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围人几经商讨后,薛楚最终拿定了主意,就将店面定在闹市的一隅,路过的人都能瞧得到,美中不足的,就是租金要比她原先定下的高出三折。

    这已经是人家急着回乡忙脱手的价格,薛楚叹了口气,按行情来说,再压就欺负人了。

    再次拜访过后,她满脸倦容地往回走,绚烂的晚霞烧红了天际,余晖将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棵老树孤零零地站在边沿。

    街上的小摊贩这个时候却冒上来,吆喝声此起彼伏,薛楚暂时将没谈拢的不愉快放下,走到尽头的小摊上停下:“李奶奶,今日再给我称半斤杏仁糖。”

    听到薛楚的声音,奶奶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盯了一会,才道:“是你啊,前几日买的就吃完了?小姑娘爱吃零嘴没什么,就是这牙受不住……”

    李奶奶摇摇头,微微张嘴,用枯槁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竟是一颗牙也没有。

    薛楚摇摇头,耐心跟面前的老人解释:“前几日从您这里买回来的杏仁糖都用完了,糕点买得可好了。”

    本来还有剩余的,但是多余的都包进给沈亦覃的糕点里了,薛楚想着,目光又落到黄灿灿的杏仁糖上,李奶奶铺子上的糖,比店里买的还要甜,杏仁本身的苦味也不觉了。

    “哦哦,这样挺好,糖这玩意吃太多了也会腻的,但偶尔吃上一点,就像泡在蜜里一样……”

    李奶奶眯着眼,似是回忆什么,露出了点幸福的笑意,随后马上给薛楚称好了半斤。

    “拿好咯。”

    “谢谢奶奶。”

    薛楚接过热气腾腾的油纸,鼻尖似乎又嗅到了那日吃过的糖人,捏住纸袋的手指微微用力,想到了沈亦覃。

    穿过小巷,身后细碎的脚步声突然刺耳,薛楚警觉有人在跟着她。

    她加快步子,那人似乎也迈大了步伐,薛楚猛地往后回头,却是一个影子也不见,仿佛刚刚听到的声响都是她的错觉。

    真的是她听错了吗,薛楚狐疑地往前走了几步,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出现了,似乎她慢那人也慢。

    “溥临!”

    薛楚反身,跺脚瞪眼,笃定来的人是他,喊出了沈亦覃的字。

    被发现了,沈亦覃轻轻叹了口气,手撑在边檐上,一跃而下。

    其实他也没想瞒薛楚的,只是,走到她面前才知晓多日未见的恐慌是那么强烈,一种脱离掌控的失落。

    “你收到了我给你的东西对吗?”

    近三个月没有见过沈亦覃,他比之前还要清瘦,这身杏色常服去年穿的时候还挺贴身,今年却宽大了。

    薛楚别过眼,又道:“你早就准备好了让我出府,不然,一切也不会那么顺利。”

    “是,”沈亦覃不否认,他笑弯了眼,过分白皙的肤色并未折损他的俊秀,反而多了几分脱离俗世的飘逸,说是世外高人也有人信,“只是,我还是想见你的。”

    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她,知道她离开后却并不惊讶,今天这一趟,也算圆满了自己的心愿吧,沈亦覃深深看了她一眼。

    “铺子的事,交给我。”

    薛楚讶异地抬起头,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沈亦覃堵回来,只听到他说:“这是我入伙的诚意。”

    “你!”

    薛楚愣了一会,仔细一想,还真的没有理由拒绝他,无奈地缓了口气道:“行,我知道了。”

    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背后有御品斋和陵南王府的支持,相对的减少了很多麻烦。

    “糕点很好吃,是杏仁味的。”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手上,薛楚面热,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油纸打开一角,拇指与食指捻起一块不大的递到沈亦覃跟前。

    “喏,在这了,分你一点。”

    沈亦覃哑然失笑,对于薛楚的举动,他摊开了掌心,里面躺着一支白玉钗,“这是谢礼,你的东西我不能白拿。”

    薛楚还没反应过来,一片阴影突然将她笼罩,他认真地捧着她的脑袋,将白玉钗别在她的发髻。

    “好了,”沈亦覃退到原本不远不近的位置,薛楚刚刚捻着的杏仁糖已经被他好好放在手心里,“我会好好保留你给我的东西。”

    “喂,”薛楚见沈亦覃转身要走,急忙喊住他,“糖不吃会化的,还有,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沈亦覃脚步一顿,他反过头,将有些黏腻的糖放进嘴里,眼里波光粼粼,“好。”

    *

    铺子的生意远比薛楚开始估算得要好些,前几天借着御品斋的招牌来揽客,限时优惠的红字吸引了一波眼球。

    花老板见这边人手少,薛楚忙得走不开身,也从御品斋那边调来人手,不过提前商量好了,这几位师傅只是暂时来帮忙的。

    这可帮了薛楚一个大忙,糕点师傅不足的问题一时间得到了解决,尽管这只是暂时的。

    她把这个问题牢牢地记下,决定利用这段时间自己亲手把糕点师培养出来。

    春去秋来,糕点铺子的生意稳定下来,薛楚也终于从官府那里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房契。

    不大的院子,但容纳身边的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沈亦覃的默许,让人把雁儿他们送到了薛楚身边。

    而这半年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属陵南王府里的家长里短,仅仅在沈亦北成亲三月后,病好后的陵南世子就提出了分家。

    本来这么多年来,老王妃都不同意的事,在陵南世子请出宗族长辈的情况后,一番僵持下,还是老王妃败下了阵。

    现下,整个陵州都知晓,陵南王府名正言顺的主人是沈亦覃,明面上哪个不恭维世子年少有为,暗地里却知晓王府的斗争,是二房的人败给世子了,往后世子才是这陵州说一不二的人。

    “姑娘,你如今可算发达了,咱们啊都得仰慕你了呢。”

    离开王府后,雁儿整个人也带着活泼了不少,她忍不住打趣薛楚,手头上的针线活却没停下,穿针走线的功夫,红豆就端上一盘冰粉,晶莹剔透的,上面一层厚厚的红豆和果丁。

    “就是啊,你们快来歇息下吃点东西。”

    红豆招呼还在扫地的李木,里面的红堇收拾好东西,也跟大家坐在了一块。

    “可别吹了,”薛楚搁下手中记账的笔,望了一圈,见没有方礼的身影,问雁儿:“刚刚还看到方礼了,这会儿又走了?”

    提到方礼,雁儿就支吾了,一边的红豆拿起一碗冰粉递给红堇,笑道:“姑娘这是记挂着王府里的事呢,不像雁儿姐姐,见到某人就说不出话了,哪里会知道人去哪了呢!”

    同时内涵了两人,雁儿面色赤红地瞪了眼捂嘴偷笑的红豆,而薛楚却面色微凝,据她所知,现在大部分以“陵南世子”出面的人都是颜九,并非沈亦覃。

    他的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面前吃了一口的冰粉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薛楚不想破坏了当下的氛围,只得找了个借口去铺子。

    雁儿心思细腻些,赶忙跟上薛楚,道:“姑娘,我同你一道去。”

    薛楚瞧了眼雁儿,没拒绝,然而两人兜兜转转到底没有去店铺,停在了柳荫下。

    “姑娘,刚刚可是有什么话不便说?”

    薛楚点了点头,有关那件秘史,这段时间她费劲力气去找当年相关的人,虽然有许多人现在已了无音讯,但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让她深挖出和王妃身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是季妈妈的好友,当年王妃生产前三个月,她突然自请离去,因着是王妃母家蒋府出来的老人,王妃念着她年纪大了,也就准了。

    后来,王爷战死沙场,王妃也没能从挺过来,只留下了体弱多病的婴孩,先帝当即就将他封为世子,接入王城。

    而有关陵南王和陵南王妃的事,先帝便不准任何人再提起,与之相关的人,现下竟一个也找不到。

    这里面有许多蹊跷,凭她的本事,也只能摸索到一二,林嬷嬷也是个嘴风牢的,无论怎样,也不肯将其中的事透露出来。

    “你佯装将这事无意透露给方礼,不需要提太多,点到即止。”

    薛楚敛下心思,又道:“若是让我和陵南世子碰上一面,那更好。”

    “陵南世子”这四个字,薛楚特意加重了说,眼里有些恼意,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来的。

    雁儿不解其意,但立刻应下:“姑娘,你说的雁儿都记下了。”

    *

    “薛氏糕点”这四个字,写得格外大气,行书的流畅和飘逸都写得淋漓尽致,要是让他来写,估计都仿不出来。

    颜九听到薛楚要见他的要求时,都瞪大了眼,怀疑方礼是不是说错了,直到方礼再三肯定,他才来了这一遭。

    其实,他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吃这些糕点,甜腻腻的,干巴得很,吃一块得配上好几杯茶水,若不是要装作沈亦覃,他是一块也吃不下。

    店里人来人往,看上去生意不错的样子,颜九四下打量,让身边人去和活计交涉一番。

    “快请!”

    颜九点点头,让身边的人在外间候着,自个跟着伙计进了里屋。

    掀开一道布帘,里面是一个不小的院子,中间放了张方方正正的桌子,上面放了一碟甜糕。

    薛楚穿着石榴红衫,下身是一条墨绿长裙,她似乎等得久了,一只手撑着脑袋,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

    “楚楚,本世子赴约来了,你就这个态度?”

    颜九故作大声,他恶劣地想要看到薛楚被吓到的模样,然而让他失望了,薛楚在他开口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冷漠而清醒。

    “没劲,”颜九大咧咧地坐在她旁边,“特地叫我来有什么事?”

    薛楚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想要赶人的冲动,只道:“我想问问他的近况?我想,你知道的应该比方礼知道得要多。”

    提沈亦覃有什么意思,颜九拍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过脸专注地望着薛楚,沉声道:“其实我可以和他很像的,要不,你把我当作他试试。”

    颜九半开玩笑半认真,他似乎是真想从薛楚嘴里听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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