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海滩上有一个小型晚会,参加的人都是来海城游玩的旅客。大家来自四海八方,随意地坐在一起唱歌跳舞闲聊。
高京衡不知怎么混入到了这个小群体,爱凑热闹的天性让他拉着其他四个人一起加入了进来。
阮卿就坐在宋昭身边,安静地望着人群中央的火堆发呆,今天她一直在失神。
有人在展示才艺,边弹吉他唱了首周杰伦的听妈妈的话。
一曲结束,火堆的猩红和热气灼伤了阮卿的眼睛。鼻尖泛红发酸,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怕自己不受控制地在这里大哭,忙低下头小声对宋昭说,“我去趟洗手间。”
话音将落,她就匆忙起身,起身的动作带落了披在肩头的宋昭的外套。
宋昭回头,看向阮卿慌乱的背影,但他没有立刻跟上去。秋夜风凉,海边尤甚,她只穿了件黑色吊带和牛仔长裤,大概是凉意入骨,她的双肩正在微微颤抖耸动。
阮卿没有走太远,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海边吹风,脚下海水翻涌,不时没过她的双脚。她在脑海中再一次回忆过去,就像从前每次被李明娟责骂嫌弃后一样,脸上泪痕早已不受控制。
海风四起非但没有抚平她的心绪,相反让她的心越揪越紧,像有什么东西在抽打一般疼痛难受。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阮卿回头,看到宋昭正朝她伸出右手,作邀请状。
“就我一人没有舞伴,很丢人的。”见阮卿不说话,他佯装懊恼继续开口。
宋昭的谎话信手拈来,大家组织跳舞,源源不断的有女孩朝他走来邀请他,明明是他自己一一拒绝了。
阮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着宋昭的可爱模样忽地弯唇笑起来,声音又娇又凄,像是在风中飘荡,“可我不会跳舞啊。”
宋昭没说话,只笑着牵起来阮卿的手,另一只手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为她喊着节拍。舞步轻慢,就为了能让阮卿跟上他的步伐。
脚下有些笨拙和生疏,不时踩到宋昭的脚露出滑稽样,阮卿在他的带动下终于舒心地仰头笑出了声。
宋昭一手背后,一手高高地握紧阮卿的手举起,一个优雅地转身,舞蹈才算结束。
刚一结束,阮卿就一头扎进了宋昭的怀里,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似乎在小声抽泣。
低低的呜咽声听得人心碎,宋昭不停抚摸着阮卿飘散的长发,低头在她发顶上细细亲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阮卿哭累了,依旧埋着头,闷声开口。
“已经记不清小时候爸爸承诺过我几次放假要带我去海边玩,可都不了了之。后来,他们再对我说什么,我都只笑笑说好,然后听过就忘了。
那天你和我说要来海城玩,我犹豫了,一半原因是我有些恍惚。”
阮卿一直都很坚信一句话,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一句非主流式的疼痛文学,而是她切身体会过的真实感受。
谈经历最让人难捱,尤其是深扒自己的过往。
太多的失望瞬间让阮卿不敢相信言语承诺,这对她来说就像丢垃圾,甚至不用考虑分类问题,直接丢向有害垃圾。
直到遇到了宋昭,他不会在她伤心时说些漂亮的安慰话,也不会甜言蜜语给她许下虚无缥缈的承诺,他是个实践派,一直在用实际行动填补阮卿心头的空缺。
“那现在呢,为什么不开心?”宋昭温声哄道。
阮卿安静了好久,才终于抬起头,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宋昭,“宋昭,我没有家了。”
“他们,好像真的不要我了。”
她就像那艘驶离岸边的游轮,距离着陆越来越远。
阮卿也是在后来才意识到,有些重男轻女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表面上她过的不算悲惨。
他们只是缺少一个光耀门楣的锦上花,而她刚好填补上了这个空缺。
“我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们满意,是不是我真的很差?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委屈,事情,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啊,宋昭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哽咽让阮卿的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豆大的眼泪直接顺着脸颊滴落到宋昭的手背上。
宋昭冷静地凝望着阮卿破碎的眼睛,伸手替她擦掉滑落的眼泪,一点一点细腻又温柔。
“有些事情本身就是无解的,如果有了答案那也不会是现在的结局了。”宋昭对阮卿说的话,仿佛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儿时,他也曾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家庭是这样,为什么妈妈永远不会抱抱他。
此刻,宋昭紧紧地抱住阮卿,“但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不要总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不那么善良,或许会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活的更好。”
“可我还是容易把自己陷入死胡同,我想不通。”
阮卿想起来以前看过的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里昂和玛蒂尔达有一句经典台词:
“——生活总是这么艰难吗?还是只有童年时才会这样。
——总是如此。”
那个时候她总在幻想长大,不甚理解这句话。但现在,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她的艰难并不会随着年龄而消散,相反越长大越清醒,越清醒越痛苦。
宋昭松开阮卿,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抱着阮卿的脸蛋,面上带笑,“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放过自己。”
他转身拉着阮卿一起,面向大海,突然朝海面喊道,“去他妈的世界。”
阮卿跟着他一起,也喊了声,“去他妈的世界。”
“傻逼都滚蛋!”
“傻逼都滚蛋!”
“……”
“……”
他在教她骂人,像一个不良少年拐带失足少女,中二的骂声一句比一句难听,但又格外的发泄情绪。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瞧他们两眼,但只有当事人毫不在意,两个人骂爽了,又都在海水漫过脚尖时笑得疯狂,笑得肆意。
“诶,那边俩疯子,闹够了没?”高京衡实在看不过去,他其实不想喊他们的,这种情况装作陌生人最好,但确实是……有伤风化。
“你说你教人什么不好,教一姑娘骂人?真他妈够别具一格的。”还好这边人不多,高京衡不停拿衣服捂住自己的脸。
阮卿笑得正开心,对高京衡的调侃也不在意。
有时候,她确实需要抛开别人的看法,只活自己。
宋昭侧头看着阮卿洋溢的笑脸,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那边结束了?”
“都被你俩吓结束了!”
宋昭看向不远处正走散的人群,突然转过头看向阮卿,“走,昭哥送你个礼物。”
阮卿不解,宋昭却直接拉着她跑了。
只剩高京衡站在原地骂骂咧咧,“我操,我他妈不是人啊?就这么抛下我了?”
宋昭和刚刚唱歌的人借了把吉他,松开阮卿的手,跳上沙滩上的某块礁石。
他站在高处,张扬又狂妄,却又满目深情只望向底下的一人。
宋昭唱了首selenagoz的《whosays》。
“whosays
whosays
whosaysyou''renotperfect
whosaysyou''renotworthit
whosaysyou''retheonlyohat''shurting
trust
that''sthepriceofbeauty
whosaysyou''renotpretty
whosaysyou''renotbeautiful
whosays”
低沉的声线加上有力的歌声,他在以自己的方式给予阮卿力量。
一天之内,他拯救了她两次,每一次都在阮卿思考海水温度的时候,朝她伸过来一只救命的手。
阮卿站在下面哭得一塌糊涂,泪水止都止不住。姜莱在一边递给她纸巾,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宋昭跳下石头来到阮卿面前,温柔地替她擦干眼泪,“怎么这么爱哭啊,阮卿。”
阮卿深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摇头声音低低地回答,“不哭了不哭了。”
“喜欢这个礼物吗?”宋昭捏捏她的脸颊,笑着哄她。
阮卿频频点头,再一次涌上来的哽咽让她说不出话。
宋昭无奈,哭成这样能怎么办?他只好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免费听了场现场live,又感受了一把别人家的绝美爱情,周围不知道是谁起头,突然响起了鼓掌和欢呼声。
宋昭搂着阮卿把吉他还回去,“谢了,哥们儿。”
“客气,你唱的可真好啊,要跟女朋友长长久久啊。”对方送来了衷心的夸赞与祝福。
等阮卿情绪终于平复,一行五人才算回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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