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本打算得救后立马回方家村通知祁阳,可如今知道沈家的对手可能是申国公后,她犹豫了。
沈父追查曲城刺史汪麟贪污案已经一年有余,有人从中作梗,做汪麟的靠山,导致他们一直拿不到确凿的证据。如果那人真是申国公,那么整个案件就没那么简单了。
如今谁不知道申国公位高权重,朝中地位不凡,御史府想要扳倒他,单凭那些书信证物,胜算渺茫。
若真败北,沈家作为出头鸟必定岌岌可危,她又何苦拉上祁阳涉险呢?
当务之急还是先回京通知父亲早作打算,别的等这件案子完结后再说。
“阿木。回京。”
离开半年,京城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可沈蔚的心境却不复从前。
得到消息后,沈家的人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见她下马车,立刻迎上来。
“蔚儿!”沈母拉着她上下端量,泪眼婆娑道:“瘦了,在外面吃苦了!”
“小姐···”沈蔚的贴身丫鬟芸香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娘。”沈蔚也眼泪盈盈,安抚道:“我没事儿,这不好好的么,只是赶路辛苦了些。”
“先进屋再说吧。”
门口说话不便,沈父带着妻女往正厅走。
一坐下,沈母就不住地询问女儿失踪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沈蔚不敢细说,只讲了个大概,说自己是被好心人救了。
提到祁阳,她眼神暗淡,心里一阵抽痛。
“那可要好好答谢人家。”沈母满是感激。
“是。”她答道,心想自己一颗心都报答给了他,“娘,我想先派人送点银子给他,等时局稳定后,再亲自登门道谢。”
沈母欣然同意。
唠完家常,沈蔚对沈父说起了这次被掳走的事。
沈母不愿意女儿卷入朝中之事,但清楚事关重大,于是起身去膳房吩咐饭菜,准备给女儿好好补补身体。
“···那些人将我抓去,应该也是想以此为要挟,逼迫爹爹你就范。”
沈父听完沈蔚描述,并未多惊讶,仿佛已经料到如此。
“爹爹似乎已经知道?”
沈寰清矍的面容添上几分肃穆,“上次你让阿木带回的那些证物,里面有些书信,我从中便能看出一二。”
他叹一口气:“只是若真想定罪,人证物证缺一不可,汪麟自四月前逃脱后,杳无音信,还需先抓住他才行。”
沈蔚了解的只是整个案件的冰山一角,从父亲的严峻的神态中,她能体会如今沈家的处境。
他们还未交谈多久,一桌丰盛饭菜就已备好,沈母打断了父女俩的谈话,拉着女儿到饭桌前用晚膳。
沈蔚手持竹筷,看着满桌子自己从前喜欢的菜,不知从何下手。她不可抑止地想到祁阳院里那张逼仄的木桌,尽管每次吃饭桌上都只有一两个清淡寡味的菜,可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她满足。
吃过饭,她回到房间歇息。
芸香刚要叫人打水沐浴,就被她止住:“芸香,先拿纸笔来。”
她匆匆写了一封信,没有详细说明自己的身份,而是让祁阳先耐心等待,用的都是通俗易懂的字,他能看得懂。
“你让人把这封信,加上这包银子送到方家村,找一个叫祁二的人。”她将信和一包沉甸甸的钱袋交给阿木,嘱咐道。
阿木领命离去。
“小姐,就是这个祁二救下的你吗?”芸香见小姐说起这个名字时,眼中一片温柔,忍不住问。
沈蔚微微一笑,抬手取下头上那只白玉簪,视若珍宝地放在手心。
“是,是他救了我。”
沈蔚离开的三天里,祁阳不吃不喝地找遍了方家村和双河镇,最后只知道她是被一群京城口音的人带走的。
屋里到处都是她的痕迹,他累得倒在她睡过的床上,侧过头汲取枕边她留下的气息。手划过枕下时,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他拿出一看,是一块刻有“沈”字的玉佩。
这玉佩他之前从未见过,单凭手感色泽来看,是要价不菲的上乘美玉。
他无暇去思索沈蔚的身份,只想快点见到她,当面确认她是否平安。
当祁阳去五婶家道别时,五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劝道:“祁二,你可想清楚了,京城离这可不近,你要去了,家里田地可都要丢下?”
祁阳抿紧双唇,沉默少顷,平静而又坚定道:“我要找到她。”
五婶知道他的性子,有了主意就不肯回头的。这几个月,她也看出沈蔚的不是个坏心眼的人,这样的不辞而别定是有什么苦衷。
祁阳虽从未明说,可他对沈蔚的感情却是有目共睹的,她也希望两人能当面说开,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就没了下文。
她回屋片刻又出来,将一小包东西放祁阳手中,不容拒绝道:“我这还有点银子,你一并带上,我也当小妹是自家人,你找到她,可千万要问清楚。”
“谢谢你,五婶。”祁阳合起手掌,攥紧了手中的东西。
在一个朝霞满天的早晨,祁阳身负包裹,背向方家村,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京城比起方家村,甚至双河镇,都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祁阳到这已经是半月后了,他身上的盘缠早已用光,靠着替人干活维持生活。
待一切稍安定下后,他才开始四处打听,只是几天过去,一无所获。
“兄弟,我看你这块玉都值不少钱,拿去当了多好,还干这苦力作甚?”与他同做工的男人见他盯着手中的玉佩,忍不住开口。
祁阳没搭话,而是将玉佩重新挂回脖子上,手指滑过玉佩上的字迹时,他眼前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大哥,你知道京城中有没有姓沈的人家?”
男人想也不想答道:“姓沈的多了去了,你要问谁?”
“家底较好的有吗?”
“家底好?”男人略略思索,“御史府沈大人吧,这位大人最近可是出名了。”
“他家有女儿吗?”祁阳声音无比沉着,像看似平静的海面,底下蕴含着未知的汹涌暗流。
“有啊!”另一个男子过来凑热闹,“城里谁不知道,沈大人家的女儿才色兼备,多少人抢着娶呢!”
“她叫什么名字?”
“怎么?你也有这个念头?”男子嗤笑了一声。
祁阳目光凌厉地望向他,看到那人心中一颤,不自觉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悻悻道:“我哪知道,只听说她去年去探亲,才回京城不久。”
“可惜了,听说沈大人为查案,得罪了不少高官贵族,就要大祸临头了!”原来那男子小声道。
“嗐,他们官家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干系,就是他沈家被抄,也伤不到我半毫···”
两人你一嘴我一句地调侃着,没注意到一旁的祁阳自那句探亲后,就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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