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得很快,四个人围坐在一团,轰轰烈烈的篝火照亮了一方,不时添一根柴火,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溅落在泥地里。
洛鸣抱着腿,眼神小心翼翼的瞟着对面坐着的正专心致志的烤着兔子的高大银面人。
他抬起眼又迅速低下头,来回几次就连谢辞盈都注意到了洛鸣这小子的不对劲。
他随手拾起一个干木棍,丢了过去,“贼眉鼠眼的干什么。”
木棍正中洛鸣脑门,他捂着脑袋吃痛,“没贼眉鼠眼,我就是……是看这位有点眼熟。”
眼熟,谢辞盈微眯着眼睛,转头看一旁的让雪。
让雪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把兔子翻了个面,焦香的肉味直冲鼻尖,唾液在嘴里面飞快的分泌。
让雪直接忽略坐在篝火旁的另外两位,把兔子拆骨脱皮,用宽大的叶片盛好,一言不发的递给谢辞盈。
洛鸣闻着肉香,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噜作响,望着那一小盘兔肉望眼欲穿,干巴巴的干粮吃到嘴里就跟受刑一样难受,洛鸣想吃肉,但是身后那道晦暗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害怕。
洛鸣欲哭无泪,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就着水努力的将干粮咽下去。
一边咽,一边还不忘偷看那个自称让雪的神秘男子。
刚才一打岔,他后面的话都没敢继续说。
直到最后,洛鸣也没说出来,他在年幼的时候跟着爹娘拜访天琅天的时候,曾经站在吞天阁下,曾有幸看到过那位名满天下让尘仙尊的身影。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无法形容那道身影给自己带来的震撼感。
隔着云海,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那犹如仰望巍巍高山,不可攀登的感觉洛鸣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人,给他的感觉和让尘仙尊一模一样。
夜色渐渐浓重,洛鸣翻个身,嘟囔了几句,又睡了过去。
他是个心大的,白日里遭遇了那么大的危机,这会子倒是睡得不省人事。
睡在他身旁的周婵见倒是没有什么睡意,他闭着眼睛,实则正在和灵台里面的一道灵识对话。
“祖老,我已经在琅嬛圣境里面了。”
周婵见灵台里面,被称为祖老的意识灵体盘坐在灵台上,微睁着眼,声音浩渺空茫,“记住我之前说的,战神遗址就在琅嬛圣境的东南方。”
“诸神殒落,一切神迹尽归虚无,这琅嬛圣境里的战神遗址,是当年战神身祭长渊的时候拼死护住的,不过沧海桑田,也不知道当年的神殿还能不能留得住。”
越说祖老的声音越低,他本来就是一道上古遗神的灵识,机缘巧合之下被周婵见唤醒,平日里灵识虚弱,总是沉睡着的,这回能够醒来,也是托了这琅嬛圣境的功劳。
不过说了几句之后,灵识体就变得越来越虚弱,周婵见见状,急忙阻止,让祖老继续沉睡。祖老沉睡前,不忘留下最后一句话。
“无论是否的遇机缘,入战神遗址不可不敬。”
周婵见没说话,他动了动身子,赶巧旁边的洛鸣又翻了个身压住了他的手臂,眼前是一片浩渺星辰,周婵见这一次入琅嬛圣境寻找战神遗址,并不是想要寻找什么机缘。
只是因为这战神遗址可能是仙界唯一一个和湮灭的神界有关系的地方了,祖老帮助了他许多,周婵见知道,想祖老这样的神识总有一天会消散。
他希望他最后能够没有任何遗憾的走。
祖老沉睡之后,灵台又恢复了沉寂,周婵见闭上眼睛,缩着肩膀,进入了睡眠。
身后一双淡漠如冰的眼神慢慢睁开,落在了周婵见身上,银面之后的薄唇慢慢抿紧。
遗神的灵识,又是一个难以掌控的东西。
不过这个叫周婵见的小子倒是很有意思的,让雪记得,自己曾在古书上看到过这么一种人,有一种人,得天道眷顾,自身气运非凡,无论是机缘还是宝物总会适逢其时的出现。
周婵见之前的经历他略有耳闻,灵台破碎之后在一处山洞里面寻到秘法,不仅修复了灵台,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让同龄人望尘莫及,在这之后,无论是高阶剑术,亦或是高阶灵丹总会自己找上这小子。
所以,让雪想,琅嬛圣境的灵泉有没有可能也会让这小子遇上。
第二日,醒来之后,周婵见就和谢辞盈他们告别。
洛鸣有些讶异这么快就分开,不过一想到自己还在参加青雎盛会之后,倒是很快决定跟着周婵见一起走。
谢辞盈倚靠在树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两道背影,眯着眼睛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对着站在一旁的让雪招呼道:“我们也走吧。”
穿过树林,顺着东南方向一路前行,走了两天之后,路上倒是有惊无险,但是谢辞盈也没想到这么快又和洛鸣他们碰上了。
遇上他们时,他们正被一群地界地灵缠住手脚,洛鸣四肢都被捆住了,也不知道这群地灵是什么毛病,喜欢脱人衣服,眼见着洛鸣清白不保,一柄飞刀砍断了藤蔓,让洛鸣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周婵见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是破破烂烂了。
洛鸣见着谢辞盈,简直是跟看见了亲人一样激动,撕心裂肺的喊着救命。
无需谢辞盈多言,澜澜早就已经冲了上去,她小孩子心性,捆着地灵抛上抛下,倒是玩的开心。
瞧着挡路的地灵被牵制住,洛鸣急忙招手,引着谢辞盈他们往一处洞口走,让雪跟在谢辞盈身后,一见着那洞口眼神微亮。
灵泉就在此处。
周婵见此刻灵台里面祖老也是分外的激动,时隔千年,不成想还有机会能够拜见战神。
周婵见还有些顾虑,“这洞口有些太过普通了,是不是应该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错不了,错不了。”
祖老激动,“这洞府里面有殿下布下的禁制,一般凡人,如何得窥神迹。”
等到四人全部进入山洞之后,澜澜也飞速的闪了进来,那些地灵眼见着他们进入了山洞,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压制,一个个只敢站在山洞门口龇牙咧嘴,威胁着叫嚣着。
洛鸣眼见着有人撑腰,拿起石头就想让这些刚刚欺负他的地灵吃些苦头,周婵见眼疾手快的搂住他。
“别生事,安分点。”
洛鸣还想要挣扎,被周婵见强制带着往前走。
谢辞盈和让雪走在前面,谁也没说话。
俩人的面色都是不一样的凝重
谢辞盈从进入这个山洞开始心底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熟悉感掺杂着陌生感如影随形,越往前走,感觉就越强烈。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那里跳动的越发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前方迫不及待的呼唤着他。
这里一定和他有关系,谢辞盈走着走着,脚步逐渐加快。
周婵灵台里面那位被称为祖老的灵识从进入山洞开始就格外的精神,话尤其的多,喋喋不休的在灵台里面闹着。
他看着像是对这个山洞格外的熟悉。
“啊,多少年了,不成想有一天还能来到这里。”
“这山洞可是当年涂白殿下一剑一剑凿出来的。”
“涂白?”周婵见心底疑惑。
听到他直呼战神殿下的名讳,祖老一瞬间跳脚,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成礼数,怎可随意唤殿下名讳。”
虽然已经过去了千年,但是祖老依旧对那位意气风发的战神殿下印象深刻。
战神名唤涂白,这是当年从上古战场诞生的时候,蒙天道赐名,天帝陛下抱着涂白殿下回来的时候,他眼睛都没睁开,雪白的一团,缩在天帝陛下怀里打着呼噜。
养在百花园里,当年因为小小的涂白殿下,百花园日日都有人光顾。
小小的一个孩子,眉间带着神印,看着谁,乐呵呵的眯着眼,咿呀咿呀的笑着,那是神界难得一见的生机。
眼见着他慢慢长大,少年抽条一般拔高成青年,上战场,带领神将,除妖诛魔,战神涂白的威名渐渐响彻整个神界和下界荒野。
想到这里,祖老有些怀念,涂白殿下算是他们整个神界看着长大的。
还没等他怀念多久,突然灵台里面传来周婵见疑惑地惊呼声,“这些画是什么。”
画,祖老一愣,殿下的洞府门口怎么会有画。
等他一抬头,瞬间就被满屏的壁画给冲击到了。
色彩斑斓,画上的两人活灵活现。
等到看清楚壁画上的内容之后,祖老的脸由红变紫,气的脑袋冒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不知羞耻的东西果然是在肖像殿下。”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灵识,祖老现在已经冲出去了。
外头的谢辞盈也愣住了,看着满屏的壁画哑然无语,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叫涂白和兰颂玩得这么开的吗。
满屏都是不可言说的画面,香肩半露,香汗淋漓,脱下的衣裳上面卧着散发的美人,黑白交杂,白皙的皮肉上红痕遍布,暧昧不已,看不清面孔,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白皙的锁骨承着汗珠,简简单单的一副画面,简直是活灵活现,活色生香。
谢辞盈面色诡异,不知为何,这白衣人竟然让他觉的有些熟悉。
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画上没注意到旁边的让雪浑身僵硬的已经不成样子,冷汗津津。
一路走过来。
这样的画还不止一幅,穿着黑衣的高挑少年从背后拥住白衣青年,头搭在肩膀上,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如同鸳鸯交颈一般,嘴角亲昵的凑在脸颊边上,像是在讨吻。
亦或是一人作画,一人磨墨,小窗边的兰花开的正好,花瓣上还缀着晶莹的露珠,他的手揽着他的腰,墨汁溅落在白衣上,一朵兰花绽放在肩膀上。
壁画没有一副雷同,唯一的共同处就是在右下角写了两个名字,涂白和兰颂,谢辞盈推测这应当是画中主人公的名字。
谢辞盈一路面不改色的看了过去,洛鸣面色通红,看着这比之春宫图还要露骨的画,他话都说不圆润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成何体统。”
周婵见早就缩着脑袋躲在一边去了,他不是害羞,实在是他怕他在看下去,祖老会气得魂飞魄散。
这会儿,祖老还在骂。
“老夫就知道,当初涂白殿下就不应该把这小子救上来,包藏祸心,引狼入室,殿下的名誉,殿下的声誉都被这小子给玷污了。”
“到底是殿下心善,这狼崽子包藏祸心,简直是罪该万死,觊觎殿下,还敢擅自留下这些画作简直是罪加一等。”
“气煞老夫!!!,他如何敢!!!”
“死不足惜,老夫……咳咳咳……”
周婵见:“……”祖老,别骂了,再骂真的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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