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晚间的风顺着未关严实的窗撩起屋内少女的发丝,可此刻她并没有功夫去打理。

    “姑娘,不早了该歇下了。”

    “那可不行,我答应了人家,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揉了揉手腕的薛楚偏过头,朝着一旁的丫头道:“雁儿,你就由着我吧!”

    雁儿是个不多言的性子,沈亦覃选的人,她用的倒还顺手。

    想起沈亦覃,这些日子见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长睫微垂,嫣红的唇瓣也抿得紧紧的,薛楚手中的笔也放满了速度。

    不过一霎,她又恢复如常,连旁边的雁儿也没发觉。

    雁儿倒是想放手不管,可面前姑娘眼下一片青黑,端坐的姿态却单薄惹人怜爱,莫名地还有几分倔强。

    其实,这里面多少有几分原因是因为世子吧,就算她们姑娘不说。

    大家私地里虽然都知道薛楚是世子明面上的房里人,可实际上世子却并没有给她们家姑娘一个切实的名份,多少惹人非议。

    雁儿守在一旁,动作轻缓地给薛楚研墨备纸,也没再提劝她休息的事。

    薛楚自己却意识到这事,身边还有人守着她呢,于是道:“雁儿你下去吧,夜深了,研墨这事我自己来就是。”

    “不行。”

    “这有什么,这事我常干,一点也不手生。”

    薛楚又说:“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向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有人在的话我还挺别扭。”

    薛楚几句话便将雁儿说的哑口无言,只好缓缓离开,只是她眼里的关切让薛楚无法忽视。

    雁儿比她大两个月,是在一场饥荒下被父母卖出去的,如今进了王府,到了薛楚身边,和她倒是投缘,两人比起主仆更像是姐妹。

    上次和花老板的见面,薛楚没讨到几分好,不过,她还是试着将花糕的方子写下了。

    和外面常能尝到的花糕不同,奶奶做的糕点绵软可口,清甜却不腻,花香味长久地弥留在口舌之间。

    小时候,她还老拿这个去逗溥临呢。

    怎么又想到他了,薛楚眨了眨眼,不解。

    自从那日见到院中的少年后,薛楚此后有意无意去瞧他。

    她坐在高高的墙沿上,而院子里除了那把藤椅外,它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偶有一阵风经过,寂静的院子里只有梧桐叶沙沙作响,薛楚黑溜溜的葡萄眼眨呀眨,似在思考为什么今日不见那人。

    院墙很高,她有些担心,漏过指缝只瞧底下的话,缺少打理的院子里,没什么花花草草,反倒是很多石块和木枝。

    薛楚的心硬生生提在了半截,让她爬上来她是敢的,可下去,她瘪了瘪嘴,一向亮亮的眼眸里暗淡了。

    “吱呀——”

    门被推开,他单薄的身形,冷白的肤色,简单的一袭白衫,不加任何装饰,薛楚却挪不开眼。

    “哥哥,你今日真好看。”

    小姑娘眉眼弯弯,朝他挥了挥手,生怕他不理会,又说道:“我带了东西给你,不过,这里有梯子吗?”

    “……”

    一如既往,他没有回应她,依旧是薛楚的独角戏。

    薛楚倒不气馁,怀里热和的糕点有着甜丝丝的香气,诱得小姑娘舔了舔唇,哥哥肯定也喜欢吃的。

    “哥哥,我有些怕。”

    薛楚指了指下面尖锐的石块,眉头拧成了一个“川”,本以为这回底下的人也没反应,却听到少年清润的声音。

    “这么高的墙,你爬上来的时候不怕,下去就怕了?”

    他抬眼,只见小姑娘不以为意地对他笑笑,摊开双手:“夫子说,上山比下山简单。”

    “是上山容易下山难。”

    少年忍不住纠正她的话,薛楚一听,笑道:“对对对,夫子就是这么说的。”

    无法忽视小姑娘热切的眼神,溥临还是从柴房里搬出梯子,轻轻放到薛楚脚下。

    薛楚瞧着少年吃力,汗滴从额间滑落,无端端地让她想起不堪风雨的落花,真真是人比花还要娇俏。

    “你下来吧。”

    他仰着头,只见小姑娘一只脚踩着梯子,另一只脚还悬空,也不知想到什么,朝他甜甜一笑:“哥哥,我不会摔下去吧。”

    溥临一瞬脸黑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连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都扶不住吗。

    薛楚哪里看不出少年的心思,就是故意气一气他的,谁让他刚刚故意对她不理不睬。

    小姑娘轻巧地顺着梯子下来,细碎的光落在她的发丝上,一缕一缕俏皮地散落在肩上,活像只等着捋毛的猫。

    溥临瞥了一眼,又别过头去。

    薛楚下来的很顺利,不过,此刻她的手心沾满了污垢,摊开手心,一片灰黑,醒目的让人想忽视也难。

    小姑娘脸颊红红,对着他小声说道:“哥哥,哪里弄些水来?”

    被提醒了的溥临,瞧着自己的手,和薛楚如出一辙,脸颊微微发烫。

    他指了指后面:“后院有一口井,可以打些水来。”

    “好,”薛楚一口应下,走得比溥临还积极,可走的太急,一时不察磕到石子,猛地就朝前倒去。

    溥临瞳孔一缩,身体比他的想法还迫切,手已经伸出去了,可惜慢了一拍,指尖堪堪擦过衣袖,小姑娘已经跌倒在地。

    薛楚的手臂抵在不平的地上,锐利的木枝划开了她的衣衫,直戳皮肉,鲜红的伤痕在小姑娘的身上极为显眼。

    有些疼,她低声倒吸一口气“嘶——”

    不过怀里捂着的糕没跌出来,算是一件好事吧,薛楚抬起头快速地看了少年一眼,又急忙收回眼神,自己爬起来。

    还没等她起身,就被站在她身前的人按住了,薛楚抱着手臂不解地问:“哥哥,怎么了?”

    溥临一贯缺失血色的唇瓣此刻更是发白,不过话语倒是掷地有声:“你先待在这,我去给你清理一番。”

    “哎……”

    还不等薛楚说话,他就转身走了,真把她搁在这里了。

    薛楚想起身,腿上的疼痛又成了最大的障碍,算了算了,还是等哥哥回来吧。

    等哥哥回来,她立刻请他吃奶奶做的糕点,薛楚如是想到,不知想到什么,笑得牙不见眼。

    *

    自从那天过后,薛楚在王府里的身份就已经特殊起来,在东院里特别明显。

    到了时间,也是闲着,除了沈亦覃回来的时候,薛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除了时不时还往小厨房跑,其他的时候也很少出去,只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她不出去,有人却找上门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曾在沈亦覃身边见过的方礼。

    “薛楚姑娘,你前些日子不是托我娘找一个人吗?”

    她惊愕地抬起头,方礼提起这件事,倒是让她意外了,可是那人不就是……沈亦覃吗。

    话已经在口边了,薛楚瞧了方礼一眼,又咽下去了,顺着他的话说道:“可是,一直没有消息。”

    若不是沈亦覃亲自告诉她,她现在估计也没有任何头绪,不过对于方礼,他总不该是一无所知的吧!

    沈亦覃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试探她,那就是方礼自己的主张了。

    薛楚的眼神一凝,面上的苦恼倒不似作假,她抬手道:“红豆,给方公子沏一杯茶水来。”

    身边侍奉的红豆懵懂地点头后退下了。

    把身边人差使离开了,薛楚才继续道:“方礼,有什么关于溥临的消息,你就说吧!”

    她歪着头,一只手撑在桌上,比起刚刚多了些不耐。

    方礼垂首,声调平稳,一点也没被薛楚的情绪所影响:“暗卫中有一人于齐丰三十年到王府,此人名唤颜九,可惜入王府后生了一场大病,入府前的记忆大多不记得了,只是仍记得姑娘的名字。”

    薛楚抬眉:“你是说这人是我要找的溥临?”

    “不确定,但有可能,你去见见就知道了。”

    方礼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话,聪明地没有给薛楚一个确切的答案,反而要她亲自去确认。

    对于方礼的话,薛楚颇感兴趣,眼前一亮:“真的吗?”

    像极了要与情郎见面的怀春少女。

    方礼心中不齿,面上缺一丝不显露,只道:“可惜今日我不能耽搁太久,世子那边……”

    言下之意就是下次了,指尖轻轻敲打桌面,长长的睫毛下掩住她的心思。

    刚刚她面上的喜色一扫而光,只能瞧出满脸愤愤不平:“世子那边,我帮你摆平,今日你便带我去见见那人。”

    方礼似有意动,可嘴边还是那几句薛楚听烦了的话:“薛楚姑娘,这不合规矩……”

    和方礼推拉几句,终于他还是应下了,薛楚眸中闪光一丝狡黠,她倒要看看方礼这番自作主张是何意。

    方礼带她来的院子,是东院最偏的角落,一排排的青砖瓦,周围野草丛生。

    是她以往没来过,不了解的地方。

    “这里是?”

    “到了。”

    方礼指了指最前排的屋子:“人就在里面,我就不陪姑娘进去了。”

    薛楚刚抬脚,步子却顿住了,朝着方礼道:“人是死在屋子里了吗,还要我进去?”

    她故作娇纵地跺脚,转过身去,似是要原路返回:“算了,今日作罢便是,当我没来过。”

    方礼错愕地瞪大了眼,这和他预料的不一样啊?

    哪里能让人真走了,里面的屋子里传来薛楚熟悉的声音:“楚楚,是你吗?”

    这声音,居然和从前溥临的声音一模一样,薛楚心下一跳,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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