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锦拉着蔡芷柔在人群里瞧热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当着这么多贵女的面,她的这位姐姐将质子打个半死,恶名做实,谁还敢住进流云殿,做景阳公主的伴读?
即便是之后御旨钦点,各家也有诸多理由可以推辞,一想到李昭儿没人要一脸吃瘪的样子,她就乐得合不拢嘴。
“今日的热闹看来还少不了。”李若锦掩嘴笑道,转身往芙蕖园内走去。
蔡芷柔跟在她身后,眼神不时往远处的高阁上瞟。
李若锦之前跟她说过,陛下今日设了宴,说是为两位王爷接风洗尘。
可谁都知道卫王齐王回京已有近一个月,此时这场宴会,地点和日子都选得巧,正在芙蕖园旁边的依水阁。
从依水阁上望下来,便能将芙蕖园的情形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不仅是两位王爷,这场接风宴还邀请了几位股肱之臣家的公子作陪,卫闯和兰照赫然在列。
李玄澈一身湖蓝色的锦袍,丰神俊逸,坐在案前兴致缺缺:“名义上是接风洗尘,实际上是让你我兄弟二人相看选妃,父皇这招还真是一举两得。”
李玄弋半卧在坐席上,长发束银冠,发冠两侧的垂珠随风撩拨。
“八成是大哥的主意,父皇哪想过让小昭儿在芙蕖园选伴读?不过,三弟你确实该纳妃了,宫里一个侍妾都没有,怎么?你想出家?”
李玄澈摸了摸鼻子:“我没那个心思,二哥比我年纪大,倒是你早该纳正妃了。”
李玄弋神神秘秘地冲李玄澈招招手,李玄澈便老老实实地附耳过去,二人凑在一起。
“三弟,你不会是在练葵花宝典之类的武林绝学吧?”
?
“当然不是!”
李玄澈的大嗓门招来不少视线,他略显尴尬地举杯独酌。
李玄弋打趣完,瞥见坐在斜对面的卫闯和兰照,他又戳了戳弟弟的胳膊,抬抬下巴说道:“瞧,内定驸马爷。”
不远处的卫闯正与人应酬,他归京后深居简出,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自有很多人想上前巴结。
李玄澈放下酒杯,语气不屑:“他到底给小妹下了什么迷魂药?依我看,就是小妹见到的男人太少,才对这个卫闯死心塌地。”
李玄弋眼眸幽幽打量着卫闯道:“怎么,我们兄弟三人的长相还不够她长眼的,依我看小昭儿是看多了公主将军的戏文,认定了公主就该配将军,这才非要给自己也配个将军,打小认定的死理,不吃点苦头轻易改不掉。”
李玄澈听着心里来气,不想再讨论卫闯这个人,将话题转回到李昭儿身上。
李玄澈小声道:“诶,二哥,我看你今年就别选什么美人了,为小妹挑几个俊俏的面首,让她多见识见识各色的男人,皇祖母上回说了,小妹到了年纪,身边没有男人伺候可不行。”
李玄弋微微一愣,不以为意道:“我哪有这闲工夫,皇祖母提的就让皇祖母办,三弟,别怪二哥没提醒你,这事我们可不能插手,除非小昭儿自己提,我们要是上赶着给她送男人,你看大哥不把你的头砍下来挂到正德门上去。”
李玄澈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懊恼地砸了下桌子,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了。
“三弟,你说这个卫将军对小昭儿是真的无意还是…”李玄弋话到嘴边,又不说了。
“二哥,你想干嘛?”
李玄澈看到二哥兴致昂扬的表情,眼皮子突突直跳。
“我去试试。”
说着,李玄弋起身往卫闯那边走,李玄澈连忙跟上去。
卫闯的身边站着两位公子,正在恭维他,他听着心情烦闷不已,来都来了,也不好先走,一时难以脱身。
“将军固守边境有功,又深受陛下信赖,此次受伤即便日后不能再出征,也可以留在京中转职晋官,将军只比你我大了两岁,却已经有了如此功绩,我等自愧弗如。”
“对了,隔壁芙蕖园景阳公主殿下也正在,不知公主看上哪家小姐侍读。”
说到景阳公主,那公子还颇有深意的看了卫闯一眼。
卫闯听到李昭儿的名号,眉目间有些不自然。
他素来不喜欢别人将他们二人绑在一起提及,陛下对卫家的荣恩多是卫老将军在世时便有的。
可自打景阳公主看上了他之后,陛下重用卫家也多了一些让人忍不住多想的意味。
李玄弋正走来,听到有人讨论妹妹,干咳一声,以示存在感,旁的两位公子惶惶行礼后便匆匆坐回了原位,不敢再说胡话。
卫闯见两位王爷到来,行礼问候二位殿下。
李玄弋上挑的眼尾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他并不理会卫闯,将人晾在一边,而是与他身边的兰照热情交谈。
“兰照,我妹妹今天这个侍读要是挑不出来,只能委屈你代职了。”
这话一出口,听到的人都愣住了。
兰照也很意外:“卫王殿下莫要取笑臣了,公主伴读该是女郎,怎么会有臣代职的资格呢?”
李玄弋摇摇扇子,说道:“女郎男儿无所谓,只要能教好就行,何况你还是我们家姻弟,皇嫂可是将你好好夸耀了一番,听得让人钦佩,我们兄弟几个都觉得你再合适不过,公主也觉得你不错,简直是最佳人选,三弟你说是不是?”
“啊?嗯,二哥说得对。”
李玄澈不知道哥哥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能照常应和。
在座的都听到卫王这些话,面面相觑,他们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一种可能。
景阳公主转移目标了?
伴读要住进流云殿与公主朝夕相处,选个女公子便罢了,倒可做密友,要是选个男子…
如此亲密,又是太子妃的提议,公主也乐见,那便是东宫看上兰照做驸马。
众人揣摩中都认为此举亲上加亲,大有可能。
前几日,卫将军刚拒了纯德乡君与小兰大人的亲事,摆明了不想让义妹另嫁他人,他们二人情投意合,公主就算再怎么喜欢卫将军,也不可能与人共侍一夫,想来东宫那边是要为景阳公主另择他婿。
兰照落落大方,不顾身边那些窃窃私语,笑了笑说道:“若能为公主效得犬马,臣自当奉命。”
话一落出,众人噤声。
这是小兰大人也愿意的意思?
被冷在一旁的卫闯眼眸微垂,身侧的手指轻轻颤抖,坚毅的面庞偏过一边,让人看不清面上情绪。
片刻后,他撩起袍摆落座原位,举杯回敬别人敬来的酒杯,沉稳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切都落入李玄弋的眼中,他斜飞入鬓的长眉轻挑,对三弟投以神秘莫测一笑。
………
“皇祖母又丢下我一个人溜了!”李昭儿嘟囔着对木心发泄不满。
木心姑姑耐心哄着:“太后娘娘晨起就有些疲乏,这会儿正该午睡时辰,宴会上的主位就让殿下来坐一坐,看上了哪位女公子,殿下当场点了,没有不应的。”
李昭儿抱着双臂撇过脸去,耍着小性子:“我不点,我跟她们不熟,让皇祖母给我点一个,我也不挑了,反正别让我点就行。”
她又不笨,皇祖母帮她指个人,端起太后的威严,就算这些贵女们不愿意,她们也断不敢轻易拒绝。
可若是让她来指,不知道又有多少五花八门的借口要说给她听呢。
被人拒绝岂不是让她十分难堪,二妹妹还在场,又要遭她笑话。
公主很不乐意。
木心姑姑给蝉衣使了个眼色,蝉衣心思机灵,眼下便猜出太后没真让公主选伴读,故意让公主选不着人,想来太后那边另有安排了?
想通了这块机窍,蝉衣也帮着劝道:“殿下就依木心姑姑说的做吧,等事办完了,殿下再去马场转一圈,听说馒头刚换了一套新马鞍,可漂亮了。”
李昭儿自从伤愈后好一阵子没能骑马,正是心痒难耐。
“好好好,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待木心姑姑离开,李昭儿拉了拉蝉衣的袖子,小声问:“叶寒廷醒了没?没什么大毛病吧。”
蝉衣也不清楚,高江将人送去太医院还没回来,银珠倒是回来了,刚在公主身边站定。
“银珠,你再去趟太医院,看看叶寒廷如何了。”
宴席开始,还没等到银珠回来,李昭儿不情愿地坐上了原本该由太后坐的主位。
“你们来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本公主就直说了,谁要是愿意给本公主当伴读的,自己站出来好了,别让我点你们的名。”
公主直来直去,可这种场合一点客套话都没有,委实令人瞠目结舌。
堂下端坐着的大家闺秀们寂静无声,有的甚至吓得忘了呼吸,憋着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公主注意到自己。
景阳公主刁蛮骄横,谁也吃不消,来之前每个人都做好了准备,连平常最爱的衣裳都不敢穿,全都不约而同一身素简前来赴宴。
人人都抱着只要不被景阳公主盯上,就万事大吉的心态。
李昭儿在一片惨淡的颜色里红得很突兀。
她见没人愿意主动站出来,虽然早就料到,可公主的心里还是免不了伤心了一会儿。
李昭儿还是故意拿出霸道的样子,逞强道:“若是没人站出来,本公主就随便点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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