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闪过那个清丽甜美的面容,轻轻点头:“可以。”
就这样,舒沁成了他的妻子,陪在他身边四年多,对他千依百顺。
很多个夜晚,他都在她的柔情中暂时忘却了那段缠绕在他心头的恶梦。
但那场恶梦始终是他心里最大的阴影,若不查明真相,他这辈子都将于心不安。
五天前,叶初盈说叶家调查到唐必晟不仅在巴兰克有实际控股的公司,而且年轻时还曾在巴兰克生活过。
唐逸深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记得以前听父亲说过,伯父出生在离临滨二百里外的乡下,四岁时祖父的原配妻子跟了别的男人,祖父便带着伯父来到城里谋生。
两年后,祖父与祖母重组了家庭,祖父忙着干事业,伯父便一直由祖母照顾长大,几十年来即使偶尔出国,也从未去过巴兰克,更别说在那里生活了。
叶初盈给他看了两个当地老人的口述视频,还有一张旧黑白照片,上面是四个橡胶工人的合照,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模样身材和年轻时的唐必晟一模一样。
世上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就算是那些给演员做替身的,站在演员身边时也能看出明显的不同,而这个人和二十几岁的伯父两个人的照片一对比,根本找不出任何区别。
这么相似,除非是同卵双胞胎兄弟!
唐逸深不禁想起很多年前,祖父在家闲时总爱对着一个小塑料卡车玩具发呆,拿玩具早已过时,小孩子都不稀罕,祖父却当个宝贝一样收着。
他禁不住好奇,便问奶奶,奶奶说那是大伯父小时候最爱玩的东西。
那时唐逸深才知道,原来唐必晟并不是家中长子,他上面还有一个孪生哥哥叫唐必骋。
但唐必骋三岁时不小心走失了,家里人找了很久,后来在一处山坡下的河沟边找到了唐必骋的外套和鞋子,上面沾满了干涸的血迹。
大家都说唐必骋是掉进河里被冲走了,也有的说是被狼叼走了。
过了很久,既没找到尸骨,也没听到他幸存的消息。
那时祖父跟着货船出国,遇到些纠纷被滞留在国外快一年,音信不通,回来后却听到了这样的噩耗。
更让祖父难以接受的是,他原配妻子听到不实传闻,以为自己丈夫乘的轮船出事了,转头就跟了别的男人,还给那个男人生了儿子。
祖父一怒之下离了婚,带着二儿子唐必晟搬去了临滨城里。
这件往事成了祖父心头之痛,身边知情的人包括祖母在内,谁都没再提过。对外都说唐必晟是唐家长子。
几十年过去,到现在连唐逸深也快忘记了自己原本还有一个真正的大伯父。
唐逸深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假若叶家查到的属实,那么现在坐在耀唐董事长位子上的人就是唐必骋,而不是唐必晟!
假如照片里的人不是唐必骋,而是某个和唐必晟长相极为相似的人,那么唐必晟也可能已经被别人顶替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唐必晟这十几年对家人态度大变,前后判若两人了。
可是,如果真被人顶替了,那么唐必晟本人又在哪里?
现在耀唐集团里的这个人真实身份是什么?当年是怎么出现在巴兰克的?又是怎么来到临滨,混入耀唐的?
还有很多疑问需要查明,而唐逸深不便亲自出面。
一是公司事务很多,分身乏术;二是怕引起对方怀疑,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最直接高效的办法便是让叶家继续帮忙。
但叶初盈向唐逸深转达她父亲的话,说叶家不是公益机构,也不做亏本生意,不能再动用人力物力去帮一个外人。
“逸深,我也没办法说服我爸了。”叶初盈那天努着嘴很无奈,“我是很愿意帮你的,可我自己一个人又做得了什么呢?
“我爸是为我终身考虑,也是心疼我,我也不好和他对着干,让他伤心。”
唐逸深自然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握着玻璃酒杯轻轻晃了晃,淡然问道:“叶先生有什么条件?”
叶初盈瞟了他一眼,略有些害羞:“我爸说,假如我和你成了一家人,就什么都好说了。”
唐逸深眸色微沉,没言语。
叶初盈担心他生气,忙故作不满:“我爸这分明是要挟人嘛,我反正是不同意的。
“大不了就报警,让警局去调查啊。”
唐逸深眸光淡淡往她脸上一扫,又垂落在酒杯上。
两人都心知肚明,现在还不能报警。
一来,唐父唐母当年的事故经过调查已经被定性为游艇意外失事,时隔十四年,没有证据,公安机关不会立案。
二来,唐逸深本应是耀唐集团的继承人,外界都知道他在和自己伯父争权。
假如报警称有人非法顶替了耀唐董事长的身份,却又没掌握有力证据,势必会被倒打一耙,说他恶意造谣诋毁董事长名誉等等,对他反而不利。
三来,一旦报了警,就等于警示了对方。若迟迟查不到证据,罪名不成立,依然无法让对方得到应有的惩罚,徒劳无益。
所以,唐逸深沉默片刻后,问叶初盈:“如果我们结了婚,叶家能尽最大的力量、最快的速度去查么?”
叶初盈心下惊喜万分,面上却极力做到云淡风轻:“当然,我爸说话一向算数。”
唐逸深面无表情道:“空口无凭,我也得看到叶家的诚意。
“过两天我会先和我太太签离婚协议,什么时候你们有了进一步的重要消息,我再去办离婚手续。
“再婚的事目前不宜太高调,我们先领证。但领证之前,你们得先查到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结婚之后三个月内,必须要把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得一清二楚,找到足够的证据让该伏法的人伏法。
“不然,你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叶初盈连连点头:“行,三个月应该没问题。”
她当然希望能越快和唐逸深结婚越好,就算唐逸深不急,她也会催着家里人尽快去办。
“还有最后一点,”唐逸深道,“要做婚前财产公证。”
叶初盈神情微顿,很快又不在意地笑了一声:“可以啊,反正我又不图你的钱。”
只要和他领了结婚证,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以后只能属于她一个人。
她可不会像舒沁那么好摆布,让离婚就离婚。
她这辈子都不会放他走。
过了两日,唐逸深让费伦拟好了离婚协议,今天上午便把协议书发给了舒沁。
做完这一步,不知怎地,他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烦闷。
他让常图推掉了晚上的应酬,自己一个人出去喝酒解闷。
说来也怪,以前口感甜润的朗姆酒今晚尝着怎么有些发涩,难以入喉。
但越是难以入喉,他越要喝。
赵熠飞那边查到了新消息,去找他,他已喝得半醉。
说完了事,赵熠飞便把他送了回来。
他没想到舒沁也正好回来了。
听见她质问离婚的原因,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即便解释也是无力的,不管为了什么,都是他主动要终止这段婚姻。
他能看得出她心里的伤痛,她会痛是因为她很爱他。
因此他笃定,离婚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她会一直爱他的,她不会再接纳别的男人,哪怕她离了婚。
假如他愿意,她又会回到他的身边。
夜深了,唐逸深把全家福放回书架上,走出书房,去了客卧。
次日,照常一早便去了公司。
舒沁因有心事,昨晚睡得不安稳,直到十点才起床,随便吃了几口早餐,便开始收拾行李。
这次不比上次,她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通通搬走。
吕婶见她一人搬上搬下,便过去帮忙。
收拾斗柜时,翻出了一个小木盒子,舒沁打开看了看,把盒子递与吕婶:“这个是奶奶以前让我们保管的,说是爷爷留给她的,一定要一直留着。
“我就不带走了,等他回来,你告诉他一声吧。”
吕婶答应着,心里不住地叹息:
前一阵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
不多久,费伦带着纸质版离婚材料过来了,把各项条款给舒沁理了一遍。
舒沁没有犹豫,很平静地签了字。
中午,舒沁叫搬家公司把行李都运到了紫荆园。吕婶再三劝她吃了午饭再走,她笑着拒绝了。
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多待一刻,心里便多难受一分。
对她而言,能够暂时忘却伤痛的一个有效的方法就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要让自己忙起来。
离婚的事她还没想好怎么跟爸妈开口,不过,她会先告诉奶奶,毕竟想瞒也瞒不住,也没必要隐瞒。
第二天,她便去了梧桐苑,婉转地向奶奶透露了自己正在和唐逸深办理离婚手续。
舒奶奶听罢没有太惊讶,只是很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唉,这都是命啊。
“如果离了,你的日子能过得更好,更舒坦,奶奶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还以为您会反对呢。”
“有什么好反对的。”舒奶奶道,“现在不比以前了,离婚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了,又何必自己男人在外头有人了,你还忍气吞声,委屈自己?
“你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心里过得舒坦些?”
舒沁心下泛起层层暖意。
“以后有什么打算啊?要不要搬过来陪奶奶住?”
舒沁摇了摇头:“我准备出去工作,这里离得远,而且我万一要加班、出差,回来还会打扰您休息,多不好。
“我就在紫荆园住,有空就回来蹭饭,好吗?”
“行。”舒奶奶笑道,“那你找好工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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