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下的越来越大,落在门口柱子的红漆上,像极了美人脸上的落下来的胭脂泪水,叫人看着好不可怜。屋子里灰暗着一片,彧沐叹了口气,又想到一句词句,遂开口轻声念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
过了一会儿,就见扶烟带了两人进来,刚进门就咋咋嚷嚷道:“妈呀,这干什么呢?乌漆抹黑的,也不点个蜡烛在屋子里,差点叫我跌一跤。”说着,一旁的人就把屋里的蜡烛点亮了,扶烟这才瞧见桌子前的两人,走过去又瞧封岳伏在彧沐身上睡着了,就没敢大声讲话,轻手轻脚的过去把被子铺盖整齐,又从柜子里把茶具盆器都取了出来。彧沐把封岳放躺在床上,就出去和扶烟说话了。
彧沐问道:“你们老爷醒了吗?”扶烟摇摇头回到:“且在床上躺着呢。那边实在腾不开手,少爷这里就麻烦你先照看着了。待会儿我叫人送点晚膳来,少爷要是睡醒了,你就服侍着他吃点,要是没醒就算了,你们才赶了路,也好生歇一歇。”彧沐点了点头。扶烟又见他衣服胸口处都湿了,就说道:“你这衣服都潮了,穿在身上也不舒服。等会儿我去我爹那儿拿两件衣服送来,你换上。现在天还冷,穿着湿衣服,别弄出毛病来了。”彧沐道:“不用了,我不穿旁人的衣服。”扶烟道:“那可都是新衣服,料子也好,别人我还不舍得给呢。”彧沐道:“你先回你们老爷那边去,我就在这边守着。”扶烟见他这么说,带着人迟疑着走了,口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古怪人,冻死算了。”
封岳他不安地睡了一夜,到第二日巳时过后才起身来。睁眼便看见彧沐抱胸闭目靠在床尾的帷帐边上,封岳爬过去推了推他,他才睁开眼。封岳开口问道:“彧哥哥,你怎么就坐在床边上这么睡着?也不怕冻着自己?”彧沐打趣道:“我倒是想睡在床上,就怕你又赖在我身上哭个半宿的。昨个半夜睡着还哭个没完呢,我能有几件衣服禁得住你这么闹腾?”封岳回头看自己的枕头上,果然湿了一片,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故意摸着肚子,岔开话道:“呀,肚子饿的好难受。走,我们去吃点东西去。”彧沐道:“一早就已经有人来送了早膳,就放在桌上。说你父母亲昨晚上醒了,让你醒了去找他们。”封岳立马从床上蹦起来:“真的?”衣服也来不及穿上,就往外面跑。
彧沐昨夜几乎没有休息,刚合上眼睛又被封岳给闹醒,现在已经又累又乏。起身去堂前倒了杯茶,去了侧屋的榻上闭着眼睛休憩。睡了有一段时间,也没有人来喊醒他,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已经有些暗了。他才睡醒,外面就有人过来同他说话道:“单公子,我家老爷请你到后堂去说话呢。”彧沐点了点头,问道:“洗脸的地方在哪?”那人回到:“在这边呢,随我来。”彧沐掬了一捧水,擦了擦脸,又把衣服略做整饬就去了后堂。
后堂内,封老爷连带着封岳和他母亲布了一桌清茶候在一侧,见他来了,寒暄了几句,就开口问道:“公子是申海人氏?”彧沐点了点头:“现居申海定海山上,龙吟仙府处。”封老爷又问:“能否说说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彧沐道:“怎么?封岳他没和你们说这事吗?”封老爷干笑道:“他一个七龄孩童,笨嘴拙舌的,话都讲不清楚,哪敢听他胡说。还是要听你明白告诉我们夫妻俩,才好放心。”封岳在一旁听了立马睁大眼睛,生气道:“父亲,你早晨还说我越来越有聪明相了。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封老爷立马呵道:“住嘴,大人说话呢,你多什么话。”彧沐道:“也好,这也没什么隐瞒的。我只说,父亲乃是九龙之首,众将之尊,掌天地之云雨,握宏宇之福泽,伏羲尧舜尚不能及,四海之内享誉盛名,世人谓之龙王也。”封老爷转头同扶烟道:“去把张大夫请来。”
彧沐疑惑道:“怎么了?”封老爷含糊其辞道:“我听扶烟说你昨儿把衣服弄湿了,怕你夜里着了凉,就想找个大夫来瞧瞧,也叫我们安心。”彧沐道:“我没事,劳烦费心了。”封老爷道:“我看岳儿把你看的和亲哥哥一样,又听说你父亲想要认他做义子,可有这回事?”彧沐点头道:“父母亲见他聪明乖觉,十分有灵气,才有的这样的想法。又让我来带二位去我们府里商讨这事,因为是年节下的,才耽搁到今日。”封老爷和封夫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尴尬。彧沐见状,问道:“怎么,二位不愿意?”封老爷慌忙道:“不是不愿意,你也知道这几年外面战乱不断的。当年送走岳儿的时候,就千怕万怕万一有个什么不测,现在好容易他身子好些了,能回来瞧瞧我们,转眼就要他这么离了我们去了,说到底,我们这做父母的哪里舍得。”彧沐叹气道:“既是这样,就叫岳儿在府上多待些时日也使得。”
正说着话,扶烟带着张大夫进来了,封老爷又摆了摆手叫他们下去,无奈道:“罢了,我看单公子身子也无碍,还是叫大夫退下去吧。”说着又拉起封夫人的手,缓缓道:“聚散生死,缘分使然。是我们与岳儿缘薄,怪不了旁的人。什么时候叫我们看开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了。”封岳见他们难过,只劝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好了,单老爷他为人十分的和善,你们去了就知道了。你们就看我现在的身子,已经基本上大好了,就该知道他没有薄待了我。”封老爷点点头,说道:“说了这会子话怕是饿了,我特意备了一席酒菜,来,单公子,同我去喝上一杯,就当是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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