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蛋只是一个力量凝成的罩子,  可以阻止他的妖力外泄,随着力量逐渐被吸收,罩子也会变得越来越薄。

    到最后所剩的力量凝不成罩子,  自然而然就“破壳”了。

    妖力凝成的罩子比龙蛋坚硬很多,  但终究不是龙蛋,不会像真正的蛋壳那样隔绝外界的光亮和窥伺目光,  将内里保护得严严实实。

    迟迢专注于吸收力量,  完全忘了这茬,  听了那个“小奶龙”的称呼,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这假蛋壳可以是透明的。

    只要应向沂想的话。

    “算了,  你别回答。”迟迢语气沧桑,  “让我先冷静冷静。”

    从他变成龙蛋开始,  之后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  迟迢的表情逐渐消失,  从头僵到了尾巴尖。

    他都做了什么?!

    被亲后抱着尾巴揉屁股不说,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还跟懵懂幼童似的,  玩自己的爪子和尾巴玩的不亦乐乎。

    单挑任何一件出来,  都能让他颜面扫地。

    而应向沂可能全都看到了。

    迟迢想骂人。

    应向沂摸了摸龙蛋,  心念一动,  蛋壳便变成透明的了:“别胡思乱想,不丢人。”

    蛋里面的小奶龙暴露在视线中,  银白色的一团,四肢胖乎乎的,透着股子呆劲儿。

    乍一看上去,小奶龙就像坐在布兜里一样。

    应向沂想到窝在猫包里的猫咪,  突然觉得画面有些相似,只不过他养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尊,看上去软软糯糯的,实际上比猫咪凶多了。

    是一条会发脾气,会骂人的暴躁小龙。

    活脱脱一个小祖宗。

    迟迢的世界观遭受了重击,又羞又气:“骗子!怎么可能不丢人,你肯定偷偷嘲笑过我很多次!”

    应向沂十分冤枉。

    哪里嘲笑了,他被小奶龙状态的迟迢可爱到心都要化了,那句话也是真心实意的。

    有对小白的怀念,也有无法掩饰的喜欢。

    他甚至愿意推迟和迟迢肌肤相亲的时间门,再多看小奶龙几眼,最好是还能抱一抱。

    这样就能弥补一点这些年错过的遗憾了。

    迟迢破罐子破摔,愤愤地甩着尾巴:“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觉得我蠢,但也不是我想变成这样的,你要是真的很讨厌变成龙蛋的我,就把我送回你捡走我的水潭吧,我们一刀两……等我破了壳再去找你。”

    一刀两断是不可能的,他舍不得,最多接受一段时间门的分居。

    听着听着,应向沂也觉出不对劲了,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谁说我讨厌现在的你了?”

    “你不用说,你表现的那么明白,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迟迢烦躁不安,用爪子扒拉蛋壳,“你一直催着我破壳,刚开始看到我变成这样子后,还被我吓晕了。”

    应向沂:“……”

    迟迢:“不是讨厌我,又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太憨了,连情/趣都看不出来。”应向沂愣是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抱起龙蛋,故意对着他尾巴的位置亲了一口,“催你破壳是打情骂俏,我对你‘爱不释手’,你见过谁讨厌一个人还对他亲亲摸摸?”

    “至于晕倒,我那明明是累的,跟你胡思乱想出来的结果没有半毛钱关系。”

    应向沂被这条祖宗龙气的头疼。

    合着他之前白开导了,迟迢非但没有信任他,还因为些莫名其妙的理由生闷气。

    布兜里的小奶龙抠了抠爪子:“所以你没有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应向沂敲敲蛋壳:“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还没化形,就是一条小龙,你说我喜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说起来,他还没见过迟迢化形后的真正模样。

    以前的迟迢因为魂魄的缘故,生了一副和巫行翮如出一辙的样貌,而今魂魄补全了,不知道化形后会是什么模样。

    应向沂颇为好奇,又有些哭笑不得。

    多亏他们不是对彼此的脸一见钟情,否则喜欢上的人都不是对方。

    迟迢一想也是,瞬间门有了底气:“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整天挂在嘴边上,也太过孟浪了。”

    应向沂:“……”

    到底是谁更孟浪,某条小龙人不大,做的梦尺度倒是很大,整天想着男欢男爱,霸王硬上弓。

    你都不是孟浪,算是虎狼之辈了。

    应向沂暗暗腹诽,看着小奶龙的尾巴因为得意晃动起来,无奈摇头。

    口是心非的小祖宗。

    迟迢老气横秋的教育了一顿,满心都是被表白了的欣喜,完全忘了应向沂编排他,以及能看到他的事情。

    见此事轻飘飘的揭过,应向沂满意地勾了勾唇,抱着龙蛋加快速度。

    神界的守卫比以往森严了不少,但没有妖殿中的气氛紧张,只是平和中透着挥之不去的沉重,连神官神将脸上的傲气都被这股沉重气息压没了。

    半个月前向妖界出兵一事,终归挫伤了他们的锐气。

    应向沂对他们没什么同情心思,虽然神尊后来带人倒戈了,但这些人也曾因为歧视偏见放弃了迟迢,选择护着满口谎话的流尘。

    不知者无罪,但愚昧且想当然的人,理应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

    一份愧疚之心,能提醒神界之人日后谨言慎行,对他们而言不算是坏事。

    应向沂绕过守卫,直接去了神界放置典籍记载的藏书阁,这里远离神界正殿,没有在上次他们来闹的时候被毁坏。

    藏书阁守卫的人只有一个,长须白髯,拿着一卷书坐在门口。

    远远看着有些眼熟。

    应向沂心底涌起古怪的熟悉感,还未走近,就见那人抬眼看过来,定定地直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迟迢悚然一惊:“他好像能看到你。”

    应向沂严肃纠正:“是我们。”

    那道目光不仅落在他身上,还在他怀里的龙蛋上停留了两秒,带着明显的探究意味。

    自从天上天出来后,应向沂自觉有了底气,没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颇有些目空一切的意味。

    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神界之人竟然比非亦还要敏锐,一眼就看破他的隐身伪装,令他不由得谨慎起来。

    那道目光如影随形,应向沂试着移动了下,对方很快就会看过来。

    看来要进入藏书阁,只能正面抗衡了。

    应向沂清了清嗓子:“天上天,前来拜会。”

    名头喊响一些,行事比较方便。

    话音刚落,那坐在门口的人就拿着书站起来,哈哈大笑:“看来你不仅去试了七情六欲,还学会了人情世故,我认识这么久了,从没见你对人这般客气过。”

    应向沂表情一僵。

    迟迢在识海中兴奋开口:“阿应,好像是你那位朋友!”

    应向沂心里怄得慌,又想到这人在自己失去记忆后,装成摆地摊的老人来骗他,登时脸色更不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走近些许,狐疑地打量着他身上的衣服,“还变成了这样,穿成了这样?”

    面容有所改变,又穿着神官的统一衣服,所以他没能认出来。

    那人往脸上一抹,变回了原本的容貌:“脸是跟他借的,衣服是跟他借的。”

    他指着门后面,那里躺着一个失去意识的神界之人,身上的衣服被扒了下来。

    应向沂眼皮直跳,无语至极:“……你愈发不要脸了,怪不得连脸都需要借别人的。”

    恢复记忆之后,两人的相处自然而然的变回了原来的模式。

    “你这蛋是怎么回事?这是当初那条小白龙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应向沂垂眸:“出了一点事,他为了保护我,才变成这样子。”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本来还打算八卦一下的,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主动暴露身份了。”

    “……”

    那人摊了摊手:“没办法,你脖子上挂着个那么丑的包,还揣着颗蛋,表情认真到跟随时都能坐下来孵蛋一样,也太可笑了,不好奇简直不是人。”

    应向沂:“……”

    所以他的包究竟哪里丑了?!

    应向沂看着他一头花白短发,年轻了几十岁的面容,骂人的话变成了疑问:“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人不知从哪里来,与他从前的实力不相上下,两人成为朋友后,至疏至淡,应向沂甚至都没有问过对方的名字,颇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架势。

    那人叹了口气:“还不是现在的人都喜欢什么偶像男团,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迷那些个小明星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说到这里,瞥了眼应向沂怀里的龙蛋,又见他摩挲着蛋壳,轻笑:“我为了把他拐到手揉搓揉搓,就只好把自己捯饬捯饬,出个道,你现在可以叫我的艺名,曲有误。”

    啥玩意儿?

    槽多无口,应向沂一脸嫌弃:“曲有误,我还周郎顾呢,什么破名字。”

    曲有误眼神幽幽,竟然闪着诡异的兴奋亮光。

    应向沂福至心灵,语气迟疑:“你那个有意思的小家伙,该不会姓周吧?”

    两人对视一眼,曲有误咧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乍一看还真有点爱豆的味:“他叫周顾,父亲姓周,母亲姓顾,是个顶顶金贵的豪门小少爷呢,模样生的也漂亮……”

    应向沂揉了揉眉心:“差不多行了,我没时间门听你炫耀,赶紧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曲有误收住话头:“你还记得我收过一个小徒弟吧,之前找你喝酒,回去后就发现他不见了。我前段时间门发现他的踪迹,跑通告太累了,近日才得了空闲,所以来接他。”

    应向沂:“……”

    这他娘的都过去几千年了,让你说的跟刚过去不到半个月似的。

    “有空陪小少爷玩,没时间门接徒弟,你那徒弟挺惨。”应向沂同情了一下徒弟,问道,“接到了吗?用不用我帮忙?”

    曲有误淡淡一笑:“小家伙是自己想留下的,我教导他要善良,要乐于助人,要救苍生于水火,他想做的事,我怎么会拦?”

    应向沂听他这话有点古怪,眼底浮起一丝疑惑。

    曲有误长叹一声:“不过确实要你帮忙,说到底,这事也是你惹出来的。”

    他将手里的书翻开,上面浮着两道魂魄,一金一红,气息有些熟悉。

    应向沂心下了然,喉间门一哽,心里浮起一阵愧疚:“都怪我,对不——

    他话还没说完,曲有误就开始嚎啕假哭,还不忘拽着应向沂的布兜带子,偷偷摸了摸龙蛋:“看在我的小弟子帮你守了天上天几百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救他和他苦命的爱人吧!”

    应向沂:“……你撒开手,我没说不救!”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子酸涩愧意都被曲有误故作夸张的表情弄散了,咬牙切齿道:“你不该去做偶像,该去演戏才对。”

    曲有误竟然认真地思索了下:“可以考虑让我的经纪人给我接个剧本,试试水,看看小少爷喜不喜欢演员。”

    应向沂:“……”

    见他沉默,曲有误很有眼色的收住话头,牵引起那两缕魂魄:“他俩的魂魄都被我收集起来了,我这小弟子问题不大,但他的心上人未脱凡根,慢慢固魂的话要花很长时间门。我只请了两天的假,还得回去赶通告,等不了那么长时间门,你在这方面比较擅长,帮他将魂魄凝实一下。”

    应向沂一阵无奈,力量包裹住那缕红色魂魄,帮巫行翮凝实了魂魄。

    曲有误拍拍他的肩膀:“多谢哥们了。”

    过于现代的称呼令应向沂愣了下,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才对,你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善良仁和,重情重义。

    是天上天亏欠了他。

    “没错,我教的嘛,自然是极好的,但比起我来还是差一点。”曲有误收起神君与巫行翮的魂魄,将手上的书递给他,“这是我家小弟子和他心上人送你们的礼物,至于我的,你之后就看到了。小家伙不错,好好对人家。”

    应向沂没往心里去,顺手接过书,目送他离开,许久没说话。

    迟迢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力量在快速涌入,有点奇怪,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他摸了摸变大些许的龙角,问道:“阿应,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是不是特地留下神君。”应向沂摇摇头,“不,应该是神君自己偷偷留下来的。”

    他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神君和曲有误都曾出现过,曲有误提到前段时间门发现了小徒弟的踪迹,应该就是那时候了。

    不管怎么样,能救下神君和巫行翮,也算了了应向沂的一桩心事。

    神树造下了许多孽,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能偿还的话,他一定会尽力而为。

    应向沂轻叹一声,进了藏书阁。

    迟迢好奇道:“阿应,你去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很有意思?”

    刚才应向沂和曲有误聊天,提到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词汇,在他们的描述和应向沂以往透露的话语中,在迟迢心里组合成了光怪陆离的神奇世界。

    他也想去看看。

    看看应向沂待过的故乡。

    “还好吧。”应向沂举起龙蛋,刚才被曲有误刺激到了,他一直亲到迟迢骂骂咧咧才停下,“对我来说,有迢迢的地方才是最有趣的地方,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现代世界很好,只是没有他喜欢的小白龙。

    所以一切都没了意义。

    感觉到迟迢心里的渴望,应向沂笑了笑:“等处理完流尘和傀儡咒的事情,我们就结契,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那个世界度蜜月。”

    “真的吗?!”

    “当然,迢迢是想去哪里都可以的小白龙。”

    世间门繁华,欢情深爱。

    只要是迟迢想要的,他都会给。

    应向沂想查找和流尘有关的记载,选了四族之战前的时间门段,但找了一通都没发现。

    书架上单单缺少了那一段时间门的飞升记载。

    “难道是流尘早知今日,所以将记载的书册拿走了?”应向沂拧着眉头。

    “神界守卫森严,以他的修为,偷是偷不走的,如果大张旗鼓的带人过来,反而会引起注意。”迟迢有些着急,恨不得出来帮忙,“你快点仔细找找,一定在的,肯定是你漏了什么地方,认真一点找!”

    应向沂失笑,轻轻拍了拍龙蛋:“再命令两声来听听,别说,还挺有感觉的,到时候我们洞房,你记得也这样,让我认真一点,快一点。”

    迟迢给了他一个白眼,想让他正经一点,突然一个激灵:“你手上拿着的!礼物,他给你的礼物!”

    应向沂一直拿着那本书,没仔细看,刚刚用它拍了拍龙蛋,被迟迢注意到了。

    翻开一看,果然是他一直在找的记载。

    应向沂哭笑不得:“迢迢真聪明,是我不认真,忘记了这个。”

    迟迢脸热:“夸我干什么?你该谢谢神君他们才是,他们一定早早猜到你要查流尘,所以才在藏书阁等着你。”

    “是份贵重的贺礼。”应向沂一边看书,一边道,“他们该谢,你也该夸。”

    迟迢身体发热,脑袋晕晕乎乎的,不知是刚才的奇怪感觉还没有消失,还是被他这些话弄的。

    许久没听到迟迢说话,应向沂有些担忧,查看了一下龙蛋,才发现小奶龙抱着尾巴睡着了。

    是累了吗?

    应向沂目光温柔,将蛋往布兜里揣了揣,怕他着凉,还盖上了特地准备的小毯子。

    小毯子是在茅草屋里拿的,从小白专属床位上拆下来的,毛绒绒的,摸起来很舒服。

    反正两人以后都会住一张床,留一个床位,有分开睡的隐患,不利于夫夫房事和谐。

    应向沂专心翻查记录,将书看了两遍,果然找到了一个符合的记载,描述不多,只有两行字。

    飞升的人名叫刘琛,是仙界修士,道侣是一位女修士,名叫郁茹。

    刘琛,流尘,应该就是他无疑了。

    应向沂指着那两行字念了好几遍,在“郁茹”二字上画了个圈。

    流尘在渡微州这么多年,从来没传出有道侣的消息,并且没人看到他和女修有牵扯。

    能有名有姓登上飞升记载,就意味着神界承认了刘琛的道侣。

    早在他还没离开天上天的时候,神尊就不允许神界中人与其他五界的人有儿女私情,既然承认了,就意味着这位女修也有仙缘,不出意外的话,不久后也能够突破飞升。

    应向沂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他不愿意放弃,又把其他记载查了一遍,果然没找到郁茹的名字。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在突破之际,意外身死。

    应向沂隐隐有种预感,流尘会变成今天这样,与郁茹的意外脱不了干系。

    这种有情人阴阳两隔的结局,不必查清,就知道是一场悲剧。

    门口传来叫嚷声,被曲有误打晕了的藏经阁守卫神官醒了过来。

    应向沂不再耽搁,悄悄溜走了。

    书也没放回去,毕竟是神君和巫行翮送的结契贺礼。

    思索二三,应向沂还是带着迟迢回了妖界。

    除了妖界,他熟悉的地方只有天上天,但他实在不想面对熊孩子神树,打算把烂摊子收拾完再挑明。

    回去后,已经是深夜了。

    应向沂有心查一查郁茹的事,天色太晚,他准备先睡一觉,明日让人通知无踪,带绣娘回来,顺便再查此事。

    非亦住在妖界正殿,应向沂带着龙蛋回了他以前住过的地方。

    迟迢还在睡,小奶龙蜷缩成一团,脑袋上的角闪着光,照得整个身子更加莹白。

    应向沂把龙蛋放在床里侧,自己睡在靠外的一侧,一人一蛋盖着一床被子。

    四舍五入一下,也算同床共枕了。

    迟迢出事后,应向沂养成了不少变态的习惯。

    一开始是睡觉前得观察丹田里的妖珠,现在是得偷窥蛋壳里的小奶龙,看到心满意足了,才能安心睡过去。

    那件事不仅在迟迢身上留下了痕迹,也在应向沂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一丝恐惧。

    他很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一睁开眼睛,迟迢就会彻底消失。

    得看够了,看累了,才能安心。

    为了透气,应向沂没有把龙蛋全蒙在被子里,露出了一点蛋壳。

    被子被支起透风的缝隙,他丝毫没有在意,如果不是怕压坏龙蛋,他都想把蛋整个圈进怀里。

    曲有误说他认真谨慎,的确没说错。

    应向沂也确实考虑过孵蛋会不会让迟迢更快破壳,但是怕迟迢误会他又想当他的爹,还是放弃了这个办法。

    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应向沂许久没睡得这么好了。

    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在紧闭的眼皮上撒下一把金辉。

    温香软玉在怀,掌心贴着一大片柔韧细腻的皮肤,应向沂下意识多摩挲了几下,手感好到不想起床。

    ……

    ……

    皮肤?

    不是蛋壳!

    意识回笼,应向沂猛地睁开眼。

    怀里窝着个光溜溜的男生,十七八岁的模样,泛着金光的长白发披散肩头和脸上,紧闭的眉眼柔和,整个人白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龙蛋不见了。

    应向沂屏住呼吸,撩开他的头发:“迢迢?”

    迟迢呢喃了声,拱进他的怀里:“困……”

    应向沂心脏剧烈跳动,跟失了控似的,脑子都有点眩晕。

    他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怀里,拉好被子。

    巨大的刺激令应向沂彻底清醒过来,没了睡意,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人,目光从每一寸皮肤掠过。

    说实话,迟迢现在的模样和以前相比,少了份冲击感,不那么秾艳。

    但眉眼五官十分耐看,更加有味道了。

    如果说以前是祸国妖妃,现在就是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从骨子里透着矜贵气。

    应向沂从来没想过小白龙化形后的模样,但看到此时的迟迢,却觉得没一处不合他的心意,完全是贴着他的心尖长的。

    这才是小白龙真正的模样,这才是他的迟迢。

    应向沂心里涌动着强烈的情愫,忍不住低下头,在迟迢头发上落下一个轻吻。

    直到此时,因目睹迟迢出事的不安,才彻底消散。

    迟迢大抵是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破壳,甚至还化了形,在应向沂怀里睡了一会儿后,闭着眼睛开始摸索。

    摸到自己腿上,没摸到尾巴,皱起了眉头。

    在龙蛋里只有迟迢一个人,或许是上一次破壳后的经历留下了阴影,小奶龙天生缺乏安全感,总是喜欢抱着自己的尾巴。

    虽然意识和成年人一样,但总是不自觉地做出些孩子气的举动。

    应向沂也不提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愈发浓厚。

    摸尾巴没摸到,反而摸到了光裸的皮肤,迟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应向沂看着他眼皮抖动,明明已经醒过来了,却始终没有睁开眼,摸了摸他的脸:“在害怕?”

    迟迢眉头拧的死紧,又往前拱了拱,直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才停下来,闷声闷气的,有些紧张:“我化形了?”

    按理来说,他还需要几天才能吸收完所有的力量,吸收完力量之后会破壳,变成小龙,然后再按部就班的化形。

    可他只是睡了一觉,睡前还是个蛋,睡醒就变成人了。

    这也太快了点。

    迟迢有些接受无能,最要紧的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化形后是什么模样。

    巫行翮的面容极为出众,他看了几百年,从未见过更漂亮的人,现下不免担忧,自己化形后的模样会不会丑了很多。

    应向沂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怀里的人挖出来亲了一口,又重新抱紧:“以前就怕你被别人抢走,现在更怕了,迢迢生的这么好看,存心的是不是,想让人家误以为我很有钱。”

    “为什么是很有钱?”

    迟迢听不懂他的梗,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放心地睁开了眼睛。

    又看到了记忆中湖绿色的眸子,应向沂心口一窒,越来越确定迟迢是照他喜欢的模样化形的了。

    “因为觉得你和我在一起,一定是因为我有钱有势,想让我养你。”应向沂摸了摸他的眼尾,笑着解释。

    迟迢满脸认真:“可是我比你有钱。”

    他在妖界有偌大的金库,里面宝贝无数,应向沂的天上天什么都没了,除了一棵该死的树,就是些空荡荡的房子了。

    房子在坐拥妖界七十二峰的迟迢眼里,根本算不上财富。

    应向沂遭遇会心一击,莫名有种被对象嫌弃了的感觉:“对,你有钱,那就只能你包养我了。”

    被迟迢包养,不仅能撸小白龙,还能对金主亲亲摸摸,做想做的事。

    天底下再掉不下来这么好的馅饼了。

    迟迢被重重地亲了口,整条龙都懵了:“什么是包养?”

    应向沂凑到他耳边,一边揉揉捏捏吃豆腐,一边教导:“包养就是你在我身上花钱,我好好服侍你,让你享受到最满意的服务。”

    他从脊背滑到胸膛,暧昧地摩挲了下显眼的地方:“这就是服务,满意吗?”

    迟迢:“?!”

    做小奶龙时没有穿衣服的概念,学习完新奇知识后,迟迢才意识到自己浑身上下□□。

    身子一扭,他卷着被子就滚到了床里头。

    应向沂人被两空:“跑什么?”

    迟迢把自己卷成了杯子卷,顶着红透的耳朵,语气严肃认真:“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包养服务。”

    应向沂:“……”

    也许在灌输包养概念之前,他该先告诉迟迢什么是夫妻义务。

    好说歹说,迟迢都不为所动,应向沂没办法,只好起床,找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放在床边:“那我出去等你?”

    迟迢看看衣服,欲言又止,点点头:“你快出去吧。”

    应向沂有点委屈,以前还能摸摸亲亲龙蛋的,现在变成人了,连穿衣服都不让看了。

    应向沂怀着变态的想法和忧伤的心思离开房间门,在院子里坐了没一会儿,非亦就找过来了。

    一进门寒暄都省了,劈头盖脸问道:“查到了吗?”

    应向沂估摸着他应该是没能回魔界,欲求不满,眼神里带了几分感同身受:“查到了,流尘,本名刘琛,仙界修士,道侣名叫郁茹。”

    非亦神色古怪:“哪个yu?该不会是郁瑾的郁吧?”

    应向沂颇为惊讶:“没错。”

    他把书递过去:“你该不会认识这个郁茹吧?”

    非亦看完了书上的记载,思忖片刻,张了张嘴,愣愣地看向他身后。

    应向沂对走过来的人伸出手,语意不明地笑了笑:“好像不太合身。”

    许是受灵物身躯大小的限制,重新化形后的迟迢变矮了一些,穿着应向沂的衣服并不合适,袖子长衣摆也长。

    迟迢恹恹地“嗯”了声,看向非亦:“你头发长的挺快啊。”

    非亦:“迟迢?”

    应向沂颔首:“他魂魄里缺少的一魄补全了,样貌也和巫行翮不同了。”

    非亦嘴角抽搐:“这变得也太多了。”

    迟迢也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太过书生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说说郁茹,你知道什么?”

    他坐在应向沂身边,手被握住,习惯性挠了挠应向沂的掌心。

    熟悉的小动作令应向沂扬起唇角,越看越觉得穿着自己衣服的迟迢好看得要命。

    怪不得男友衬衫那么流行,怪不得体型差那么多人喜欢。

    亲眼看到,才知道这么香。

    非亦强忍住好奇心,说道:“仙界和人间门类似,也有宗族大姓,仙宗十四州中,郁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姓氏。”

    应向沂轻轻叩了叩石桌:“郁瑾,铸剑门。”

    非亦点点头:“没错,据我所知,郁瑾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叫郁茹。”

    应向沂语气微妙:“那郁茹和郁剑……”

    非亦:“也是同父异母。”

    好家伙,出轨果然只有零次和n次,这铸剑门的掌门外面藏的私生子还挺多。

    “但郁茹的娘亲比郁瑾的娘聪明,知道自己一直留在铸剑门,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在郁茹五六岁的时候,她就向铸剑门讨了一笔钱,带着孩子走了。”

    迟迢皱眉:“为什么这时候离开?”

    非亦叹了口气:“因为郁剑的娘开始算旧账了,不过她最先注意到的是郁瑾,铸剑门的掌门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相差很大。”

    话没说透,但应向沂和迟迢都明白了,说白了就四个字:重男轻女。

    “这郁茹也争气,离开铸剑门后,修炼的天赋逐渐显露出来了,成了小有名气的女修,也有能力保护自己和娘亲不受铸剑门的桎梏了。”非亦说着,又叹了声,“郁瑾跟我提起她的时候,颇为羡慕,问我如果当初他的娘亲也能早点离开铸剑门,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应向沂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在双生法器的幻境中,青老只是杀死了铸剑门的长老们,并未对弟子们动手。如果郁茹真的是铸剑门的郁茹,铸剑门会是被谁灭的门呢?”

    非亦一愣:“你怀疑是流尘?可郁茹早就脱离铸剑门了,他没必要再回过头去报复。”

    迟迢摇摇头:“这可不一定,流尘就是个疯子,他现在都能拉着整个六界的人一起死,灭个宗门不算什么。”

    “铸剑门被灭门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郁茹是怎么死的。”应向沂思索了下,“我怀疑她的死和白虎族的叛乱有关,说不准,也和铸剑门有关系。”

    迟迢一拍桌子:“我这让人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流尘的老底挖出来!”

    非亦垂着眼皮,沉默半晌,突然开了口:“我去吧,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很难找到线索,我回趟魔界,再去趟冥界,机会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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