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虽隶属魔域,但修士与凡人混居,城池内凡人居多,因而保留了大量凡间的习俗。
七月花灯节渐至,幽都内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南嫣也打算趁着这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开始她的人间地图。
先前侍女来寝殿传话时,南嫣便知道那人的别扭心思了,大概率是想见她的,可惜又拉不下脸。
她原本还在纠结该怎么糊弄人,不过系统告知她已经有魔卫带回了贺南婉在人间的消息了,很快就会禀报给楚离越。
于是她也不推辞了,照旧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红色裙装,仿照贺南婉的装扮,准备前往主殿邀人同赏满城花灯。
……
而在另一边,侍女前脚刚走出殿内,后头一名魔卫急匆匆地赶来,顺便还带回了贺南婉在人间的消息。
原本楚离越得知她在人间时还觉得意外,可等魔卫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全部禀报完之后。
这人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面沉如墨,似乎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了。
楚离越垂着眸,眼神阴冷骇人,“你是说,他们俩为了躲避本君的追捕,一路逃到了凡间,如今更是要在凡间准备成婚,从今往后做一对平凡恩爱的人间夫妻?”
魔卫吓得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应了声,“是、是的。”
楚离越抬手便掀翻了面前的案桌,案上的书籍古画瞬间落了一地,“简直荒谬,当本君是死的吗?成亲!他们成的哪门子亲?”
“本君明媒正娶的夫人在本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人缔结婚姻,这算哪门子的道理?”此时楚离越内心的火气是蹭蹭的往上冒,眼里更是压抑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恼火。
“他们休想!”
他是真的没想到贺南婉会选择同叶清桑成亲,明明是他才对,他才该是与她拜堂成亲的正经夫君。
现在这算什么?
贺南婉与叶清桑成婚,二人以后做一对恩爱夫妻,而他却只能守着一个冒牌货,一个替身,长的一模一样又如何,可他从头到尾要的就不是她。
所以就只有他被蒙在鼓里,被耍得团团转?
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
楚离越冷笑,叶清桑还真是好手段,当初替嫁一事便是他从中作梗,如今又哄的贺南婉与他成亲,他们想做一对恩爱平凡的人间夫妻,也得问他答不答应。
休想!
而当南嫣走进主殿的时候,楚离越正大力地掀翻了他身前的案桌,那枚刻着莲花浮雕的歙砚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到她脚边。
……位置落得恰到好处。
楚离越一抬头看到进门的南嫣,眼神立即变得冷漠凌厉,猛然间他突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这女人……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贺南婉的下落,所以才一直在这里拖延时间?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楚离越怀疑之后,便觉得心底的那股火气烧的更厉害了。
人在愤怒的时候听不进去任何劝阻,而一旦他认定某种可能的时候,就会自圆其说,会下意识地给那种可能性寻找合理的证据逻辑。
所以在他看来,贺南嫣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无一不是为了阻止他找到贺南婉。
从她嫁入幽都之时就是一场骗局,这骗局若是成功了,她往后便是这幽都的魔后,即便不成功,她也成功的拖住了他,从而为那两人争取了成婚的时间。
可笑的是,只有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楚离越猛地抓住南嫣的手,上前质问道,“你们贺家人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骗局,将你这个冒牌货嫁进幽都来迷惑本君,而贺南婉则趁机跟人逃离。”
南嫣则被他突如其来怒火吓了一跳,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微愣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低头看见那女人脸上被惊吓到的神情,心中嘲讽与恼怒却更甚,“还在骗我!”
“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说自己失忆了不过是为了糊弄我不去追究你关于贺南婉的行踪,其实你什么都记得。”
“你每天做的那些事情、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贺南婉与叶清桑成亲对不对?”
南嫣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里有些慌乱,但还是摇着头否认着,“你在说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失忆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些,想让你别那么难过……”
“让我开心?”
楚离越冷笑一声,“呵,你以为你是谁?本君早就知道你是装失忆,看你每天装模作样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模仿贺南婉的一举一动,简直可笑至极!”
听到这话,南嫣身体猛地一僵,随后难以置信地抬起眸,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溢出来,“跳梁小丑……”
这种把人的自尊剥落了踩在脚下的言语几乎让南嫣站立不稳,身体颤抖着虚晃了一下,嘴唇咬的几乎要出血。
楚离越对上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嘴角牵起冷笑,“对,没错,你就是个跳梁小丑。”
“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其实本君不过是无聊了当看场戏罢了,你既然想演,本君就当看个热闹,可你演技实在太差了,装也装得不像,连你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从头到尾你就是个冒牌货。”
算计,这一切都是算计!
说完这话,南嫣的眼泪也直接落下来了,她嘴唇咬的毫无血色,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心底仿佛有种被撕裂的痛楚。
“你就这么厌烦我……”
楚离越猛地摔开她的手,眼神也变得凶狠,“我想娶的人从来就不是你。”
他知道自己这是迁怒,把对贺南婉的不满全都发泄在眼前这人身上,可谁叫她骗了他,从她嫁给他时就是一场骗局。
南嫣的手指轻微的颤抖,她用力捏紧手指想从中找回一点力气,然而也是徒劳,此刻脸上的神情满是难以诉清的脆弱和苍白。
看到她这副神情,楚离越顿觉心口微窒,仿佛被针刺了似的痛感,一瞬即逝。他很快忽略了这一丝痛感,强行压下心底的不适,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南嫣垂着眸,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低落至极的情绪,“好,既然……魔君这般厌恶我的话,那我走便是了,以后都不会再来魔君面前碍眼了……”
话还没说完,楚离越猛地盯向她,“不行,你不能走。”那一瞬间心头闪过的慌乱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紧接着便说出了更绝情的话来。
“我要你与叶清桑成亲,你既然能替嫁一次,那就能再替嫁一次,我绝不会让贺南婉嫁给叶清桑的。”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有多恶毒,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对方的心底,把人扎得血淋淋。
果然听到这话的南嫣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坠落。
她抬起眼,却发现眼前模糊一片,只能伸出无力的手去抓他的袖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怎么可以……”
“我们已经成亲了啊,我如今已经是你的夫人了,你怎么能……让我再嫁给别人?”
“你要是怨恨我,我可以走的……我会走的远远的,永远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是……别这样好不好?”
看着这样的南嫣,楚离越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有些不忍,但随即便被得知贺南婉与叶清桑成婚的恼怒冲逝的一干二净。
他与她的视线错开,冷声道:“不行,本君要娶的人从来就不是你,你们贺家人还有叶清桑加诸在本君身上的侮辱,本君会一点一滴的全部还回去,你既然那么想做替身,本君便成全你。”
此刻在他心中,贺南婉的位置终究还是占了上风,他不舍得伤害心上人,便将内心的怒火全都发泄在眼前这人身上。
恍然间他又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情,这女人说爱他的那些话,她说的那般信誓旦旦,连他也忍不住想要相信,甚至有那么一刻他……
想到那些话,楚离越心口便忍不住收紧,他直勾勾盯着她。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既然喜欢的话,为什么连这点事情都不肯为我做?”
南嫣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人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内心只剩下悲凉与绝望,“你怎么能……”
她摇着头,“我不会答应你的……”
可陷入偏执魔怔中的楚离越怎么可能放过她,看着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内心涌出快感的同时,也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但他很快就将其忽视了。
楚离越冷笑,“呵,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我只是告知你一声而已。”
就像当初他们弄了一出替嫁的戏码,有谁征求过他的同意?他们那群人,还不是,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南嫣身体不受掌控地虚晃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一直退到木架旁,扶住了一旁的木架才堪堪站稳。
她突然抬头看向楚离越,眼里含着晶莹的泪,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为惨淡的笑容,“魔君让我嫁给……叶清桑,只是为了羞辱他与我吗?”
楚离越看着那她那副样子,看的莫名不忍,但很快又道:“是又如何。”
“原来大人竟是这般恨我……”她唇角咬的太过用力,此刻已有鲜血溢出。
然而南嫣毫不在意,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只是得了这个回答后,往日里那双溢满温情与笑容的明媚眼眸此刻突然就暗淡了,仿佛失去了那道光,一下子就沉寂下来了。
南嫣突然伸手擦净了眼里的泪,她偏过头去,不让对方看清她此刻脸上的神情,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句,“我可以答应魔君的要求。”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南嫣轻吐了一口气,刚擦干的眼泪在一瞬间又盈满了整个眼眶,但她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我想要魔君陪我一整天,只有这一天,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想以贺南嫣的身份过完这一整天。”
“之后,我便会听话,老老实实的与叶清桑成婚,这样可以吗?”
说罢,还朝他露出一个平淡无波的笑。
楚离越却恍觉心口的位置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得难受。
他又看向南嫣微红的眼,那眼里似乎没有了期盼,他心中一恍,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听见自己答应的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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