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来晚了。
北上十千米,我穿过森林来到了那群人交易的地方,可那里除了尸体,什么都没有。
我蹲下身子,查看着这些尸体,被我翻过来的尸体是不久前杀害孩子们的一伙人中的一个,致命伤是割伤,如果龙之介已经来过了的话,这大概是他做的吧。
六个武装分子都死了,龙之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把尸体翻过来,突然我的手摸到了一片有些发烫的温度。
是这个人手上的枪。
枪口很烫,不久前才开过枪,不是一发,是连发。
我心口一紧,在草地上寻找着,不慎绊了一跤。
我有夜盲症,晚上没有光的话看不太清,一般情况下我都会避免在晚上做事,可现在显然顾不了那么多。
我摸索着,在一个尸体身上找到了一枚打火机,按下开关,借着微弱的火光确认。
没有。
哪里都没有。
我心里的大石头松了一点,这里没有龙之介的尸体,他应该没有和这些人同归于尽。
但是他去哪了呢?
我仔细查看着,突然,旁边的脚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大一小两对脚印。
一双帆布鞋的底,一双皮鞋的底。
两对脚印并排行走。
虽然这么说有痴汉的嫌疑,但是根据我记忆中龙之介鞋子的大小,和他今天早上穿出门的那双鞋的,那双帆布鞋的主人应该就是龙之介。
谁把龙之介带走了?
我有些不解,但并不是很紧张。
龙之介的脚印并不慌乱,显然是主动和对方走的,但是这样我要找到龙之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低着头弯着腰,手里举着打火机,顺着脚印往外走。这个姿势有些累人,但是再高一点我就看不到了。
脚印很快就到了外面的大路上,然后止在了路边。
接下来他们大概是坐车走了,可这条路上都是车的痕迹,根本无法判断那一条才是他们上的车。
我丧气的停了下来,线索断了,我甚至不知道龙之介他们去了哪。
远处渐渐升起了清晨的光,我失望的关掉打火机,往闹市区走去。
先想办法活下去,然后再慢慢找吧。
……
我走了很久,最后在兔山商业街找了个饭店做服务生,把刘海别上去之后我看起来总算有了点可爱的感觉,换上店里提供的衣服,看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我谎称自己已经成年了,只是长得小,因为不想跟随父母的安排在小乡村发展,所以就来到这个城市,打算自己打拼出一番成绩再回去。
万幸,我虽然比较瘦弱,但是并不算矮,店长夫妻很快就相信了我的话,甚至因为我“不敢用身份证明在外面租房,怕被父母找到”而允许我住在饭店二楼的杂物间里。
店长似乎也曾“和我一样”干过这种热血上头的事,所以对我离家出走独自打拼这件事不仅没有皱眉,还表示支持的提供了很多帮助,对邻里就说我是他的远房亲戚,假期来打工的。
我感激的留了下来,白天做服务生,晚上就去狩猎魔女。店长他们并不知道我没有休息,不过魔法少女也不需要休息,疲惫的时候用魔力补充一□□力就行了。
魔法少女真是方便啊。
在店里打工挣到的钱被我攒了起来,同样攒了起来的还有悲叹之种。
可悲叹之种这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不眠不休了一个月,除去消耗掉的悲叹之种,我居然只攒下来三个。
虽然也有我消耗太大的因素,可悲叹之种也太少了吧?
我愁闷的清点着为数不多的家当,外面传来清亮的女声。
“沙耶香,你换好衣服了吗?”
我连忙收起手里的东西,“差不多了,这就来!”
我应了一声,把柜子里的围裙拿出来换上。
走出更衣室,我跟已经在擦桌子了的前辈打了声招呼。
“樋口前辈,早上好。”
“早上好。”
看见我出来,刚才叫我的人顺势把手中的抹布递给我。
“我去里面把碗再擦一遍,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那是假期在这里打工的樋口一叶小姐,虽然只是短期内在这工作,但也是我的前辈。
听说她等天气完全冷下来的时候就要返校了,好像是哪个很厉害的学校的大学生。
我不太清楚,但是听起来就感觉是很有学问的人。樋口前辈工作的时候也一直是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样子,真厉害。
这么想着,我给自己鼓了鼓劲,卖力的擦起桌子来。
姑且我也是经常打工的人,在干活这件事上绝不会输给樋口前辈!
把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我拿起放在门边的招牌放到门外,然后把门外的牌子翻转,让上面open露出来。
做完这些,我走到了收银台边上,樋口前辈已经做完了她的工作,正坐在收银台后面翻看着一本词典。
我看着她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学习的样子,只觉得脑仁疼。
但是明明都考上了大学,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呢?
“因为开学前还有个分班考试,我得在那场考试中拿到一个不错的成绩。”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我自己不小心问出了口。
“那个什么分班考试,很重要吗?”
樋口前辈点了点头,“算是吧,如果能分到排名靠前的班级,学习的氛围也会好很多,老师也会更用心。”
我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我不识字,樋口前辈说的这些我也不太懂,不过我想,那应该是离我很远的东西吧。
抱着我自己也说不太清的心思,我有些好奇的趁着樋口前辈认真学习的时候悄悄看向了她手上的词典。
熟悉但又分辨不出的字符跳进我眼里,我有些沮丧,那对其他人来说肯定是轻易就能看懂的东西吧。
“你想学吗?”樋口前辈突然问道。
我有些惊喜,“想!”
樋口前辈笑了笑,“那我教你吧。”
我喜出望外,顺着樋口前辈的手坐到了她身边。
学习对贫民窟的孩子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哪怕多认识一个字,里面的孩子都有靠着这个能力走出去的可能。
但是很可惜,没有老师会为了在那种阴暗狭小的地方长大的,一点也不可爱的孩子停留,那里也没有大人会大发慈悲的在那种地方教小孩子认字。不,说不定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认识。
樋口前辈指着她翻开的那一页上面的第一个字符,问我,“这个你知道吗?”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不止那个,其实那一整页的字我都不认识。
樋口前辈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耐心的读给我听。
“这是‘t’。”
“t?”
樋口前辈点了点头,眼里带着鼓励。
“念得很好。接下来,这是‘a’。”
我继续跟着她念。
t,a,b,l,e。
前辈说,这是“桌子”的意思。
我拍了拍收银台,看向前辈问道,“table?”
前辈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收银台外面,拍了拍客人用餐的桌子,说道,“table。”
table。
我有些新奇的摸着被我擦的锃亮的桌子,一遍遍在心里念着,记下了这个词。
前辈索性合上了词典,拉着我的手一个一个的认着店里的物品。
chair,椅子。
pendant,吊灯。
ney,钱。
以及love,爱。
我们躲在门后,悄悄笑着,假装没看到在后厨和老板娘抱在一起的样子。
前辈说那是因为他们爱着彼此,所以才会在独处的时候忍不住紧紧的抱着自己的爱人。
爱。
真好听,我第一次知道这个词。
在那以前我只知道喜欢。
只要看到一个人觉得开心,看不见的时候也会回想起来然后变得开心,那就是喜欢。
前辈告诉我,爱也是一样的,但是它表达的情感比喜欢还要深。
我爱龙之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爱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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