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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花树/文
2022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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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知该如何回应「父亲」的幸介茫然的被缇古牵着手，带到了旋转木马前。
第一次和人类幼崽相处的机器人努力的回忆着幽灵告诉她的「和人类幼崽相处的办法」，磕磕绊绊的说话：“你、喜、欢、哪、个？”
要尊重幼崽的喜好，要仔细聆听幼崽的每一句话，要给幼崽的话做出回应。
要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幸介缩了缩手，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的他整个崽都很不适应。
他又能真切的感知到来自「父亲」生涩的善意。
太纠结了。
也太奇怪了。
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难道红眼病还有改变性格的能力吗？
幼崽自以为隐蔽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再次想到：而且还变矮了！
任由他打量的机器人也很烧主板———崽崽不回应她，是不是刚才那句话说错了？
她是不是应该学习一下怎么说人话……
于是，她想起了认为最会说话的人类。
「机器人：本、体、醒、了、没？」
「……」
意识空间里一片寂静。
ai幽灵也没有回应她，显然是被工作冲昏了头脑。
本体…睡美人还没醒呢。
孤身面对人类幼崽的缇古下意识捏紧了手，然后幸介一个没忍住发出了痛呼，表情变得惊恐起来。
发现自己又吓到幼崽的机器人主板都要炸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幸介会不会讨厌我？
幸介察觉到她的气势越发盛人，竟然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他就说嘛，怎么会有好运落在他身上…
现在终于不装了，要揍他了吧？
幸介习以为常的抬起另一只手护住后脑，低头迎接即将到来的胖揍。
然而出乎意料的却是来自「父亲」关心的话：“幸、介，你、头、疼、吗？”
幸介呆呆的抬起头看过去：“……你不是要打我吗？”
机器人咔哒咔哒的摇头，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想。
缇古组织着语言，慢吞吞的和幼崽说：“不、打。”
“带、你、去、玩。”
“你、喜、欢、哪、个？”
幸介迟疑了一下，选了个白马。
然后下一秒就被抱到了白马上，怀里还塞了一只玩偶。
提着兔子蛋糕的缇古把眼神看向工作人员，示意启动设施。
舒缓温柔的音乐围绕在耳边，每一次的转圈回到原点，幸介都会看见那个和往常相比更加纤瘦的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里。
朦胧的光影柔和了她的攻击性，再加上背后充满童趣的装饰，这一切都让她显得不再那么可怖。
机器人耐心的等待着人类幼崽。
「父亲」的温柔只眷顾幸介一个人。
幸介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眶也慢慢红了。
从白马上下来后，幼崽抱着玩偶低头思考了很久，然后伸出手拉住「父亲」。
“接下来去哪儿玩？”
幼崽从不吝啬给出回应，哪怕这个人是曾经一直伤害自己的爸爸。
他觉得———既然爸爸在往好的方向改变，那他需要给出鼓励！
被主动牵住的机器人呆住了。
她甚至都无法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被恐惧的稻草人肩膀上突然落下一只雏鸟，还用娇嫩的翅膀拍了拍她。
哪怕是机械体在这一刻都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会跳动的人类心脏。
温暖的感觉一闪即逝。
拉不动她的幸介疑惑仰头：“爸爸？”
缇古僵硬的迈出步伐，同手同脚的跟上：“啊、在。”
“爸爸！那里有海盗船！”
“啊、好。”
“爸爸！我想要那个大熊！”
“啊、好。”
“爸爸！……”
“好。”
机器人根本无法拒绝人类幼崽的要求。
她周身的气势越发平缓，就像是在大海上孤单流浪了许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停靠休息的港湾。
不想离开。
被气氛感染的幸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笑意。
爸爸真的变得好好————！
幼崽抱着怀里一大一小两只毛绒熊，大声说：“我喜欢现在的爸爸！”
“所以，爸爸你可不可以不要变回去了？”
并不明白他在担忧什么的机器人依然给出了属于她的答案。
“好。”
-
织田作之助把这些天「那位大人」出现过的交战地都跑了个遍，却没找到想见的人。
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担心找到幸介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暗巷中，靠着墙喘气的红发青年低着头，汗水从棱角分明的下巴滴落到地上。
他真的找了很久。
几乎快疯了。
每当他得到消息找过去的时候，高濑会的成员们早就交易完成离开了。
他们似乎除了「那位大人」这样的武装力量以外，还有了新的「情报员」。
高濑会甚至都不是刻意在躲避织田作之助，而是他真的运气不好，总是错过。
越是这样，就让人越难受。
他不想给友人们增添麻烦……毕竟「那位大人」是冲他和幸介来的。
可是现在，似乎不得不寻求帮助了。
嘟嘟———
在追查千叶议员的太宰治已经查到了高濑会，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就听到了自己的电话铃声。
“织田作？”
电话那头的红发青年声音疲惫：“太宰…孩子被高濑会的「那位大人」带走了，我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原本织田作之助想找坂口安吾问一问的，可是…安吾只是情报部的文员，而「那位大人」却是横滨的危险分子。
织田作之助的担忧太宰治明白了，他敲了敲手机背面，清脆的声响拉回了织田作的思绪。
“别急，织田作。「那位大人」为什么要带走孩子？”
“……他是幸介的亲生父亲。”
坐在高台上的黑发少年思绪专注，高濑会放出来的情报———这是一位‘特殊异能者’。
但实际上结合交战地掉落的人皮碎片和布料碎片来分析，防腐处理过的人皮是从人体上剥除的。
再加上毫不遮掩的攻击手段是人尽皆知的机械金属变化————「那位大人」，或者说是「机械怪物」如今的模样是披上了名叫幸介的孩子父亲的人皮。
“亲生父亲…吗？”太宰治大致捋出了「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语气拉长：“那可不一定———”
“织田作，稍等。”他从高台上站起来，对身后的部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刚才逮到的高濑会成员带过来。
织田作之助听着那边传来的审讯动静，微垂的眉眼染着焦躁。
很快，太宰治就得到了答案。
“他们在游乐园哦～”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连太宰治都没有想到，被他断言为机械怪物的存在，会带着一个小孩子去游乐园玩耍。
而且还和这个小孩子相处的十分融洽。
……
游乐园门口。
幸介和缇古手拉着手，一大一小怀里都抱着毛绒熊。
在外面等了一天的一号面无表情的抱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礼品，成为无情的结账机器。
“接、下、来、还、想、去、哪、儿、玩？”
“我…”
“幸介小朋友想和监护人回家哦————”和织田作之助一起出现在游乐园门口的太宰治脸上带着笑意，鸢眸却沉沉的看着机器人，“不打招呼就偷走别人的孩子，这就是高濑会的‘大人’吗？”
四大一小僵持着。
缇古将幸介藏到身后去，然后转头看向他，锋锐的杀气挟裹着傍晚的凉风，全部刺向了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气氛凝滞。
幸介探出头看了一眼织田作之助他们，下一秒就被戴着手套的机械手小心翼翼的按住头，藏了回去。
“别、担、心。他、抓、不、走、你。”
幸介欲言又止：“……爸爸…”
太宰治挑眉，语气微妙：“爸爸？”
因为这个可笑的称呼，黑发少年笑弯了腰，鸢眸都笑的沁出了眼泪：“幸介小朋友———他真的是你的爸爸吗？”
对于幸介再次探出头的迷茫表情，太宰治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而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
这句话一出来，同时惊住了织田作之助和幸介。
红发青年更是下意识的向幸介那边走，想把他快点带离危险区域。
机器人站着没动，黑色大衣下纤长的机械腿扭曲变化，灵活的的金属纽带从地面涌出，形成铁栏挡在他们之间。
尖锐的漆黑触角泛着冷光对准了织田作之助。
“离、他、远、点。”
织田作异能发动，他看见了接下来自己走过去被触角刺穿身体的场景。
脚步停顿。
身后的太宰治冷下了脸。
“偷来的身份，虚假的心脏。只是披上了一层人皮，骨子里还是冰冷的机械。”
黑发少年歪了歪头：“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吧？”
“———真可笑。”
似曾相识的话…
缇古对着他抬起了右手———层层叠叠的纽带调转了目标，全部冲向了站在桥边的黑发少年。
扭曲狂乱的金属触角在即将捅穿太宰治的时候突然停下。
机器人僵硬的低下头。
一只稚嫩的手抓住了她被气浪掀起的黑色大衣衣角。
从听见那句「披着人皮的怪物」就呆在原地的幼崽下意识伸手：“不要…”
“你答应我了的…”
「“我喜欢现在的爸爸！”
“所以，爸爸不要变回去了好不好？”」
———不要变回以前那个滥杀无辜的爸爸。
———要仔细聆听幼崽的每一句话，要给幼崽最真挚的回应。
谨记「和人类幼崽相处办法」的机器人气势骤缓，原本冰冷诡异的眼珠又重新染上了温润的光。
但她还是不理解。
“为、什、么？”
幸介张了张嘴：“我…”
他真的不知道。
幼崽下意识的把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织田作之助。
红发青年伸手将他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机器人。
机器人看都不看他，蹲下身看向藏在后面的幼崽，执着的问：“为、什、么？”
她不明白。
机器人不明白幸介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主板上的数据破碎凌乱————好像和之前烧主板的感觉一样？
又好像不一样。
无机质的机械音越发卡顿，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为、什——？”
“还不明白吗？因为你是一个——”
“非、人的怪物。”
坐在桥沿边上的黑发少年似是好心解答了疑问，却也将她推入了更绝望的深渊。
机械心脏在发出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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