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到高中,学校的每一届运动会我都参加,小时候为了躲母亲,身上练就唯一的体能训练技能就是跑步。
我翻出来之后发现这个位置是村子后边的废弃小楼,以前有开采石头的工人住在这里,难怪这铁漆颜色这么眼熟。
很小的时候,我和江寒上山玩,看见墙面底下有一桶刷剩下的油漆,两个人朝着灰墙上就乱涂一通,那种颜色和向日葵十分相像,我们就精心画了几朵,几下下来认为非常好看。
我摩挲着已经掉色的金黄色涂鸦,心里有了下山的路线。
齐肩的短发被落剩的雨打湿,我把头发向后拢,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不至于一会上公交车被人打下来。
要出村,家的方向是必经之路,我迅速从门口抓了一件外套盖住。
郑春芳已经下班在家,一看见我,不知道怎么脾气十分火爆,就把我抓过去。
“不是让你不要打架,你又怎么了!都学会夜不归宿了,你想干什么!我说话不顶用了是不是”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又想过来抓我的头发。
“妈,我有事情,晚点回来。”我已经没什么力气和她纠缠。
刚逃出门外,我就看见有些坐在外面唠嗑的叔叔阿姨目不转睛盯着我笑。
“哎哟——你不会是又杀了人吧”
他把“又”字故意咬得很重,我丝毫没有停下来脚步,就听见有人“嘁”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眼神,小心我们报警哦!”陈姨捂着旁边孩子的眼睛骂道。
“对,没事别出门。”我没空搭理他们,撂下话就走人。
时间不等人,正是下班的时间,街道上人车很多,我在人行道上飞速奔跑。
“砰”得一声,不知道和谁相撞一通,这一下撞得很重,肩膀突如其来的撕裂感叫我挪动不能,弯腰站在原地好一阵没出声。
“你没事吧?”
这声音有些耳熟,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江回。
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奇怪,仔细看似乎有些浑浊的红色环绕在里面。
我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顿时想伸手去验证一下。
“受伤了”
他问道,眼神没有看向我,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没事,温昭言有危险,救人!”
我捂着肩膀喘气道。
“你小心。”江回闻声有些诧异,拍拍我的肩膀就飞奔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迅速摸到附近的墙面支撑住。
雨已经停了,地上留着大大小小的水渍。
人一旦在跑的过程中停下来就很难再重新开始,我原先还紧跟着他走了一段,奈何他的速度太快,没一会我就跟丢了。
不过有江回在,我心里放下了不少。肩膀和手臂已经开始麻痹失去知觉,这时我才开始着手处理自己原本该有的情绪。
现在体会到了药物的依赖性,我有点喘不过气来,用右手抓着心脏,那种深海在身体里呼啸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一直以为我没有那么在意其他人口中的话,意外的是这时候耳边也响起来一些细碎的人声和无聊的面孔,我静静听着,非常想干架。
一两声尖叫穿插在其中,我有点奇怪,为什么最近的幻觉里面也会有鬼神了,我从不在意这个。
我敲了敲太阳穴仔细听了听,发现那声音好像是从旁边不远的巷子里传过来的,那之间的恐惧意味隔着墙也听得清清楚楚。
当我是救世英雄么今天怎么一个个都排队等着我。我心中可没那么多正义。
我看了看身边空荡荡的小岔路,有点烦躁,顺手牵了跟柴火棍加快脚步赶过去。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我靠在拐角的墙边偷看一眼,他们没有说话,一个长发的女孩瘫在地上已经吓得不出声。
站在前面的男人穿着风衣,拉上了帽子,我能看到露出来那部分的发色有点浅,看不到眼睛也能觉察这动势里的凶狠,我啧了一声,看来这事不太好解决。
再一回头,就看见他操起来一把钝器朝女孩挥去,和我手里的如出一辙。
他动作太快,我只能低骂一句飞速上前,来不及思考地抢先护住她,一阵从没感受过的痛从背上蔓延,立即爬满全身。
我没看清上面还有一把钝刀,这一下让我几乎不能说话,身下女孩的校服上挂着校牌,仔细辨认大概是“陈祈”两个字。
我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人,往后拍拍她的手,就爬过去抱住男人的腿,从嘴里挤出一个“跑”。
陈祈好像才反应过来,手脚并用逃离这个地方。
我认为已经伤及骨头了,要不是凶器没有那么锋利,恐怕我已经被砍成两半。
男人废力才把我踢开,他没有想到冲出来的我,似乎有些意外之喜的眼神藏在里面。
我曾在新闻报道里看到过连环杀人犯的眼神,对此有些敏感。我有些混乱,眼中竟然聚集起来眼泪。
那不是恐惧,而是没来由居高临下的怜悯。
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又往身后捡起来其它的工具。
我看到了他手里的长铁锹和铁锤,被一户人家屋外的灯照的有点反光。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挽救的希望了。
那个男人扬着胳膊两步并做一步地逼近,铁器在他手里摩擦直发响。
我没什么表情,呆在原地,像是人形雕塑。
这不是我的自杀,应该不算对任何人的失约吧
我只感觉到密集的痛感轰炸全身,他再上前一步,忽然朝我的眼睛伸过来。
“啊!!!!!!!”我终于忍不住突破嘴唇的防线惨叫起来。
纠缠蠕动的电线虫在我眼前混乱,我只能忍不住闭上眼睛。
我倒在地上,没有任何支撑力,脸贴着地面,甚至能感受到血液不停从我身上逃出来,我留不住。
在最后,通过仅留一只眼睛,能够见到的是我童年的几个朋友。她他它们都还没有长大,还是我印象中最熟悉的那个样子。唤我的名字,让我觉得时过境迁,我依旧如新。
天地都仿佛已经暗得彻底,我能看见一点夕阳的余晖还挂在天上,原来只是我的天地暗了。
耳边又传来一声尖叫,我有点疑惑,长发的影子落在我的前面,被长风衣挥动着砸乱,一块砖头还紧紧握在她的手上。
跑了还回来,这姑娘是不是傻我顿时十分愤怒。
我忽然就想起来树下那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孩子眼睛里我看不懂的眼神,我一想起来她的笑,就越恨这个令人恶心的世界游戏,仿佛五脏六腑中的积怨化成一股股黑气,让我想要怒吼撕碎一切。
我的挣扎毫无作用,死亡将我包裹完全。胡乱扑腾的手在虚空挥动,身体一点一点下沉,仿佛进入永恒没有尽头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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