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彬愣在了原地,他看着顾宴清身边的姜怀雪,百思不得其解,同时内心深处也渐渐起了一丝恐惧。
这真的是他的女儿吗?
长相一模一样。
但是除了长相其他的都不一样。
他那女儿,几个月之前还衣衫褴褛吃不起饭,苦苦地求哀求他。
但是现在锦衣华服,还走在大晋最尊贵的人身边,时常面无表情的秦王居然对着她笑。
姜文彬愣在原地,竟也忘了对秦王行礼。
姜怀雪看到姜文彬,也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走,她没想到顾宴清说的有趣的事情,居然就是来见姜文彬?
这算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姜怀雪已经后退几步想跑了,但是顾宴清拉住她的手。
“等一下,”顾宴清对着姜怀雪摇头,“信我。”
姜怀雪迟疑,但也还是点头。
她是信任顾宴清的,顾宴清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顾宴清呢?
顾宴清绝对不会害她。
顾宴清和姜怀雪两人走向客厅,也离愣在原地的姜文彬越来越近了。
而早该朝着顾宴清行礼的姜文彬愣在了原地。
“工部侍郎大人?”顾宴清轻声提示,但是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许冰冷。
“……属下见过秦王,”姜文彬回过神来,立马急急忙忙行礼了,但是因为惊讶,行的礼有些小小的纰漏。
“侍郎大人这是怎么了?连行礼都不会了吗?”顾宴清带着姜怀雪坐下。
“实在抱歉,”姜文彬低头,“属下没想到秦王大人会带外人来查江南税收的事情。”
“江南税收一案,对大晋来说极为重要,此事不容外人听去。”
“怀雪不是外人,你说便是,”顾宴清递给姜怀雪一杯茶,“这是碧螺春,你尝一尝。”
姜怀雪本来是有点后怕,毕竟现在对上姜文彬不是很好,但是见到顾宴清给她递茶,突然就冷静下来了。
她好像知道顾宴清的想法了。
“好,”姜怀雪笑着接了茶,然后对着姜文彬笑了一下。
姜怀雪长相讨喜,她这笑容本来是让人感到开心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姜文彬只觉得奇怪。
为何要对着他笑?
是嘲笑她吗?
他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他的女儿。
他之前还可以欺骗自己,这人不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当他仔细思考之后,又看了姜怀雪这人的话本,又从书迷那里听说了姜怀雪的事迹之后,他知道了,这个在京城炙手可热的年轻人,其实就是他那女扮男装的女儿。
那现在,他之前无比嫌弃的女儿,已经变得比他要尊贵,这样的落差,让姜文彬差点维持不了脸上的笑容。
这千般思绪不过是几秒之间,姜文彬脸上又挂上微笑。
“这位便是最近风靡京城的姜怀雪吧,夺得了雅集的魁首,真是英雄出少年,”姜文彬压下内心的不适,皮笑肉不笑地夸赞。
他需要向他之前看不起的人行礼,内心能舒坦吗?
姜文彬努力扬起笑容但是内心的不适出卖了他,导致他的笑容扭曲又奇怪。
“侍郎大人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顾宴清冷冷地看着姜文彬,“听闻侍郎大人是从江南一个小乡村而来?想必官场上的礼仪都还没学全?”
姜文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出生,若是他的属下说他的偏远乡村的出生,他会让那个人再也在官场上混不下去,但是现在是秦王在讥讽他,他只能含笑应答。
“启禀秦王殿下,”姜文彬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属下确实是从偏远乡村而来,打败了诸多的对手,其中不乏京城出生的人,才得以来到您面前。”
顾宴清冷哼一声,面若寒霜,“侍郎大人想必学了也忘了,明日重新学吧,我会禀告皇兄,他会从宫中派人来教你礼仪。”
“什么时候学会了,那人便什么时候走。”
“……是,”姜文彬隐晦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秦王这是借着教他礼仪的名头,给他府上塞人呢,偏偏他还不敢随随便便就找个理由把那人给打发走。
而且教习礼仪的人什么时候走,是秦王说了算……这教习礼仪的人可能就不走了,天天在府里盯着他。
姜文彬内心叹了口气,隐晦地看了一眼一旁喝茶的姜怀雪,他就看到姜怀雪笑着看向他。
姜文彬心里一突,连忙低下头。
……怀雪会怨恨他吗?
若是怨恨他,她早就让秦王把他给解决了,但他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若是不怨他,为何不与他相认?为何不为他引见秦王?
姜文彬内心打鼓,心里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情,对于秦王的一些问题回答地也迷迷糊糊的,全程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顾宴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也不在乎刚刚姜文彬说的什么,于是就笑看了姜怀雪一眼,“我还有些事情,方才见你一直与姜侍郎有眼神交流,你一人想必有话要说?”
顾宴清虽然是询问姜怀雪与姜文彬两人,但是视线一直在姜怀雪身上。
姜怀雪含笑应答,“是的,我与侍郎大人一见如故。”
姜文彬也答,“禀秦王大人,是的。”
顾宴清点点头,走了,也顺便让其他婢女走了。
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了姜怀雪和姜文彬两人。
两人默默对视。
姜文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还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而姜怀雪是抱着看戏的心态等姜文彬自己开口。
“怀雪,你为何不来与我联系,”姜文彬想了想,还是做出了隐隐生气的神色。
姜怀雪则是准备开演,不过她这次演戏不是害怕暴露,不过是想捉弄姜文彬。
“这位大人,你为何这样与我说话,我认识你吗?”
姜文彬,“??!”
什么情况!?
“啊……这,”饶是在官场混迹许久的姜文彬也卡壳了一下,最后道,“你与我一个故人长相很相似,我与他许久不见,方才还以为你是他,就有些生气你刚刚为何不认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姜怀雪了然,“那你与他关系一定很好吧。”
“……”,姜文彬沉默,最后只是道,“关系很好,是以现在见到你很高兴,方才也一直在看你。”
“我也与侍郎大人一见如故呢,”姜怀雪笑道,“你长得也很像我一个故人。”
姜文彬心头一跳,“怎么说?”
姜怀雪喝了口碧螺春,才慢悠悠道,“我那位顾人是我的邻居,他与他妻子非常恩爱,可是我那故人进京赶考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他的妻子整日以泪洗面,盼望他回来。”
姜怀雪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愿再说下去,就端起茶杯喝水。
姜文彬听了这个故事,心里是突突的,只觉得这个故事里那抛妻弃子的人说的就是他。
但是这少年衣着富贵且与秦王深交,恐怕这少年口中的邻居也非富即贵,怎么可能是他?
但是姜文彬还是忍不住询问,“那结果如何呢?这人的结果还有他妻子的结果?”
“这个问题问得好!”姜怀雪眼含笑意看着姜文彬,“这人的妻子最后看开了,另嫁他人,而这个人嘛——”
姜怀雪拉长了声音,“他被告发抛妻弃子,又被揭发了官场上一些腌臜事情,流放三千里啦!”
流放三千里!
姜文彬只觉得这几个字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坎上。
这也会是他的结局吗?
被告发抛妻弃子,被告发官场上的贪污,然后流放三千里?
姜文彬不喜欢这个结局,正准备反驳,姜怀雪就又说话了。
“侍郎大人不觉得这个结局大快人心吗?背叛他人的人,还有危害朝廷的害虫,被清理掉了。”
“这,也不能这样说吧,”姜文彬到底是忍不住反驳了,“万一这人是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回去找他妻子呢?他不去找他的妻子,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如果这个人是被迫干那些腌臜事情的呢?他其实并不想做这些的。”
姜怀雪只是笑而不语。
她长相是讨喜的,让人见了就新生喜欢,笑起来之后就更好看了。
但是姜文彬只觉得背后发寒,后背几乎是湿透了,像是细密的小针在扎。
他想逃了。
“这位公子,你最近夺得雅集魁首,想必很多人找你,你也累了,姜某就不再多打扰你了,这位公子多休息休息吧。”
“好哦。”姜怀雪点头。
姜文彬转生,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快步离开了。
姜文彬离开后,姜怀雪就去外面找了顾宴清。
他正站在树下,秋日的阳光被树叶切割成不规则的小块,然后印在了他身上。
用一句很贴切也很俗的话来说,就是美得像是一幅画。
姜怀雪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不懂什么叫“美得像是一幅画”,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
“宴清,”姜怀雪轻轻叫了一声。
一瞬间,她感到顾宴清周围的空气开始流动,他从画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有趣的事情吗?”
“自然,可还有趣?”顾宴清接住一片恰好从树上落下的枫叶,慢慢走到姜怀雪身边,把火红的枫叶放到姜怀雪手心。
“因为之前皇兄怀疑你是敌国的间谍,就去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世,你与姜文彬有仇?”
姜怀雪对顾宴清调查她背景的事情没有什么不适,若不是顾宴清调查她背景,为她洗清嫌疑,她早就被抓了。
于是她轻轻点头,“对”
“嗯,”顾宴清,“想必你之前来碧园就是为了避开他?但我觉得你不必避开他。”
“记住,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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