在屋檐下弄着什么东西,便好奇的走过去问道:“迟暮,你这在刻什么?”
“兄嫂,我在刻木牌。”迟暮抬起头看见来人回道,把木牌上的木屑吹掉递到姻儿面前期待的问道:“帮我瞧瞧,可好看?”
“嚯,你这刻的很精致嘛,这是梨木上刻梨花?”
“恩。”迟暮点头应着。
“不错,这送人的?”姻儿看看梨木牌又看看迟暮,把木牌递回去,调笑着开口道:“是不是心上人?”
“恩。霁寒明日生辰,送给他。”迟暮接过木牌摸着上面刻的花瓣回道。
“哦,对哦,萧霁寒喜欢梨花,从前还能闻闻,现在他也闻不到了,刻个木牌倒是有心了。”姻儿想到萧霁寒的身体不免情绪低落下来,又看向那块木牌,看着看着,突然一声惊呼,“啥?你刚才说啥?”
“啊?”迟暮被姻儿的叫声吓了一跳,迷茫的抬头。
“我说心上人,你说萧霁寒?”
“我,我”迟暮方才下意识的接话并未觉不妥,如今被抓着说出来突然有些语塞,却也不想否认,“是。”
姻儿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回想起这一年的种种,又觉得早该发现如此才对,姻儿从旁边拉过一个板凳坐下道:“怪不得,怪不得啊,迟暮,你行啊。”
“我。”迟暮看着姻儿的反应有些糊涂,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什么你,从实招来,你们俩进行到哪一步了?”姻儿翘着腿开始八卦。
迟暮呼出一口气问道:“什么哪一步?”
“你之前每隔七日夜间不归一次,如今四五日一次,萧霁寒那孩子还病着,迟暮你该收敛些啊。”姻儿摩挲着下巴喃喃开口。
迟暮听这话愣了一下,噌的站起身来,脸上的红晕溢到了耳根,结结巴巴的说道:“兄嫂!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啊?没有啊,那我误会你了,坐下坐下,别激动啊。”姻儿伸手拉着迟暮衣角把人拽坐回来,“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脸红了,虽然你俩都是男孩子,但是这不也是正常事嘛。”
迟暮坐回去低头看着木牌不愿开口。
“难道?萧霁寒不知道?”姻儿看着迟暮的反应试探开口问道。
“恩,我没说。”迟暮含糊的回道。
姻儿:“为什么不说?”
迟暮:“他还病着。”
姻儿;“所以便不说了?”
迟暮没理解抬头看她,姻儿看着他的表情直接给了他一拳,迟暮更是懵了,“兄嫂,你为何打我?”
姻儿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开口道:“病着便不说了?在尘世间寻到一个爱人已是不易,若还要刻意的去匡算出在一起的时限,划出男女之分,学会什么才是相爱,那千万年也不够等待,我不是大家闺秀,不会写诗颂文来描述,可我知遗憾远比任何难受很多。”
“
他的病大家都知晓,你已错过了一年,萧霁寒性子太过孤僻,待你却和别人皆不同,你不说是在等着遗憾先来还是他先开口?”
迟暮不言,望着木牌沉默着。
姻儿继续说着:“我从西边的草原中来,随家族来这里倒卖马匹换粮食,离城中还有几十里路时,家中族长不慎摔下了马。程良是北下而来的游医,进城的路上遇到了焦急求医的我们。”
姻儿看着满天的飞雪陷入回忆中,自顾自的开口讲着属于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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