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举办成人礼,但这并非宿沅内心所期望的,不过他很清楚的是,想要举办他的成人礼,更多的是宿辛对宿家颜面的考虑。
刚与谭家退婚的那段时间,消息逐渐传开,宿氏的发展很不被看好,豪门的八卦小报上更是一通乱评。
宿辛只有一个儿子,且是个oga,偏偏信息素又出了问题,因此也被不少势利的家族轻视,股价也跟着跌了不少,最近才稍稍有所回升。
无论这场成人礼有多少人愿意前来捧场,但宿辛想用此举告诉外人,宿沅的待遇和以前没有差异,宿氏不靠联姻也能够走得更远。
其次,宿辛心中也未必没有对宿沅处境的考虑。虽然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但是亲戚中却不乏等级高的alpha,家中老人们经常规劝宿辛早做安排,宿沅知道他也不是完全不会考虑从整个宿家中挑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那样的话,宿沅就会和许多豪门的oga一样,仅仅成为联姻的对象,大家族的牺牲品,而如今宿沅连联姻的可能都没有了,一旦成为宿家的弃子,权益就会受到严重的损害。
或许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宿辛坚持要办这场成人礼。
宿辛在市中心拥有一栋别墅,宴会等就在那里举办。
他让宿沅拟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就是他打算邀请的同龄人。至于一些亲朋好友和生意伙伴,则由宿辛安排。
在第一行敲下柯子尘的名字后,宿沅在电脑前发了会儿呆。
同他关系最好的朋友自然是柯子尘无疑,而他说到底也只有这么一个交心的朋友,对宿沅自己来说就够了,但是对宿辛来说,这份一个人的名单显然不可能合格。
之前的沟通中,宿辛还特意提到了,说让他记得加上谭凌的名字,宿沅知道,恐怕也是为了打消外界对两家关系破裂的质疑。
于是,宿沅面无表情地敲下了第二个名字。
最后,他把柯子尘请来捧场的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然后他想到了一个人,回过神后已经敲下了桑驰郁的名字。
桑驰郁比他大三岁,但也可以算得上年龄相仿,他要邀请的话也可以邀请对方。
但……桑驰郁会来吗?
不,应该不会的。
宿沅很快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重逢后的第一次见面,桑驰郁对他视而不见,后来虽在街角出手相救,送他回家,但那应该只是alpha的责任感使然,毕竟从那天之后,他们也没有任何交集。
再者,他先前偶尔会听到些议论,称不要低估一个s级alpha的事业心,在桑驰郁刚回国时,许多oga办party都邀请过他,但对方都没有出席,据说经常整个人待在公司里,连家都不回。
所以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宿沅动手,删掉了最后一个名字,然后将名单发到了宿辛的邮箱。
——
每逢春夏,首都的雨总是充沛又频繁。
更倒霉的是,徐传的车在路上抛锚,他只能叫人将车拉去维修,重新换了辆车前往老板住处。
收起半坏不坏的雨伞,徐传在檐下抖了抖肩膀,长出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心道这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他看了看表,还好没有迟到。如果迟到的话,有极大可能明天早上他就会收到桑驰郁的辞退邮件。
他按响门铃后没多久,门开了,桑驰郁穿着一件黑色衬衫,目光如往常一样冷峻。
徐传见到人立刻道:“总经理,我来汇报工作。”
“进来吧。”
一般汇报工作都是在公司,每天都要进行。外界传闻没错,桑驰郁的确是个工作狂,他好像永远都是不知疲倦且运筹帷幄的样子。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桑驰郁就让他把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不要安排任何商业活动,徐传跟了桑驰郁两年的时间,以往这个日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徐传将文件递到桑驰郁面前:“这是第二轮合作李家拟定的合同,您看下。”
桑驰郁低头翻阅,听他说着合同中的细节。
每次汇报前徐传都演练过很多次,语速快且逻辑清晰,桑驰郁的注意力却从来没有分散过。
但今天有什么地方是不同的,徐传注意到他中途有几次转头望向窗外,好像在等待什么的到来。
当然,徐传不可能开口询问,他只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内容,然后问:“总经理有没有需要我再和李氏确认的地方?”
桑驰郁又翻了两分钟合同,摇摇头道:“没有了,你去做一份正式的,之后我会签字。”
徐传点头,接过合同时却听到他说:“下雨天,邮局的人不上班吗?”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以至于徐传呆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
就在他犹豫着想该怎么回答时,坐在沙发上的alpha忽的皱眉,有些烦躁地扯开了衬衫的扣子:“算了,现在就去公司,你开我的车。”
徐传问:“您不是让我把今晚空出来?”
“不必了。”alpha的声音有些冰冷。
“好,您稍等。”
接过钥匙,徐传出门去车库取车。
桑驰郁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雨,想到了去年秋天在李家的那场重逢。
他是去和李家大公子谈生意的,本打算约在公司,但当天晚上他要乘机去国外,先在公司沟通再去机场就有些来不及了,于是便直接去了李家。
令他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会在这样的场合和宿沅重逢。
并不是没再了解过他的信息,宿沅的照片很多alpha都传看过,看到时,桑驰郁的目光只是停滞片刻就移走了,所以他以为哪怕再见面,自己也可以很冷静。
但是他错了。
只是站在大厅里,不经意地朝上一望,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有几秒的停滞。
宿沅立在二楼,白皙如玉的面庞,清湛的眼,白鹤一般修长的颈,所有都是不染尘埃的纯然。但他很快就侧过了身,侧影清瘦,仿佛下一瞬就会从人群中消失。
舞乐和李家长子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当他一步步踏上台阶,似不经意地朝宿沅看过去,没想到宿沅正望着自己,用他那双不含杂质的眼眸。
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一刻的桑驰郁是什么感受。
他感觉到血液在倒流一般,心脏在狂跳,而从骨血中溢出来,快到冲破理智的是s级alpha强烈的占有欲。
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可以触碰到他多年觊觎窥视却不敢轻易靠近的珍宝。
甚至有近乎恶意的掠夺感在他的血液中流窜。
——他想将几步之遥的oga占为己有。
他的心中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海啸。
最终,桑驰郁用毕生最大的克制力移开了视线,那一刻他是强大且充满自制力的,但也脆弱到了极点。
或许再多看一秒钟,他就会走上前,做出自己理智上并不允许发生的举动。
他成功地战胜了自己的冲动与欲望,但擦肩而过的时候,浓烈的挫败与失意灌注了他的心脏,让步伐变得沉重,仿佛拖着沉重的枷锁。
此后两家联姻的事他知道,谭家退婚的事他也知道。
他克制着自己只是听,而不做出任何不应该的反馈,谁都无权阻止宿沅的决定。
但不得不说,在得知退婚消息的那一刻,欢愉和释然的情绪填充着他的内心。
在暗中关注着宿沅分化情况的同时,他又卑劣且自私地想:太好了。
谭凌的表哥在酒后泄露了宿沅信息素的事,如今圈内许多人都知道,b9号玫瑰的承载者有情感障碍。
所以,或许宿沅对谭凌的喜欢并不深,只有一点点。
桑驰郁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另一方面又自虐式地去想。
他也很清楚地知道,无论其他alpha的机会有多大,他的机会都是0。
因为曾经第一次的告白,他就被宿沅当面拒绝过了。
但令桑驰郁感到嫉妒的是,他早上得知,谭凌昨晚就收到了宿沅成人礼的邀请函。
为表重视,邀请函是设计后专门放入礼盒中,由邮局负责派人送至各家。
可他现在也没有收到。
这也就意味着,在宿沅心里,恐怕他比提了退婚的谭凌还差劲。
想到这里,桑驰郁的脸色越发差了。
将车开到门口,徐传叫桑驰郁上了车。
在路口等绿灯时,徐传忍不住打开了暖气。
真是奇怪,雨已经小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感觉却冷得让他手指发僵。
徐传身为beta,没有察觉到是因为车内alpha信息素带有的强烈低气压。
气温下降得真快,冷得人有些发抖,他在心里吐槽道。
…………
“艹,这家伙居然告诉我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不来,傻逼吧,这朋友当不成了!”
当着宿沅的面,柯子尘把原本在名单中却没有到场的一位alpha给拉黑了。
宿沅喝了口橙汁,抿了抿嘴唇,用指腹摩挲着杯身。
其实跟他料想的没有出入,他本也没觉得名单上的人都会来。
那些豪门出生的alpha把尊严和血统看得尤为重要,宿沅如今是个拥有劣质信息素的oga,在那些alpha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已经不是人人想要攀折的高岭之花了。
其实这些柯子尘也不是不懂,但他特意选的是平时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没想到对方更看重那狗屁不是的尊严,连跟自己的交情都不顾。
柯子尘很气,平时必定是要说道很久,但今天是宿沅的成人礼,他只吐槽了几句就停了,替宿沅理了理胸口的领结。
“这一身很好看,沅沅。”他由衷地夸赞道。
二次分化后,柯子尘觉得宿沅的气质多少有些变化,更冷了一些,是一轮冷月周围蒙上了一层霜,但又更动人了。
那些没来的alpha,柯子尘想来觉得是他们的损失,顿时气消了一大半。
门被推开,侍者提醒道:“少爷,成人礼仪式快开始了。”
宿沅轻轻颔首:“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柯子尘说:“走吧,我陪你去。”
宿沅的名单上很多人没来,但宿辛那边,很多年长者顾及交情和之后的一些合作,还是到了现场。
仪式很快进行了大半,在宿沅走过红毯,站在宿辛面前时,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观众明显兴致不高。
宿辛脸色未变,接过递到手边的小王冠,抬手戴在了宿沅的头上。
“你成年了,恭喜。”
宿沅淡淡地笑了:“谢谢爸爸。”
纵使捧场的人不多,宿沅还是认真走完了全部的仪式。
只是在准备卸下王冠时,很快门卫那边说,有新客人来了。
看见从红毯另一边走来的alpha时,宿沅愣住了。
他的名单上没有桑驰郁的名字,而对方应该也不可能主动前来才是。
宿辛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跟桑驰郁握了握手:“桑总经理怎么来了?”
桑驰郁沉声道:“有重要的合作案想和您谈一谈,不知道是否打扰?”
“没有,”宿辛笑道,“刚结束了小沅的成人礼。”
年轻有为的alpha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转头看向身边的宿沅。
站在他旁边的徐传连忙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礼盒递到了宿沅的手中。
“老板让我提前准备的礼物,还请收下。”
丝绒的盒面贴着掌心,宿沅下意识地看向桑驰郁。
后者忽然抬手,扶正了他头顶快要掉落的王冠,又在宿沅回神时快速地收回了手。
他凝视着宿沅,一字一句道:“成年快乐。”
有一种异样的,说不明白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宿沅望着桑驰郁,对他说:“谢谢。”
很快,宿辛拍了拍桑驰郁的肩膀,示意道:“那边谈。”
成人礼仪式结束后有舞会,柯子尘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宿沅独自回到了房间。
他将王冠从头上摘下,静静地坐了片刻,而后拿起那个礼盒,打开了它。
一串项链躺在盒中,宿沅伸手取出。
花瓣形状的银做成一条链子,尾部坠着一朵用金与红宝石做成的玫瑰。
浮动的光影在宝石与金银上流淌,仿佛惊叹于其巧夺天工的工艺。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