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转过街角,鹿丸就从眼角的余光里扫到个熟悉的身影。他的青梅正蹲在电线杆旁边,弓着脊背,手腕搭在膝盖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什么东西。他往前走了几步,才瞧见方才还在视野盲角里的原来是一只贴着墙角的猫。

    那是条又细又深的巷子,挤在两栋住宅楼间,尽头竖直向上,被杂物堵了个严实。往上悬着不知谁家的晾衣绳。一人一猫一个蹲在巷口,一个贴在巷子里,像是要比比看谁更先沉不住气一样。

    “呦,泉。”笼岛一早察觉有人靠近自己身后,闻声却迟些才仰起头看向来人,一副兴致恹恹的样子,“这是你们班要找的猫吗?”鹿丸躬下/身,微微放低视线看向巷子里的猫。那是只三花,看起来流浪在外的时日不长,皮毛仍算得上干净油亮。

    青梅把以便回头看他的脖子掰正了,垂着眼睑又盯着三花看了一会儿。

    “不是。”她回答得相当平静,老样子的惜字如金。估计一早就晓得这只三花不是自己的任务目标,但是仍然还是被绊住脚步。在鹿丸听来,甚至相当理直气壮。三花贴着墙面,液体一样顺着滑下去,揣着手窝成一团。

    三花别过头,一眼也懒得瞅巴望着自己的两足兽。

    笼岛大概是蹲麻了脚,终于动动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梦游似的就要往外走。她听到鹿丸叹了口气,叫道:“等等…丁次,借你的零食一用。”刚走近的丁次发出一个疑惑的语气词:“鹿丸,你什么时候也爱上零食了吗?”接着就眼神一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有种突遇敌袭时从忍具包里抽出苦无的气势——仰头吞下了袋子里最后一片薯片。而后正色说:“最后一口即使你是鹿丸我也不会拱手相让的。”

    鹿丸发出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没有人要和你抢薯片,丁次。你还带着玉米肠的,对吧?那个借我一下。”

    “作为回报,我会请你吃烤肉q的。”他补充道,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像是听到了正确的关键词,丁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喔!说定了,鹿丸!”

    “是是是…”虽然语气里大写的嫌麻烦,鹿丸却还是耐心地等着丁次,然后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掰碎了放在巷口的地上。大概是因为嗅到了食物的味道,三花眯缝着眼睛循味看来,细长的茶褐色眼睛里仍然藏着些警惕,稍弓起背把身体从埋进胸脯下的前爪上抬起些。它的耳朵尖飞快地抖动两下,然后慢悠悠睁开眼皮,露出浑圆的瞳仁。

    鹿丸用一种相当缓慢柔和的速度,往后退了半步,给三花留出了充足的空间。对峙持续了约摸半分钟,最终应当是饥饿感占了上风,又估计巷子外的人对自己并无威胁,三花试探着从窄巷深处走了出来。

    逐渐放下戒心的猫低下头,细嚼慢咽起两足兽供奉的食物。甚至在鹿丸伸手抚摸它的皮毛时,不仅没有反抗,还亲昵地贴上去蹭他的掌心。一根火腿大概不足以填饱三花饥饿已久的肚子,它用毛绒绒的脑袋去拱男孩的手指,咪嗷咪嗷发出几声又轻又细的叫声。

    “看样子是饿了很久啊。”丁次扶着膝盖,动作轻缓地蹲下身。三花撒娇的间隙抬起眼睛,翘着尾巴不紧不慢地晃。随即矮下身流水一样从人手下钻过去,天线一样竖在身后的尾巴羽毛一样轻拍在人的膝盖上,仰着头对人催促似地叫。丁次又剥开一小条火腿,还没放到地上,手背就被凑近嗅闻的三花的胡子和绒毛挠得细痒。丁次笑起来,“不要那么着急…好了,请用吧。”

    鹿丸一转头就看到青梅竹马蹲得老远,虽然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她放空时盯着虚空时也是这个表情,看着花花草草也是这个表情——可是笼岛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全然投注在两人中间的三花身上。于是他招呼止步不前的青梅,青梅转过眼睛,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才凑近过来。

    托填饱肚子后好心情的福,三花施舍般竟给笼岛摸了两下,然后虚着眼睛扭身就从丁次膝盖旁边窜走了——一下都不给多摸。那姑娘蜷起手指,略显悻悻地缩回了手。福至心灵地,鹿丸突然意识到此情此景仿佛并非头一回发生。在两位伙伴的注视下,方才流露出难言神色的姑娘站起身,撂下一句又轻又快的道谢,遂借任务之名辞别二人。落在她身后的两人目送了一段事遁的笼岛,鹿丸叹了口气,感慨道:“这家伙…有时候意外的不坦诚啊。”

    ……

    临近中午的时候,按照约定,第九班在一乐拉面门口碰头。相较起未能寻找到有价值情报的井上和笼岛,清水的目的性极强。在三人等待拉面出锅的时候,清水简单交代了雇主家的猫疑似出现的位置。忙活了一个早上,明明刚才还一副“仿佛身体被掏空”的井上在听完清水的计划之后,又瞬间满电一样从座位上窜起来,兴奋地几欲要当下出发。清水捂着将要因为心理原因隐隐作痛的额头,一把按住兴奋过头的同期。

    至于第九班一点红,她干劲全无,敷衍至极地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任务计划。

    清水宗嗣:我真的栓q啦。

    彼时银发上忍才打发走第七班的三个小鬼头,手捧着从不离身的亲热天堂在河边散步,一门心思沉浸在自来也笔下主人公的故事里。就在这时候,堤坝上的草丛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猛然窜出什么东西来。银发上忍头顶一重,黏在书页里的眼睛没精打采地朝上看去——占据高地的猫没有半点儿见外的意思,得意洋洋地窝起身子,将他头顶竖起来的头发都压得服服帖帖。猫软和的腹部贴在头顶,暖烘烘的,远看像是他头顶长了只趾高气昂的猫。

    “在那里!它刚才跳下去了!”

    清水还没来得及制止,井上就也有样学样,顺着方才猫跳下去的方向滑了下去。他徒劳地在同期身后喊了一声,看起来颇有些头痛。遂快跑几步,探出头寻找井上的身影,见人一身草屑但安然无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赶到的笼岛低头打量着河岸好像在考虑什么,不一会儿又移开目光看看远处通往下面的楼梯——感觉上像是在比划估量两者的距离。出乎意料地成为第九班唯一一个体术废物的清水宗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快这种预感就成真了。

    “小泉你……”

    笼岛抽空把目光转到他的脸上,然后慢吞吞后撤了半步,蓄力一样挪动了足尖。她偏向他的半张脸上浮现出一种疑惑的表情来,清水凭借着自己灵光的大脑从中读出她不怎么热切的关心。正在他纠结是否应该制止对方的行为时,井上敦促的声音已然先一步响起了。他投降似地垂下肩膀,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我很快到。”

    然而原打算径直跳下去的笼岛此时却没了动作。她上下扫视一遍同期,随后就安安静静地盯着清水不动了。清水早就觉得这位一点红像极了某种动物,比起语言交流似乎更喜欢连嘴巴都不用张的眼神交流,偏偏表情还少得可怜。正当他在心里腹诽这位难伺候的同期的时候,那姑娘终于从完全静止的状态下脱离出去。然后冲他伸了一只手,像是要接过什么似的。清水低头确认自己确实两手空空,实在没什么可以交付给笼岛的东西,于是带着还在状况外的表情又盯了回去:“怎么了?”

    “带你下去,需要吗?”

    大概是他惊讶的表情太过夸张,方才做出类似于表达友善动作的人有些冷淡地撑起眼皮,看起来像是有些不耐烦。

    笼岛选择很简单地把清水的犹豫理解成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愿多绕远路,但是就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她的这位同期好像并不很擅长体术。所以从小被教育乐于助人的笼岛泉决定朝他伸出援手。将清水的惊讶犹豫全部收入眼底的姑娘很快就失去了耐心,在脑中过了一遍可能会进行的对话,就放弃地收回了在空中的那只手,然后轻轻巧巧从堤坝边缘跳了下去。留下清水一肚子疑惑没处宣泄,苦恼地嘀咕道:“怎么总感觉她有点儿生气啊……”

    然而当三人看清河岸边的状况后,就陷入了默契的沉默。

    “呦,晚上好啊。”银毛上忍在微妙的气氛里抬起手冲几个小朋友打招呼,一双眼睛都笑成弯弯的月牙。如果不是他头顶还长着一只硕大的猫,看起来大概会更像隔壁班刚下班的班主任在回家路上偶遇别班学生的场景。

    “晚上好,卡卡西老师。”笼岛敷衍至极地回应道,自从注意到他头顶的猫之后,这姑娘的视线就胶着在猫的身上。与其说是同卡卡西打招呼,倒不如说在跟他头顶的猫打招呼。井上的眼睛亮闪闪,热情高涨地提问道:“那是什么时新的发型吗,卡卡西老师?好酷!”“不……我猜那只是我们要找的猫……”清水有气无力地纠正道。

    “呀……只是散步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然后就变成这样啦。”卡卡西说着,伸手抓住头顶毛绒绒的后颈皮,将它提溜下来。就像是猫身上有什么磁铁一样,猫往左的时候笼岛的眼睛也跟着向左转,猫往右的时候小姑娘的眼睛又跟着向右转。这种如有实质的视线实在叫人想要忽视都难。卡卡西无奈地耷拉下肩膀,朝一直眼巴巴望着他拎着的猫的姑娘所在的方向垂下头去,“太敷衍了吧,小泉……”

    被控诉的对象纹丝不动,眼神像是能拉丝。清水在背后暗示性地轻咳好几声,嗓子都快咳出来也不见两位同期接收到信号。

    “卡卡西老师,可以把那只猫交给我们吗?”清水最后如此问道。不料银发上忍抬起头,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他甚至稍微歪过头,颇有些刻意吊人胃口的样子:“这个嘛……”卡卡西瞥一眼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猫身上转移开的小姑娘,语气词拖得老长,而后才笑眯眯接上后半句话,“当然可以。”说着,他冲笼岛招招手,要她凑上前来,作势就要将已经被捉拿归案的当事猫放进小姑娘怀里。怀里多出个毛绒绒的笼岛不自觉地僵直了身体,面上虽还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眼睛却小心翼翼定在长毛猫身上,动也不敢动。被抱进怀里的猫全然不解风情,没等卡卡西撒手再多一会儿,就扭动着身子,后腿一蹬嗖地从笼岛的身上窜了出去。

    卡卡西:……

    笼岛:……

    就挺突然的。

    于是最终的结局还是井上顶着一头的草屑,在河对岸抓住了趁机越狱的猫。那只同样弄得一身狼狈的长毛猫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将要被抓回去的命运,竟然一反今天早些时候上蹿下跳的劲头,乖乖巧巧蜷在井上怀里打瞌睡。原打算将抱猫的任务交给班里唯一的女孩子的两个男孩子在目睹猫手脚并用,身上每一根毛都在诠释着抗拒意味的一阵挣扎(并且差点儿又险些窜上井上的头顶再次逃窜)之后,默契地选择了让井上来负责这个任务。

    井上和清水绞尽脑汁想替这种局面找到一个解释,至于笼岛则在男孩们手忙脚乱的一阵搪塞之后撇开视线,好一会儿才语气平淡地说道:“无所谓。”

    ……

    那是他刚刚背弃自己的诺言以后没过多久发生的事情。无数次在午夜梦回重温冷白色的电光中穿透女孩胸膛时的触感,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被丢在一个循环往复、没有尽头的噩梦里。电流在雨中发出摩擦空气时的爆鸣声,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琳。”

    他无声地张大眼睛。雨季的降水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不会有尽头。他甚至不敢缩回那只夺走女孩生命的手,只是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眼睁睁看着琳。她像是往常无数个日子里一样,朝他微笑。只是在后者将自己判处要为之赎罪的无期徒刑之后,这种能包容一切,甚至是死亡都一视同仁的笑容就也成为他诘责自己的利器。

    是他不够强,是他不能保护琳,是他违背了和带土的诺言。

    是他旗木卡卡西的错。

    琳死后的第二个夏天,卡卡西没有像往日一样被梦魇惊醒。在难得平缓的梦里,目之所及一无所有,声音、情绪、五感、思维……一切都是空白,所有存在皆为零——像是一片死寂的海岸,强制性切断内外一切联系,剥夺一切赘余,毫无道理可言。在那里,他就只是卡卡西,又似乎谁也不是。这样的梦持续了三天,直到他隐约察觉到这片虚无中有谁的存在,竭力调动起本能的警戒心,探究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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