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沂逮着一只羊薅, 不仅得到了储物戒,还收获了一摞纸和一把新剪子。
丰收的喜悦冲淡了梦里的不爽,他心满意足, 跟着无影离开了妖殿。
“现在去哪里?”
“将画像分到各峰,在城中张贴寻人。”无影看他忙着摆弄储物戒, 无奈道,“你先回客栈, 还是随我一起?”
“回客栈。”
羊毛都薅到手了,谁还要跟着你奔波, 赶紧回去准备摆摊赚钱才是。
无影没什么异议。
妖殿一行, 他已经见识到了对方的能耐, 若是真想走,他也拦不住。
应向沂瞧着他手里的画像, 好奇心起:“这画里的真是你们尊主的心上人吗,找到的人会有奖赏吗?”
“是不是心上人还说不定, 我并不太相信尊主心有所属了, 不过奖赏肯定有,并且很丰厚。”无影回忆了一下画上的内容, 语气古怪, “只怕无人能得到这奖赏。”
哦豁?
应向沂笑笑:“我改变主意了,随你一起, 我要看看这份奖赏有多难拿到。”
片刻后, 应向沂看着张贴在告示栏里的画像, 半天没说出话来。
无影心中好笑:“怎么样, 这奖赏难拿吗?”
应向沂笑容疲惫:“我在怀疑你们尊主是不是故意的。”
至于拿这么个玩意儿来忽悠人吗?
人能长成这样,干脆别活了。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无影护主心切, 解释道:“尊主不会吝惜这点小钱,我们妖界也不比仙界人间穷困,这画像……只是个意外。”
尊主不精于此道,画技有限,他们心知肚明,但这事不能告诉外人。
应向沂:“……”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张贴画像干嘛,你自己去找啊。
还意外呢。
应向沂在心里将迟迢翻来覆去骂了一遍,深觉自己的好奇心喂了狗,就多余走这一趟。
围观的人群大多表情复杂,应向沂扫了一眼,估摸着大家应当都和自己的想法相同。
无影要安排张贴找人的事宜,应向沂找了个借口,提前回了客栈。
他拿着新收获的纸,一口气剪了几十张剪纸,各种纹样都有,最多的是人,胖乎乎的抱鲤鱼娃娃憨态可掬。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应向沂特地用了普通的剪子,还控制了灵力,力求剪出来的东西不会成精。
应向沂有摆摊的经验,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他将剪纸装进储物戒,去了昨天遇到蚌精的街。
来的正巧,蚌精的摊子前围着不少人,都是姑娘家,每人手上都拿着挑好的珍珠,在等编织。
应向沂扫了一眼,笑笑:“生意不错啊。”
蚌精头也不抬:“后面排队,没看这么多姑娘家等着。”
“你忙着,我不做东西。”应向沂顿了顿,意有所指,“我来看看,还你那一百两的手工费。”
蚌精手一抖,串好的珍珠散了一地,他僵着脖子抬起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公子,是你啊,你怎么又来了?”
应向沂抱着胳膊,对摊子前的姑娘们微笑示意:“都说了,我是来给你送手工费的,一百两银子,我怎么也不能赖账不是。”
“一百两?”
姑娘们纷纷皱起眉头,颇有些不赞同。
蚌精有口难言,想给昨天的自己一巴掌:“都是开玩笑的,大家别当真。”
他拉着应向沂来到一旁,崩溃道:“公子,你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别影响我做生意了。”
应向沂一脸真诚:“我没有影响你做生意,只是想和你讨教一下,如何做生意。”
蚌精:“……”
蚌精:“?”
“那一百两是我的错,我向公子道歉,那手串就当我白送你的,别再和我开玩笑了,行吗?”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东西都带来了。”应向沂从储物戒里拿出剪纸,“我来卖这个。”
剪纸是人间的玩意儿,妖界中很少,并不流行,也不是稀罕之物。
蚌精打量了他好半天,语气复杂:“你是认真的?”
应向沂抬脚勾住他凳子,坐下,老神在在地点头:“当然。”
蚌精:“……”
尊主的贵客,用得着亲自摆摊?
蚌精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为什么找我?”
“因为我欠你钱啊。”
蚌精一噎,说不出话来。
应向沂勾勾唇角,随意地夸道:“开个玩笑,我观察过,这条街上,你的生意做得最好。”
旁边的胭脂水粉摊子人流拥挤,络绎不绝。
蚌精搓了搓手里的珍珠,指指隔壁摊子:“你确定自己找的不是他家?”
“都是小问题,别太计较。”应向沂把珍珠挪了挪,将剪纸摆在摊子一边,“买珍珠送剪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叫卖声瞬间吸引了街上人的注意力,不少人驻足围观,颇为好奇地打量起剪纸。
应向沂是专业的,剪纸做工精细,比妖尊的意识流画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这兔子也太可爱了,和我一样。”
“有狐狸吗?我是狐狸精!”
“剪纸有什么好看的?”
“说不好看的,你赶快离远点,别往里挤了!”
“诶呦谁薅我尾巴呢,给我揪秃了。”
……
客人挑挑拣拣,慢慢的,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一时间比隔壁还要热闹。
应向沂拍拍蚌精的胳膊:“愣着干什么,大家问珍珠怎么卖呢,赶紧做生意。”
蚌精激动得脸都红了:“诶,好好。”
一条又一条手串制作出来,蚌精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嘴都咧得合不拢了。
剪纸搭售一空,特地来看热闹的客人都离开了,摊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累死我了,终于串完了。”蚌精伸了个懒腰,喜笑颜开,“公子,今日可多亏你了。”
应向沂睨了他一眼:“早就说过了,你是一条街上生意最红火的人,怎么样,我说的有没有错?”
“没错没错,公子你可帮了我大忙,隔壁那卖胭脂水粉的桃花精是我死对头,整日在我面前炫耀,今天我可算出了一口气。”
蚌精故意去隔壁摊子逛了一圈,耀武扬威后,心满意足地回来。
“公子明日还要做生意吗?咱们两个搭伙吧,赚的钱平分。”
应向沂失笑:“珍珠比纸贵多了,平分你也不怕亏死。”
“这玩意儿在我们妖界不值钱,第一峰的妖更是鲜少有看上的。”蚌精拨弄着珍珠,看着圆润饱满的珠子骨碌碌碰撞在一起,“真要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公子的剪纸才是新鲜玩意儿。”
剪纸并没有全部卖出去,还有几张剩下的,应向沂翻着看了看,准备下次不剪这几种东西了。
蚌精眼巴巴地看着他,一个劲儿邀请他和自己合作。
应向沂将剩下的剪纸都塞给他:“不了,我今日就是来还你手工费的,你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用这些剪纸抵了吧。”
他不是冤大头,本就没打算充面子给一百两银子,如今帮忙赚的也不是少数,手工费绰绰有余。
蚌精一脸惋惜:“公子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再来找我。”
应向沂笑着应下,第二天带着剪纸过来,挑了胭脂水粉的摊子合作。
桃花精得意洋洋,在蚌精的摊子前晃来晃去,报昨日之仇。
蚌精的眼神格外哀怨,仿佛捉奸在床的丈夫,头顶的蚌壳都隐隐发绿。
应向沂感觉自己都快被盯穿了,卖完分了钱,就快速离开了。
第天,应向沂又换了个摊子。
半个月下来,他和这条街上的摊主都混熟了,定做的摆摊用具终于做好了。
应向沂自己摆了个摊,就在蚌精和桃花精之间。
据他观察,这两个摊子是街上生意最红火的,客流量最大。
剪纸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火热,连着这么多天,再热闹的风都刮过去了。
应向沂撑着下颌,思索着怎么吸引客人。
蚌精和桃花精七嘴八舌,趁机邀请。
“搭着珍珠卖吧,肯定生意好。”
“胭脂水粉才是最好的,珍珠买一次就够了,胭脂水粉可是日日要用。”
两只妖精打架,吵个不停,最后气鼓鼓地问他:“你觉得和谁一起比较好?”
应向沂左耳进右耳出,闻言敷衍道:“确实,应该融合一些妖族的元素。”
蚌精、桃花精:“……”
剪纸刚卖了一半,半下午,应向沂就收摊了。
首先要足够了解妖界,才能创造出不一样的剪纸,他准备想想创新的办法。
换种说法,妖就像是变异的动植物,比正常的动植物更高一级。
简单平常的动植物已经无法吸引他们了,得想个办法,将变异的特征融入,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应向沂打算四处逛逛,找找灵感。
蚌精听了他的打算,特地嘱咐过他,哪里都能去,唯独城外的山谷不要踏足。
应向沂问原因,他支支吾吾的,又答不上来。
人的好奇心无法扼制,越是不让去,越是能激发兴趣。
应向沂一路逛到了城外,潜意识驱动,几乎是直奔山谷去的。
山谷里藏着什么秘密暂且不提,应向沂仰望着眼前的景色,赞叹不已。
山上景色秀美,树木成翠,松涛如浪,偶尔一阵风吹过,山间尽是草木的清新气息,比他见过的任何山河江海都要吸引人。
来都来了。
秉持着优良的叛逆传统,应向沂丝毫没有犹豫,转头就把创新剪纸的事抛到了脑后,义无反顾地扎进了山里。
腕间的鳞片温凉,贴在皮肤上很舒服。
应向沂下意识拨了拨,只觉得踏入这山间后,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隐隐有种吸引力,引着他向山谷中走去。
难道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力量?
应向沂深吸一口气,穿过松林,往最里面的山谷走去。
松涛阵阵,沙沙作响。
淡金色的灵气荡漾缥缈,凝成一层若隐若现的屏障,笼罩住山谷。
应向沂毫无察觉,一点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直直地朝屏障撞了过去。
那一瞬间,屏障又化作星星点点的灵气,欢欣雀跃,在他后颈和手腕上亲吻。
进入山谷后,映入眼眸的是一方水潭,潭内红莲似火,仿若天上的火烧云落了下来,将水潭铺得满满当当。
靠近岸边的红莲之上,卧着一条银白色的小蛇,蛇尾浸在潭水里,一勾一勾的,反射出粼粼幽光。
应向沂呼吸一窒,只一眼就心动了。
他并不是太偏爱蛇,但这条蛇雪白软糯的,比纪录片里的蛇好看几百倍,像披了一身星光。
他像着了魔一般,跳下水里,不管不顾地拎起小蛇。
小蛇比手指略粗一些,身上都是软鳞,触感滑腻,令人爱不释手。
小蛇一动不动,偶尔甩一下尾巴,像是进入了冬眠状态,懒洋洋的,软乎乎的,乖得不像条蛇。
应向沂被萌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小家伙的尾巴甩到了他心坎里。
应向沂将小蛇绕成圈,仔细地托在掌心里。
他从未狂热地喜欢过什么,却在看到这条小蛇的第一眼,觉得它应当属于自己。
“小家伙,跟我回家好不好?”
应向沂从头摸到尾,揉着小蛇的尾巴尖尖,逗弄它不耐地甩尾巴。
迟迢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做了个诡异的梦。
有人在玩弄他。
他这半个月以来一直睡得不好,每天晚上都雄心壮志想拉着小娘子巫山云雨,但每天都会发现一个悲惨的事实:他不能人道。
现实中的他身体正常,能力出众,一到梦里,不必说长度硬度持久度了,他连那根能证明自己尊严的东西都没有了。
每晚在梦里大受打击,醒来后他就会报复性展示尊严,一连半个月下来,他毫无意外的……肾亏了。
他本就在养伤,泄了太多精元后,身体也虚了。
迟迢悔不当初,为了尽早恢复,不得不变回了幼年期形态。
原形比人身消耗妖力少,幼年形态尤甚,只不过幼年期的意识会变得迟缓,大多数时间里,都会进入一种类似于冬眠的状态。
反正在结界里,没人能够进来,迟迢衡量了一下,就变回了幼年期。
“怎么这么贪睡,该不会有什么病吧?”
应向沂忧心忡忡。
你才有病。
迟迢迷迷糊糊地想。
迟钝的脑子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迟迢猛地睁开了眼,整条龙都要吓傻了。
是人!有人闯进了他的结界!
“睡醒了?”
应向沂揉揉小蛇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开小蛇的嘴,看到里面没长出来的牙包,松了口气。
他还是怕被咬的。
迟迢眼珠子圆溜溜的,黏在面前的人身上。
他是做梦了,还是没做梦,为什么会看到自家小娘子?
小蛇比想象中还要呆,张着嘴巴一动不动,涎水都要流出来了。
应向沂被逗笑了,轻轻帮它合上嘴:“小傻子。”
迟迢后知后觉,被揣着离开山谷,才意识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他瘫在应向沂掌心里,第一反应不是离开,而是用尾巴尖勾着他手腕,轻轻搔了搔。
这是龙族表达亲近的方式。
迟迢骄傲又感动,小娘子竟对他情根深种,都抛弃羞涩来找他了。
应向沂一直观察着小蛇,看见它的动作心都化了:“一脸呆样,被人拐跑了还高兴呢,以后就叫你小傻子好不好?”
迟迢:“?”
迟迢猛龙震惊:大胆!本尊可是你的相公,快收回这不守妇道的荒谬之言!
小蛇支着脑袋,淡若琉璃的眸子里水盈盈的。
“委屈了?”应向沂抬起手,在小蛇脑袋上亲了一口,“跟你开玩笑呢,乖乖,回家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
谁委屈了!
本尊那是愤怒!
迟迢默默腹诽,觉得身体里的血都热了。
小娘子亲他了,还叫他乖乖。
嗷呜!
诡计多端的人类,竟然用美色/诱惑他,简直丧心病狂。
迟迢默默盘成一团,脑袋埋在应向沂掌心里。
应向沂以为它睡着了,手腕微痒,他低头一看,小蛇正偷偷伸出尾巴,在他腕骨上一点一点的。
“怎么这么会撒娇?”应向沂无奈叹息。
迟迢充耳不闻,装聋作哑。
幼年期的龙崽软乎乎的,反应能力相当于人类的小宝宝,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才能恢复正常的身体。
迟迢本来还担心怎么和小娘子解释,经过一路的相处,他发现了一个令自己很不爽的事实:小娘子没认出他来。
换言之,小娘子不是特意去找他的。
最令迟迢生气的是,对方把他当成了一条蛇。
他看着摆在面前的蚯蚓,只觉得无比糟心。
应向沂纳闷:“我记得蛇是吃蚯蚓的,你怎么不吃?”
迟迢:因为本尊不是蛇!
“难道是没有牙,吃不了?”应向沂一脸认真,“乖崽,爸爸这就去给你找奶。”
迟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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