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某处,一处小山村内,步履匆匆的走过几个扛着锄头的壮汉。
万籁俱寂,黑沉的夜空里面只有几颗暗淡的星子不甘寂寞的闪烁着。
穿着粗布麻衫的妇人叠好丈夫的衣服,她的男人刚刚出门了,稻田快要带丰收的时候了,一年的期望都在那一亩小小的田地里面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嘴里哼着歌,小小的孩子伸着手对着虚空中抓着,咯咯的笑闹着。
“睡吧,睡吧。”
不知道为什么,孩子今夜的精神格外的好,母亲的心有些慌。
好像马上要发生些什么了。
在无人知晓的小角落,一些黑影慢慢地渗透出来,无声无息的开始今夜的屠杀。
惨叫声,血腥气在同一时刻,尖叫声,还有无助的挣扎,有些人在睡梦中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呜咽声卡在喉咙里面,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兜帽人穿行而过,他脚不沾地,浮在半空中,无悲无喜的看着变成炼狱的村庄。
无数黑影在其中肆虐,他手掌着法印,黑色的阵纹密密麻麻的以村庄中心为点向四周扩散,无数诡异阴冷的气息洗刷着生命。
但黑影受他的操控,克制着没有将整个村子屠戮殆尽,而是留下来一小部分惊恐到不知所措的人。
“差不多了,你们该退场了,下面轮到神出场了。”
兜帽人收起手中的法印,脚尖一点,身姿灵活的飞了下,刚好这时一道黑影化为尖刺,惊恐的母亲瞪大了眼睛,嘶吼着扑了过去,眼看着孩子的脖颈就要被贯穿,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
黑影被拦腰截断,大喜过望的母亲扑了过去,搂住自己的孩子,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呜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
骤然暴起的灾祸对于这群手无寸铁之力的凡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们挣扎,他们绝望,弱小的就像一只随时能被踩死的蝼蚁,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在自己眼前失去生命。
这个时候,无路是谁,只要向他们伸出援手,他们就会像抓住水中浮木一样感恩戴德。
就像现在。
卑微的母亲涕泗横流,重重的磕头,“谢谢,多谢恩人,救苦救命的活神仙。”
兜帽人得逞的笑了,他看着村里面存货的这些人,露出的悲悯的笑容,“吾主感应到你等的危机,特派我前来相助,现在妖魔已被我击退。”
他看着呆呆的看着他的那群人的眼睛,里面是对活下去的期望,只要在添一把火这些期望就会化作信仰。
“你们安全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掷地有声。
人群里面先是传来一声呜咽,紧接着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一阵接着一阵。
有人抱着自己逝去的亲人嚎啕大哭,遗留下来的人相互对望着,这场无妄之灾摧毁了他们的房子,秋收在即,一年的寄托也没有了,大雪马上就要来了,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无法诉说的悲哀,化作浑浊的泪水顺着干枯的脸颊留下。
神啊,救救他们。
“吾主救世救民,只要虔诚的祷告,必会得到回应。”
兜帽人的青铜面具在暗夜里闪耀着诡异的光茫,他的话带有极强的诱哄性,孤掷一注的凡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土地,还有他们的亲人。
在此刻,献出他们的信仰。
成为神的信徒。
“向神祷告,向神虔诚的祈祷,你们的愿望都会实现。”
魔鬼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抱着孩子的母亲慢慢的跪了下来,颤抖的肩颈,孩子纯洁的眼睛对上母亲枯槁的眼神,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不明白在做什么,但是总要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骗她也好,她只想要自己的孩子活下来。
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身后的村民一个一个的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的摸在土地上,眼神带着几分挣扎,但是在现实的压力下,他们一个一个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神啊,救救我们,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生命吧。
兜帽人缓缓露出笑容,手中法印显现。
“神说,如你们所愿。”
村民们低着头,没有看到他们身后破损的房屋在慢慢的重建,耳边的声响不似作伪,没有人敢抬起头,至少在这一刻。
这便是如蝼蚁一样的生命,蝼蚁只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兜帽人深知这一以准则,就像现在,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在他们眼里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水中浮木,他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比牵引的木偶还要听话。
“神已经实现了你们的愿望,粮食,温暖都会有的,只要信奉吾主,贡献出你们所有的信仰,设置祭坛,香火不断,神就会永远庇佑这一方土地。”
人群中的目前颤颤巍巍抬起头,形如枯槁,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艰难的问道:“神……是谁,我们想知道神的名字。”
只有知道名字,才能够设立祭坛。
兜帽人露出满意的微笑。
“吾主名为谢辞盈。”
谢辞盈,谢辞盈,低着头的村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无数的信仰在这一刻产生,他们用最虔诚的心态,无数次祷告。
在家里面设立神龛,雕刻无面的神像,在深山里面建筑宫观,微弱但凝实的信仰之力汇入冲着仙界的琅嬛圣境而去。
一股看不见的金光贴服在谢辞盈身上,那股磅礴的气息越发的浓郁。
功德,又是功德。
谢辞盈顿住了脚步,又有一股无名的功德落在了他的身上。
“师兄,怎么了。”
薛让尘看他停住了脚步,好奇的问道。
“没事。”谢辞盈摇了摇头,他摊开手,手掌变得更有血色了,灵台也渐渐的凝实,这段时间的性命之危应该是度过去了。
但这些功德让他感到格外的不安。
隐隐的他觉得有一双手一直操控着自己的每一步行动。
到底是谁。
谢辞盈没有头绪,现在他更应该操心的是眼前的问题。
这几天过去,那些关于战神涂白的记忆也彻底的被他吸收完了,那段经历真实的就如同亲身体验一般,虽然知道自己和涂白是同一个人,不过前世今生这种东西谢辞盈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
那些记忆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十分的大,现在仙界苦恼的天烬渊就是当年的长渊,长渊里面是陨落古神的神识。
天地生养的神明受人间的供奉,因为人间的需求而出现。
像早期的石之神,狼神,鹿神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自然神,他们产生于人类最恐惧,最无能的时候,在人间需要他们的时候播洒福泽,护佑他们的信徒。
但是等到人类懂得了生活取暖,从大自然中获取食物之后,神明的庇佑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了。
信仰之力渐渐减少,信徒一个个老去,旧日的神明守着为数不多的神坛苟延喘息,直到最后一个信徒死去。
当信仰不在,神明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新生的神明后来者居上,旧日的秩序被重新书写。
香火依旧绵延在神界,但是他们已然失去了信徒,当存在被遗忘,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没有任何一个骄傲的神能接受这个结局,他们不甘,他们不愿就此消失,无法消逝的执念化作深渊里的怪物,伤害着这个他们曾经热爱并为之守护的世界。
这样的悲哀,一直持续了千年,谢辞盈记得,战神诞生的时候,三界唯一的古神好像只有神帝和冥界的冥主。
一个掌管着秩序,一个掌管着生死。
这是人类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但是在战争绵延不断的那几年,谢辞盈记得神帝变得很虚弱,人间的秩序被打乱重新书写,弱肉强食,秩序的重构总是痛苦的。
所以,他想,这可能也是冥主和神帝陛下不得不分开的原因吧。
“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谢辞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眉间的愁绪又厚重了几分。
万年之前,神明陨落,神族秩序崩塌,这也是仙界万年都没人成神的原因。
但是此刻眼前更迫在眉睫的是长渊的封印已经过去了万年,天烬渊屡屡暴动,封印已然有些压不住了。
虽然知道和自己没关系,但是谢辞盈老是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去想它。
涂白记忆里面关于这一部分记忆模糊的厉害,根本什么都探查不到。
这是为什么。
谢辞盈瞥了一眼身边的兰颂,问道:“长渊的封印还能坚持多久。”
兰颂眼皮动动。
谢辞盈眼神严厉,语气凌厉,“我要听真话。”
本想糊弄过去的,没成想师兄这么敏锐。
也罢,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五年,最多五年,届时长渊爆发,按照如今仙界的实力,无人能挡。”
谢辞盈皱眉,“你也不能。”
“不能。”兰颂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随即摊开手,以一种十分轻松的口气说道:“师兄难道看不出来,眼下我身上的力量百不存一,若是放在全盛时期倒也不是不能搏一搏。”
百不存一,谢辞盈大惊。
没错,兰颂现在确实很强,但是若是他现在的修为放在万年的积淀前就有些不够看了,万年的积累,他如今的修为应当是要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地步,但是现在他看起来跟外界那些高手没什么两样。
“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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