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祸不单行。温昭唁和江回对视一眼,就往前跑去。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吊死的人是谋杀,还是…
温昭唁不敢随意挪动现场,就拿石头垫脚在周围多看了几眼。身上没有其它破损,没有淤青。
没有看到挣扎的痕迹。
情况已经基本确定了,温昭唁看了江回一眼,叹了口气。
“自杀。”淡淡轻吐一句,温昭唁就道,“看样子就是这几天的事,我们打电话叫警察来领人就行,只不过这方圆百里,离得最近的要想赶过来也得有一阵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两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在这个年纪,温昭唁还没有经历过太多亲人朋友去世的场面,只有奶奶去世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穿着丧服跟着家族的人一个接一个去灵堂跪拜,告别。他还没有奶奶已经离开的念头,只是跟着大人跪拜,哀哭声此起彼伏,他对着棺木悄悄说话,问奶奶什么时候再和自己一起抓蝌蚪。
没有谁会比奶奶对自己更好了。
死亡对他们来说,眼泪对他们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警察要来还要很久,这里没人来,也不会被破坏,我们先去山上看看。”温昭唁不想多逗留。
两人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开始上山查看。要到山上去是没有路的,看样子真的很少有人来过,否则再如何也会在草中踩出一条路来。
沿着石头向上攀爬,落脚点还是很多的,相对来说容易上去。爬到一半,到了一个平台处,他们停下来歇息。
“你想考什么大学”温昭唁喝了口水,忽然问道。
“你学了画画,只是兴趣,还是要参加艺考”
“兴趣。”江回答道。
“其实我一直很想当警察。”温昭唁没来由扔下这么一句话。
“那为什么不考你的成绩很好。”
温昭唁扯扯嘴角,没说什么。
花丛里掺杂一些荆棘,上面结了不少山枣。他提醒江回小心前进。
“这个季节山枣还没有成熟,下次我们来的时候可以摘一些回去吃,你小时候吃过吗”
“没有。”
“就知道,下次带你吃,等着。”温昭唁继续手脚并用。
再爬了没多久,就已经快到山顶了,这座山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高。
坐下来之后,温昭唁就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江回走过去看他。
“怎么了”
“呃,刚刚摔下湖的时候被铁丝刮伤了,小伤。”
“这么严重,刚刚怎么不包扎”江回看着他缠上的绷带不停在渗血,皱了皱眉。
“我忘了。”温昭唁挠头。“你猜怎么着,本来我没想要带医疗包的,出门时候就不自觉去拿,果然有用,是不是神了”
看着他受了伤还在扯皮的样子,江回突然明白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一个人交朋友了。
江回看着他,其实他比自己隐忍。
一切完成后,两个人站在山巅往下看,飞鸟盘旋而过,人影都离得很远很远,树叶摩擦出声响,最远的地方地平线已经呈一种弧形。温昭唁总觉得有种微妙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这芸芸众生啊。
江回坐下来,手自然垂在膝盖上。他记不清为什么回首那些日子。草尖刺地他后颈痒痒的。
他记得血夜无数次降临,只能目睹死亡气味私自在眼中的火焰横冲直撞,拧痛撕裂一切声响,所有呼救变成空气里一阵阵尖锐的破风。
受够了惊恐与煎熬,奔逃和失去,挣扎在烈阳底下,被滚烫的暴风雪撞破,只是转身。转身孤自将所有的重量埋在明灭狭甬。
只会用力的手掌是没法安抚心脏的。
就算如此,那个年纪独有的软弱、温润和希冀也还全然没有倦怠。他不想去弄懂绝望的滋味,千万条路正横在面前,无论是炎是寒,退缩、重振、是非黑白无数试错都有一种可能性叫做取胜。
但他也不得不嫉妒无辜少年们在脚踏实地的同时被轻快的空气裹挟,这些跳脱赠你翻越层层阻碍的勇气和心境。让人即使单膝跪地,鞋带重新系一番发力还可以继续奔走。
好像心向哪去,愉悦踏实的脚步就能带人到了哪。你要是掌握这能够看到无穷希望的眼睛,就一定能看到花海绽放。
而这恶劣文明非要磁吸他的大脑,操控他的心脏,灌来一切无力死气。宽广的怀抱深深吸引着它,让他沉浸到这大地深处去。
已经是半下午。厚重的云遮了太阳半晌,两人坐在山顶,靠在石头上吹风。这时破碎的阳光就在眼前晃啊晃,他突然想看看那样的世界如何降落,光撒在眼睛上模模糊糊的。
“看来没什么东西,就当旅游咯。”温昭唁在旁边说话。
江回抬手向头顶的太阳,暗暗乞求刺眼的光明能透过指缝照到他身上来。
没什么征兆,警报的震荡声倏然大叫起来。原来是警察赶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自己的眼前错轨一样出现了重影,有什么如同迅速日蚀一般,将那光线从眼前抹掉后,激起了自己警戒的条件反射。
所以当指尖一下子触碰到那人比阳光还要鲜活的温度落下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身边的人只是站起来,眼神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了,伸着手笑,咧着嘴叫他名字,又伸了个懒腰,才对他开口。
他说来吧,时间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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