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空气,不断刺激人的感官世界。小孩儿的啼哭,老人耳背拔高的声音,不断响起的叫号声,所有的喧嚣掩盖了一场对峙。
一场闹剧,无人在意。
宋昭扣住阮卿的肩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眉目间皆是阴冷凛冽,身高的优势让他更显气势逼人。
“狗咬你你不急吗?”
宋昭最擅长气死人,尤其还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声无息地气死人。
他淡淡吐出这么一句话,却又让何丽娜直接闭了嘴。
何丽娜站在原地,脸上伪善的笑都僵住了,可又不能回应什么。没人会上赶着去认领一个狗的称号。
“啊,想起来我还有事,阮卿我就先走了。”何丽娜努力给自己找补一个台阶。
可离开时还是不死心,“阮卿,希望明年我们还能当同学。”她面带微笑说着最狠厉的话,言语之间察觉不到她的一丝善意祝福。
医院楼梯间,阮卿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刚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咖啡。宋昭倚着墙正吞云吐雾,站在低她两阶的地方。
宋昭怼何丽娜的场景,阮卿越想越觉得好笑,“你还真是骂人都不带脏字,看把何丽娜给气的。”
宋昭放下手里的烟,靠在墙上偏头看她,眼神意味不明,因为抽烟嗓子变得低哑,“就这么高兴?”
阮卿止住了笑容,突然安静下来,“其实,也不是那么高兴。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不认识她了。”
“因为什么掰的?”
“嗯?”
“你和那个何?”宋昭没记住何丽娜的名字。
阮卿低头假装捶腿,“就那么点破事呗,你刚刚不也听到了吗。”
“考研复试时,何丽娜到处传我的谣言,说我插足别人。”
宋昭深深地吸了口烟,双颊因为太过用力而朝里凹陷,“梁挚山?”他问道。
阮卿忽地抬头看向他。
宋昭移开了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躲开她的目光,“这名儿听到过两次了。”
“挺耳熟。”
“嗯。”阮卿小声应道。
“喜欢他那种?”宋昭将烟扔到脚边,白色球鞋将其狠狠碾灭,低头吐出一大片烟雾。
阮卿没深追究他这句话的含义,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也没那么喜欢,早就没感觉了。”
梁挚山在她心里一直属于提起来就咯噔般的存在,倒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那天梁挚山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孤独和求救,像一个绝地求生的旅人,仿佛在和她对话,“过来,再过来一点,从此再也别离开。”
那天去表白大部分原因也不过是被孟乐颜怂恿,孟乐颜要她勇敢一点,既然有好感那就迈出第一步。
她从来都是一个畏缩自卑的人,不觉得自己有爱人和被爱的能力,更何况梁挚山永远高高在上,他是无数人心中的高岭之花,阮卿也是这么想的。
被孟乐颜鼓舞,她才决定要做出改变,那就从主动告一次白开始。可是,她被梁挚山的感情吓到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一定承受不住他的爱。
宋昭重新看向她,浑浊的眼睛又重新透出一点亮光,“那他呢?”
阮卿和他对视,他的眼神太过强烈,阮卿清晰地感觉到了什么。
她没有回答宋昭的话,反而喊他名字,“宋昭。”
空荡的楼梯间传出细微的回声,始终环绕在两人身边。
“你喜欢我啊?”
她问的直白。
两人始终对视着,没人主动移开目光。
阮卿不喜欢持久的暧昧,她是一个22岁的成年人,情感方面她或许对自己有些愚钝,但有些喜欢就像陈年的酒,强烈到能唤醒不清醒的人。况且,她不想稀里糊涂地就被温柔惑眼。
但她忘了,酒也能醉人。
宋昭先行败下阵来,他低头无声笑了笑,弯腰捡起刚才被碾灭的烟头,迈上台阶走出了楼梯间。
阮卿一个人坐在楼道里,心在一点点下沉。
他从身边经过时,她听到了他小声地自嘲,“谁知道呢。”
“一定是疯了。”阮卿自言自语道。
温柔乡最容易让人跌跟头。
那天楼梯间谈话结束以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及。
周妨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便强行要求宋昭给她办了出院。
临近八月底,一位不速之客来到周妨家。
宋棠来湛市的时候,周妨才刚从医院回来。走到梧桐西巷,看到巷子口停着的一辆劳斯莱斯,周妨和宋昭都沉默着变了脸。
果不其然,家门口宋棠正和小胖奶奶坐在板凳上嗑瓜子唠家常,周围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见周妨走了过来,宋棠放下手中的瓜子,拍拍手像小学生一样站起来喊了声妈。
“周老师,快看谁来了?你家宋棠我感觉都快二十多年没见了,打小我就看他有出息。”小胖奶奶笑眯眯地和周妨套近乎。
“就是啊,周老师,现在宋棠都这么有出息了。”
“周老师回来了,腿没有大碍了吧?”
周妨皮笑肉不笑地看小胖奶奶一眼,和周围的邻居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和宋昭一起无视宋棠自行进了家门。
进了客厅,宋昭将周妨从轮椅上抱到沙发上,宋棠跟在身后关上门,还没等周妨开口,宋昭朝宋棠冷声说道,“你来干什么?”
宋棠沉下脸,“我是你爹,你就这么跟老子说话的?”
宋昭冷哼一声,冲上前揪住宋棠的衣领,将他摁在门板上,“我他妈问你来干什么?”
“昭昭。”周妨见状,大喊宋昭,急的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生怕他情绪激动出点什么事。
宋昭回头看周妨,宋棠趁机甩开他,“妈,你没事吧?”他上前查看周妨的情况,却被周妨躲开了。
宋昭冷眼看着宋棠,觉得画面刺眼极了,“少他妈在这里装孝子,我就不信奶奶摔伤第一天你那秘书没跟你汇报。可你来看一眼了吗?连个电话都他妈没舍得打过吧。”
“宋昭,你的教养呢?”宋棠承认宋昭的话刺到了他,可身为父亲的尊严让他听不得宋昭的指责。
“跟我谈教养,你也配?”宋昭捏着眉头踢翻了一旁的凳子,愈发觉得讽刺。
一个自己违背伦理纲常的人,居然要教他儿子教养?
宋棠不愿再刺激他,干脆不理他,开始和周妨解释,“妈,前段时间我工作太忙了,宥森身体不好你也知道的,那边我离不开。”
周妨脸撇向一边,眼里盈满了泪花,说心里不难过是假的。但她更难过的是宋昭要怎么办,宋棠回来,她只怕宋昭再出些什么事。
明明这段时间宋昭脸上好不容易才出现了笑容。
宋棠的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宋昭,他一把扫落旁边的花瓶,双目猩红望着宋棠,“宋宥森那个逼崽子还没死呢?看来我那一刀捅的还不够深啊。”
“宋昭!”宋棠站起身怒吼道,“那是你弟弟!”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宋昭的身体抖动得越来越严重,声音也变得喑哑。
“我跟你无话可说。”宋棠失望地看着宋昭,随后打开门离开了。
“昭昭,昭昭,我腿疼你快来看看。”周妨察觉到了宋昭的异常,连忙喊他。
可还是晚了一步,宋昭躁郁症发作根本听不进去周妨的话,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的青筋示意他在发病的边缘挣扎。
“昭昭,宋昭,深呼吸,冷静下来。”周妨不断喊着宋昭的名字,企图让他冷静下来,可依旧无济于事。
宋昭发病一拳一拳打在墙壁上,指关节都已经磨破,在墙上留下血迹,狂躁发作让他精力极度充沛,不断地伤害自己。
周妨看得心惊胆颤,不停地流着泪。情急之下,她摸到手机拨通了阮卿的电话。
阮卿此时在河边背书,看到周妨的来电,立马接了起来。
“喂,卿卿,卿卿,你在哪?昭昭出事了。”
周妨的哭声让阮卿立马跑回了家,进了家门就看到凌乱的客厅里,周妨坐在周妨房间门前的地上哭喊着他的名字。
阮卿忙上前将周妨扶了起来,“奶奶,怎么回事?宋昭呢?”
周妨指了指宋昭的房间,“刚才他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他受伤了卿卿,我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奶奶你有备用钥匙吗?”阮卿冷静地想着解决办法。
“有,有。”刚刚太着急周妨都没想起来钥匙这件事,经阮卿提醒赶紧起身去自己房间。
阮卿搀扶着她,将周妨扶在床上,又按照她说的从抽屉里找到了备用钥匙。
出去之前,阮卿宽慰着周妨,“奶奶,你就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动,我去看看宋昭。”
“我跟你一起,我怕你会害怕的。”
“放心,没事的。”
安置好周妨,阮卿出去将房门关上。打开宋昭的房门,阮卿小心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环视一圈,屋子里窗帘紧闭四周黑漆漆的,目光所及看不到宋昭的身影。
她深呼气一口,又往里走了两步,差点被脚下散落的各种东西绊倒。
转了一圈,她都没找到宋昭。准备出去经过衣柜时,阮卿听到了衣柜里撞击的声音。她走到衣柜前,等了几秒才缓缓打开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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