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终于换下了那身厚重的黑西装,  改成了更为凉爽的短衬。清瘦漂亮的少年模样引得一旁的真人频频侧目,但他关注的可不是脸,  而是那无时无刻都散发着恶心黑泥气息的灵魂。

    真人敢打包票发誓,  从他出生起,他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灵魂!

    按理说他的术式可以改造人类灵魂的模样是很无敌的一种存在,可在遇上这个人类的时候,  他竟然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还得时时刻刻小心被其灵魂灼伤和反噬。

    没错,  在他的多次自残式探索下,  终于发现了太宰治那诡异的消除能力是源自于灵魂,  而不是身体,  在得知这一结论后夏油杰还露出了一个非常可惜的表情。

    他很不理解,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这明明超级可怕啊!感觉完全就是针对他的存在,这让一向在人类灵魂上颇有造诣的真人如同天塌了一般,关键是还没法远离对方,  因为夏油杰和太宰治展开了合作,现目前他们是一伙的。

    “您请。”

    “谢啦真人,  你好可爱哦。”

    “呵呵呵……”

    真人变做小孩的模样给对方递去一杯气泡水,  此时的他们正位于冲绳的海滩边,  人类并看不见他们几个咒灵,  能被看见的只有夏油杰和太宰治两人。

    其实原本是可以待在陀艮的生得领域里的……结果太宰治试着触碰了一下,直接让陀艮吓得不清,  生得领域也被迫解除了,他们几个只好来到了真实的沙滩边,而陀艮目前正超级委屈地和花御漏瑚待在一起,  半步也不想靠近太宰治。

    黑发少年哪怕是躺在沙滩上也依旧缠着那一圈圈绷带,  衬衣扣子解开大半,  可露出来的风光还是那大片的白色布料。

    “太宰君身上是有什么需要遮挡的印迹吗?”

    夏油杰这样问道,而躺在另一张沙滩椅上的黑发少年则是慵懒地支起一条腿,伸了个懒腰。

    “是哦,告诉你个秘密……”

    真人蜷缩在一旁,也跟着竖起耳朵听。

    “其实吧,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个星星胎记,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了会遭到一个黑皮神父的疯狂追杀——”

    “哦,那你是不是该改名叫jo宰治?”

    “真厉害啊教主大人,竟然一语道破我的真名!”

    “呵呵,我信了你的邪,我也是看过漫画的好吧。”

    “欸——我一直以为像教主大人这样的存在不会看这种人类随便画的玩意儿呢,”太宰治戳了戳气泡水的杯子,挽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毕竟你可是口口声声说着最讨厌猴子了啊,怎么突然转性了?”

    夏油杰的表情突然凝固了起来,但下一刻却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他眼睛看向另一边,悠悠地开口“太宰君,我们是不是以前还见过?”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已经很久不用猴子这个称呼了啊,说起来也快一年了吧。”

    海风吹动太宰治那柔软的黑发,咸湿的气息让他眯了眯眼睛,身边的人一瞬间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并没有躲过他的捕捉,没想到只是随便试探一下竟然都漏出了马脚,一想到还要和这个蠢货一直玩下去就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他语气有些飘飘然,带着些回忆的感觉“好巧啊,我也确实在一年前第一次见到你,只不过你那时候很目中无人,压根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嘛,反正当时我也只是个背景陪衬,不记得也很正常,反正现如今你总该记住我了吧,夏油君。”

    听到这里的夏油杰表情舒缓了起来,“那是自然,太宰君可是很容易让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行啦行啦,不过你真的确定自己的计划能成功吗?还搭上一根宿傩的手指。”

    “成功或者失败于我而言都不亏吧,那手指本来就是送去给宿傩容器的,就算到时候不小心被高专回收掉了,之后也能抢回来。”

    “打算在每年一次的京都东京姐妹校交流会中实行计划吗?”

    夏油杰有些诧异地看过去“你还真是和我不谋而合啊,太宰君,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谢,我不搞男同。”

    “?想哪去了,我的性取向也很正常。”

    两人闲聊着,突然将话题拐了个弯到很多年前的一起事件上。

    夏油杰“说起来,冲绳这个地方还真是怀念呢,我曾经为了保护一个人类就来过这里,现在想想还真是愚蠢啊。”

    “你是在说星浆体吧,”太宰治偏头,眼底有些黑沉“所以说人果然都是会变的吧,就比如你,曾经的咒术师叛逃成为诅咒师后竟然还和咒灵合作了。”

    装,继续装,这脑花还真是致力于让所有人都认为它就是夏油杰本人啊,要不是看过剧本,他都快信以为真了。

    “哈哈,那么太宰君呢,你的过去又是怎样的,想必也是被那群愚昧无知的人伤得很深吧。”

    “就这么想要探知我的曾经啊,那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哦。”

    “作为交换也不行吗?”

    “你觉得呢?”

    真人无聊地趴在沙滩上,这两个人类聊得好高深莫测啊,和他遇到的一般人类都不同,并且一个是咒灵操使,一个据说是叫什么人间失格,全都是克制他的能力。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但他现目前也不想去陪陀艮玩过家家的游戏,那么干脆去人类多的地方找点其他乐子吧!

    让他想想…唔,电影院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

    阴暗,潮湿,冰凉。

    这是钉崎野蔷薇落到这个地方后的第一感受。

    “黑崎——你在哪——”

    膝盖上的刺痛传来,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没控制好姿势还是剐蹭到了不少,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腿上,她已经预料到之后会留下多么丑陋的疤痕了。

    一手夹着三枚钉子,另一手举起羊角锤,她艰难地挪动着步伐朝前方走去,毕竟和她一起落下来的还有黑崎,可刚刚却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那家伙身体状况现在这么糟糕,要是被咒灵缠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以往一样快速脱身。

    和虎杖不同,黑崎一护和钉崎野蔷薇的面试并没有那么肃穆,两人是在同一时间去的校长办公室,并且进行的中规中矩的面试。

    也就是填一张表格。

    “喔!小帅哥你的字还蛮好看的嘛!”

    “咳咳,谢谢夸奖。”

    “那什么…进入高专的目的那一栏你是怎么填的啊,可以透露一下吗?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写的东西——”

    “你们两个!不要交头接耳!”

    被夜蛾正道打断后她原以为不会有回复了,结果对方却悄悄将填的表格往她的方向移了过来,正好可以看见有关目的的那一栏。

    “其实按照自己真正的想法填就好了,我的好哥们已经过了面试,给我透露了一些内容。”

    “怎么又开始窃窃私语!难不成这一届又是问题学生成堆……”

    她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强烈的诅咒气息分散在头顶,这数量起码有几十只吧?幸好等级都不高,但是想要全部消灭掉还是会很困难。

    凡是没有亲眼看到的东西我是不会相信的,我要用我自己的眼睛和行动去找到真相。

    对方写在表格上的目标虽然很简单,但也让她感到一丝沉重。

    他所要寻找到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一只面具咒灵,捏着手里为数不多的钉子,心下又紧了几分。

    或许正因为她是女生,所以才对这种情绪非常敏感,虎杖和伏黑虽然已经算是比较心细的类型了,但如果黑崎一护刻意想要隐瞒一些事情,那么他俩也不肯轻松察觉到。

    而在黑崎感到不舒服后那故作轻松的样子,她的不安感攀爬地越来越高,高到几乎要将她给吞没掉——

    “钉崎!你没事吧?!”

    匆匆赶来的伏黑惠带着另一只黑色的玉犬,鵺盘旋在他的头顶,慌张地开口“我们得快点逃出去,那个咒胎已经跃阶成了特级,现在虎杖正一个人拖延着,恐怕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赶快和辅助监督汇合并向虎杖发出信号,要是再晚点可能连逃都逃不掉了!”

    “钉崎!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橙发少女背对着伏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正当伏黑惠想要上前时,前者却发声了。

    “别动。”

    “怎……”

    “不要往前,后退。”

    下意识跟着命令往后退了几步,伏黑惠这才注意到钉崎野蔷薇根本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紧绷着身体,武器上包裹住的咒力一直没有散去,而她所忌惮的、是藏在那咒灵堆黑暗深处的东西。

    对了,说起来——

    “黑崎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这话一落,那深邃处便传来了低低的笑声,这声音很明显是属于黑崎的,可是却和平时有那么一点不同。

    橘发少年的模样慢慢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此时此刻的他看着无比虚弱,似乎连支撑住身体站起来都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黑崎?你怎么了?”

    少年人声音喑哑,似乎很疲惫“我还好,只是斩月的封印似乎出了点问题,自从上次在天台那件事后,它就一直安分不下来……或许是因为此时正处在生得领域的原因,它一直在吸收周围飘散着的属于咒灵的邪恶咒力,所以才会导致我体力不支、咳。”

    “你别说话了,尽量保留体力,我们现在就逃出去。”

    伏黑惠走上前作势要去扶起对方,但却被表情凝重的钉崎野蔷薇一把抓住领子拽了回来。

    “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仔细看他的刀。”

    两人的视线落在刀柄上,此时对面的橘发少年正虚弱地低着头,一手握住刀柄撑在地面上,而他的身后竟然也堆积着一片咒灵的尸骸,看来是刚从那头杀过来的。

    但是黑崎一护曾告诉过他们,斩月刀柄上的布条是封印,可现如今那布条却全部系在了对方黑色的袖子上,露出光滑的柄身。

    这是一把打造非常完美的黑色大刀。

    而没有了布条封印的斩月,此时正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这时两人才意识到,原来这层空间里面浓稠阴冷的感觉竟然是来源于那把刀和黑崎本身,而不是落在空中的低阶咒灵。

    钉崎野蔷薇手心捏了把汗,突然想起来先前一晃而过的黑色眼睛,以及黑崎当时听到后的紧张模样。

    她朝后带着伏黑退了一步,并摆出战斗的姿势,冷声质问着面前埋着头的同学。

    “黑崎,你给我说实话,你现在究竟是怎么一个状态?”

    破碎的笑声再度传来,这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已经告诉了两人一个事实,那就是面前的人一定不是他们平日里所熟悉的黑崎!

    那声音嘲讽地说道“一护啊,你看看他们,这就是你拼了命都想保护的同伴……因为害怕我占据你的身体会伤害他们所以一直强忍着,可结果呢?”

    “这群愚蠢的人类压根没有把你当回事哦,你的真心与付出所换来的是那样冰冷的武器,啧啧,我还真是为你惋惜啊。”

    钉崎咬着牙“少在那挑拨离间了!真正的黑崎被你藏在哪里去了?快点把他给我们还回来!”

    “真正的一护?小姑娘,你在说些什么啊,”面前的橘发少年突然站了起来,逼得两人再度后退,那极致的压迫感让伏黑瞬间反应过来了对方的实力。

    虽然钉崎没有见过,但他可是非常清楚,前段日子才在天台感受过一次,刚刚和虎杖也感受到了一次,并且这回的气息更加清晰了,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确认了对方的实力。

    是特级。

    面前的“黑崎一护”有着一双黑色的瞳,闪着嗜血的光芒,而他的半张脸都被一个奇怪的骨骼彩纹面具所覆盖,显得分外恐怖。

    “不是要找一护吗,你们后退什么?”

    伏黑警惕地看过去“那么真正的黑崎一护去了哪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他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歪着脑袋,似乎对这个提问感到有趣。

    “我不就是一护吗?一护就是我啊。”

    “我们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哦,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了,该不会以为我和一护是两面宿傩跟虎杖悠仁的那种关系吧?你们还真是缺乏想象力啊,啧啧。”

    “黑崎一护”将刀扛在肩上,看着并没有要和两人动手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并露出了个失望的眼神。

    他一步一步逼近,而两人也跟着一步一步后退,仿佛在玩游戏一般,谁先出手谁就输了。

    “为什么害怕呢,这张脸、这具身体可都是属于你们的好伙伴黑崎一护啊,在见到同伴安然无恙的时候不应该立马跑过来贴贴吗?”

    钉崎嫌恶地回应道“就算是贴贴那也得是和正常的黑崎贴贴,关你什么事啊,识相点快滚出一护的身体,否则老娘把你揍得亲妈都不认识!”

    “钉崎!别激怒他!这是特级!”

    “哈?等等,那虎杖那边……这下怎么办?!”

    两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而面前的这个“黑崎一护”也将扛在肩膀上的刀提了起来,开始高速朝他们攻击!

    嘭!!!

    刚刚站的地方被砍出了一刀半米深的裂缝,白色的烟尘从缝隙间喷薄而出,引得钉崎野蔷薇咳嗽不已。

    而攻击压根就没有停下来,对面之人一边笑着一边轻松地朝他们挥着刀,仿佛只是在做游戏一样,好几次要砍到他们了又故意砍偏在颈侧,可那微妙的停顿却让两人深思起来。

    伏黑和钉崎对视一眼,然后分散开来,一人正面对着“黑崎一护”,另一人绕到对方身后,从影子里召唤出更多的式神,蓄势待发。

    钉崎大喊着“黑崎!你还听得到对吧?!”

    “黑崎,要是你还能控制住身体就和我们说说话!现在虎杖正一个人在上面对战特级,已经断掉一只手了,我们必须尽快逃出去搬救兵救他!”

    这话一落下,“黑崎一护”的动作果然再度被定住了。没有拿刀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扶上脸庞,其中一只眼睛短暂地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见到这一变化的两人心中都是一喜。

    “黑崎,你还…”

    “等等,你俩先别靠近我。”

    黑崎一护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控制住它,趁现在你们先跑,反正它是不会让我死的,我死了它也就彻底没了。”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是的哦,要跑就快跑吧,反正我的目标也不是你们,嘻嘻。”

    伏黑惠皱紧了眉,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那你的出现究竟是为了什么,这里面有什么吸引你的存在吗?”

    “喂伏黑,这时候就不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了吧?既然黑崎没事那我们就赶快出去搬救兵,要不然虎杖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问清楚,黑崎的身份目前在高层那里本来就被监视着,要是任由这个诅咒这么肆意妄为下去,那很可能和虎杖一样被判处死刑。”

    “草,咒术界那群家伙是吃饱了没事干吗?而且刚刚我发现了另外两具尸体,就在那头——”

    包括黑崎一护在内,三人都朝钉崎所指的方向顺眼看了过去,果然发现了只剩下半个脑袋和一半身体的尸体。

    加上先前虎杖发现的三具……刚好五人,全部已死,并且尸体的痕迹明明就是死了有一天的,可[窗]监测到的情况是三个小时前开始的,并且一直在持续监测着,就是说在他们进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这所少年院里面压根就没有活人。

    “你又被骗了啊,一护,你看看你自己,明明曾经说过讨厌咒术师,现如今却还是做了咒术师这行,你对得起自己死去的家人吗?”

    那个“黑崎一护”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两人皆是一怔,毕竟他们不久前才聚餐得知黑崎的父母家人都死于咒灵之手,可这又和咒术师有什么关系?

    联想到刚刚的话,伏黑惠突然想起来昨晚在家的时候,和拓芙有过这样的一次讨论。

    “窗?你是说咒术界那个监测机构么?”

    “原来拓芙你知道啊。”

    “是啊,毕竟当初就是因为他们办事不力才导致我爹死掉的。”

    “嗯?所以那起事件…”

    “告诉你也无妨,我早就释然了,毕竟人有失蹄马有失足嘛!”

    “那个,你蹄和足用反了。”

    “都是小事情!咳咳,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你给我正经点。”

    “好啦好啦,其实就是[窗]发布错了任务等级,明明是一级任务却派成了二级,要不然我爹也不可能就这么死掉。”

    “但是暗网上记录的是……”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我看不见,但你也见识过本西瓜王大人的实力了吧?那自然是我当初偷偷跟着我爹出门碰巧感知到的啊,但当时的我并没有现在这么强,并且等我发觉并赶过去的,我爹就已经葬身咒灵腹中了。”

    “……抱歉,所以你和黑崎也是当时认识的?”

    “对哦,那时候我一直隐藏气息躲在一边,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又发生了一场战斗,不过很快便结束了。后续就是[窗]的负责人登门道歉,而我也被家里人带走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

    种种对话的细节浮现上来,伏黑惠觉得自己抓住了真相。既然拓芙和黑崎碰面了,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当初拓芙顺口就告诉了黑崎这件事情,而对方也因此一直耿耿于怀,从而讨厌咒术师。

    毕竟他和黑崎的第一次见面并不算特别友好,那股非常直接的排斥感是在两人熟悉后才彻底消散的,而这段日子里成为咒术师的黑崎一直都在卖力地做着任务,还被五条老师笑谈着终于后继有人了。

    可如果,这都是对方为了掩盖自己愤怒与悲痛的表象呢?

    聚餐的时候五条老师装作不经意的一个提问也是关于[窗],当时的黑崎表现得非常茫然,但并不排除他对此心里早有应对之策,所以反应很自然。

    而如今,[窗]再一次骗了他,刚进少年院时黑崎就表现得和平时不一样,还对他们说了那番不合人物形象的话,该不会其实那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少年院里面有不对劲的事情了吧?

    可如果发现了他为什么又坚定地要走进来呢?

    “黑崎一护”应该就是那把特级咒具里寄宿的某种诅咒,而这个诅咒又说他就是黑崎一护本人,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斩月,其实是黑崎身体诞生出去的一部分,并不是单独的一把咒具?

    并不是这把特级咒具绑定了黑崎,而是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个体,彼此之间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伏黑惠看向眼前的存在,立马打消了这些猜想。

    说到底也有些天马行空了,毕竟自古以来都没有过这种情况,而且五条老师的六眼都没看出问题来,那多半是他自己想多了。

    黑崎一护长舒一口气,坚挺的脊背在此刻显得有些落寞,但语气却是坚定的。

    “钉崎,伏黑,你们先出去,我上去带虎杖离开。”

    “可你现在的样子……”

    “哈。”

    橘发少年正对着两人,那半张面具挡住了部分神色,可当那无比轻松的语气与威压传来的时候,他俩便不再多言开口了。

    “不就是特级么,我也是啊。”

    独属于强者的压迫感让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伏黑惠发觉到这一力量似乎和当时在天台上黑崎挥到所迸发出的力量极其相似。

    特级咒灵=黑崎一护?

    这个疑问被他埋在心底,而眼前的人又变成了先前那黑色眼瞳的样子,他们所熟知的黑崎一护已经被替换了下去。

    “黑崎一护”兴致勃勃地打量了伏黑惠一番,眼瞳深眯“小鬼,你很不错嘛。”

    “嗯?”伏黑惠愣住了。

    “你刚刚不是问了我个问题吗,趁现在心情还不错,我就告诉你吧。”

    “我之所以能够出现自然是因为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啊,至于吸引我的存在嘛——”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周身属于特级咒灵的邪恶气息瞬间将这层空间里的所有诅咒给逼退,此时此刻,能和他匹敌的恐怕只有那个存在了。

    “两面宿傩,他只会是属于我的猎物。”

    ·

    “可恶…难道今天注定就要在这里、不,还远远不够……”这不是他想拥有的正确的死亡。

    他不应该就此停下步伐,他还需要去拯救更多的人,他还要——

    虎杖悠仁的眼角滑下泪水,顺着弧度淌在脖颈下去,面前的咒灵还在嚣张地比划着身姿,而他的双手早已在战斗的过程中断了个干净。

    看着咒灵逐渐逼近且放大的脸,他艰难地咬牙再度支撑起了身体来,尽管双腿已经如灌铅般沉重,但为了同伴,他必须得坚持下去!

    哪怕赌上性命,他也一定要——

    突然间,从下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动静,扬长的笑声让虎杖悠仁顿时瞳孔紧缩。

    没有听错的,这是一护!

    顷刻间被刀砍下的碎石漫天飞舞,那一身黑衣从下方跃出,熟悉的橘发少年脸上此时正覆盖着半张极为不详的面具,恐怖的压迫感朝他的方向传来,带着森森的寒意。

    “等等,你不是…”

    虎杖悠仁的话戛然而止。

    和伏黑约定好的信号已经从外面传来,是玉犬的嚎叫声,而伴随着这声信号的落下,粉发少年的手臂突然垂了下去,脸上也浮现一道道黑色的暗纹。

    猩红色的眼睛睁开,和对面那双嗜血的眸直直相对。

    两面宿傩舔了舔干涩的唇,久违的兴奋感瞬间超越了想要报复虎杖悠仁的想法,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和面前的这个家伙打一架!

    他沉着嗓子,低笑着开口“喂,你是咒灵吧。”

    “黑崎一护”也跟着轻笑起来,举手投足间都是相似的放荡与不羁“或许是吧,毕竟这世间没有关于我的定义,如果非要给我安个身份的话——”

    “超越曾经诅咒之王的新王,这个称呼我倒是挺满意的。”

    “还真是狂妄啊你。”

    两面宿傩难掩兴奋之意,没想到虎杖那个小鬼的朋友竟然这么有趣,让他看看…是寄生?封印?还是说本就是同一脉的呢。

    被夹在二者之间的咒灵夸张地展示着自己的肌肉,接下来的动作似乎是想将两人给一起消灭掉。

    “啧,死一边儿去,渣滓。”

    巨大的爆破力从两面宿傩的手下传出,刚刚还搔首弄姿的特级咒灵就这样被紫红色的火焰燃烧殆尽,此时在这所破败的少年院中,只有他俩还有生命特征。

    “我这边的小鬼似乎自闭了,暂时出不来,要打一场么。”

    “好巧啊,我这边的也是。”

    语毕,两个实力都算是特级诅咒的存在就这样交缠着打在了一起,爆炸的声音接连不断,疯狂的战意刺激着头皮,黑色的大刀与拳头相抵,一时竟然不相上下。

    千百年了,他好久没遇到过这样能够痛痛快快打一场的存在了!

    “所以你和那个叫黑崎一护的小鬼是什么关系?”

    “和你们的模式不太一样,我和一护可是很亲密的,把我们当作同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某种意义上,我可是算他的本能啊!”

    两人的距离在短暂的近身交锋后迅速拉开,压抑的气息流窜在空气中,整个空间里全是二者的咒力。

    左边是虎杖悠仁,右边是黑崎一护。

    又或者说,左边是两面宿傩,右边是虚白。

    两种不同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同的威胁,这所少年院在瞬间便被这恐怖的力量给破坏殆尽,烟尘之中,是仍旧在疯狂战斗着的两个特级。

    “领域展开——”

    “卍解——”

    巨大的能量波将地基连根拔起,地砖和泥土混在一起层层翻滚着,这一壮观的场面落入重新踏进帐中准备等待二人出来的伏黑惠眼里,简直不亚于先前他目睹拓芙向禅院家发动攻击的那一次。

    他低喃出声“这什么情况……”

    而下一秒他就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了。

    明显是占据了虎杖身体的两面宿傩和“黑崎一护”站在了废墟中间,二者的身体上都负了伤,衣服也被划得破破烂烂,一个干脆将整个上身的衣服直接撕碎扔了下来,另一个也露出上半身,只有被风吹动的半块黑色布料还耷拉在半边胸膛上。

    伏黑“……”

    他这算不算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现场。

    而多一个人的出现明显吸引了二者的注意力,两人都把视线朝踏入战场的伏黑惠投来,并纷纷露出了兴味的表情。

    两面宿傩用染血的手摸了摸下巴“这个小鬼好像也很不错啊。”

    “怎么,你打算去和他玩玩吗?”

    “嘁,现在的他还太弱了,不值得我出手。”两面宿傩眯着眼看向身边的存在,刚刚那一击确实和领域有所不同,但这并不妨碍他对面前这人的欣赏。

    看来待在这具身体里还是挺多好处的,可以遇见这么多有意思的存在,真是期待啊。

    “啊,一护好像想通了,我也是时候该走了。”

    “嗯?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们的关系看起来真的挺不错。”

    “呵呵……毕竟谁会和自己过不去呢。”

    面具渐渐消散下去,刚刚因为卍解而形态变化的刀也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模样,那双黑瞳也恢复了正常。

    黑崎一护眨了眨眼,看向面前满身黑纹的同学,脑袋上崩出一个十字“喂!悠仁你自闭完了就快点出来啊!不然这样子让我很难堪啊!”

    然而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两面宿傩看着面前橘发的小鬼,联想到刚刚战斗中得知的信息,心里大概有了个判断。

    他懒散地开口“不用白费力气了,那小子暂时不会出来的。”

    “并且与其担心他,倒不如多担心一下那边的另一个小鬼吧。”

    “什……”

    黑崎一护惊愕地扭过头,就见两面宿傩直接扑向一旁的伏黑惠,而对方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大半,可以说是完全有精力再去打上那么一架。

    并且在实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就算刚刚耗费了大量咒力也可以再战一次。

    橘发少年想要动身去救人,但却因为身上的伤口而绊住了脚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噢,他不是咒灵来着,没法使用反转术式恢复伤口。

    并且没有礼装白一护加成的状态下,黑崎一护很难再以受伤的状态去对战两面宿傩,对方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打算,竟然真的就放了他一马,原本他都做好白一护离开后立马就会被两面宿傩杀死的准备了,结果压根不鸟他,还是去找了伏黑。

    “系统,两面宿傩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他该不会不按原剧情来直接把伏黑打死吧?”

    宿主不是还有张ssr的大天使呼吸吗?可以对马甲黑崎一护进行治疗,这样就可以去救伏黑惠了。

    “可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那黑崎一护不就成了板上钉钉的咒灵了吗?那可比虎杖的存在要危险多了,说不定连死缓都没有,直接就上死刑……啧,让我想想。”

    现目前太宰治正和假油他们待在一起,就算溜了也不能解释是怎么从冲绳瞬移到这边来的。我妻善逸正在和二年级的大家一起出任务、仁王雅治现在正在上课,其实也可以趁机溜号过来,但肯定打不过两面宿傩。北方拓芙正一个人待在家中,可才出过风头紧接着又来的话锋芒又太盛了,并且还容易被惦记上,不行。

    难不成只有那招了吗…咳咳,反正都是少年漫,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哈?宿主你要做啥?

    黑崎一护将斩月收起来,深呼吸一口气,朝打到另一头的两人大声喊道“悠仁——你现在能听到我说话吗——”

    两面宿傩和伏黑惠皆是不解地看过去。

    “这小子想干什么?”

    “黑崎!你别掺和了!快跑!”

    橘发少年认真地看过来,那双棕眸里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与信任。

    “悠仁,你不是答应了和我一起成为咒术师去追寻自己的目标吗?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咒术师这个职业,当初我之所以愿意答应五条老师的邀请,全都是因为你啊,混蛋!”

    “……哈?”这什么情况?

    “你这个家伙,突然跑来跟我说要去找什么正确的死亡,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我本来好不容易习惯了独来独往,可你来了,并和我成为了朋友,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一起照顾你的爷爷——”

    “结果突然有那么一天,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他要去选择一条注定会死的道路,你有考虑过我当时的心情吗?!”

    伏黑惠怔了下,他原想出声打断的,但在见到虎杖悠仁身上的黑纹渐渐变浅后,便不再作声,只是静观其变。

    黑崎一护继续说着,似乎要将满腔的怨气与心酸给一齐发泄出来。

    “我全家的死都和咒术界脱不了干系,我曾经暗自发过誓,这辈子都不要和咒术师扯上关系,但你却突然傻不拉几地说自己要成为咒术师然后去送死,我当时真的想用斩月把你的脑袋削开看看是什么构造,这么愚蠢的想法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啊?!”

    “——与其去考虑怎样死得漂亮,倒不如去想想该怎么灿烂地活下去!”

    虎杖悠仁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被攥紧了。

    原来是这样吗,一护……原来是因为我才选择这条道路,我身上肩负的责任远比想象的还要大啊。

    伏黑惠沉默了很久,最终叹了个气,也开口道“虎杖,对于当初救了你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两人的话语直击虎杖悠仁的灵魂,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找到了答案,爷爷所说的正确的死亡——

    那么首先,得从正确地活着做起吧。

    然而就在这一刻,两面宿傩却用最后的力气操纵着手,将他的心脏给突然间挖了出来!

    鲜血汩汩流出,黑崎一护和伏黑惠皆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变化,呼喊声中染上了颤抖的哭腔。

    乌云翻滚着,断了线的细雨越下越快,逐渐连成了一张大网,遮盖住了真相。站着的两人和躺在地上的一人都被封锁在了濛濛细雨中,只剩下了有些模糊的轮廓。

    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生,虎杖悠仁,在一起特级任务中重伤不治而亡,死因,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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