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词同志:
收到你的信了,很高兴,人生头一次收到一个朋友的信。分别已过大半年,路途漫长,信途慢慢,这封信什么时候能到你的手里我也不知。原谅我的姗姗来迟,能有你这样一位朋友,我心欢喜得不知所以。
你问我现在如何,过的怎么样?很好,这片天地,我生活那么多年,日日守护,每一寸都一处我走过千遍。不知如何对你说,我的日子对你而已,应该是枯燥无味的。
每日做的最多的是就是训练、巡逻、站岗。
希望你不要嫌我话少,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你也知道,我这人天生说不来什么讨喜的话。
可是,收到这封信,我很欢喜。
就像看见这边塞出现的一汪水一片绿洲,心中激动无法言喻。
军中的事我不好与你多说,前些日子一位手下的兵出了点事,有些后悔没有及时注意,心情苦闷自责之时收到你的信,不由得开怀几分。
我与你讲,这里常年大雪,战士们与家人沟通也只是靠这单薄的信纸。这小小的一张纸却承载了战士们的希望与幸福。
我见过别人眼里的希翼与激动,但都不及此刻当时现在我亲手捧着的你寄给我的信所体会到的愉悦。
3月一别,不知不觉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说来羞愧,与你写信落笔时我还纠结了好久,我想我是不该打扰你的生活的,可是,看信不回是对你的不礼貌。
见你言语字间,似乎有些烦闷?你问以前热爱无比的事,到如今却变得有些厌烦?顾词,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感到累了,可以停下歇歇。
人有些时候总会走进一个死胡同,或者往后退一点,走向另外一条路也未尝不可。
不是劝你放弃,极度烦躁下什么事也是做不好的。或者停一停放一放,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说来不怕你笑话,以前我也是有几分倔的,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在军营生活这些年,让我知道,量力而行和不得不做的区别。
同样是为了守护,某些时候,不能继续的时候你就得放弃;可是有些时候,军令如山,为了身后的人,不行也得上,即使粉身碎骨。
能停下来好好思考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不必那么累。可以有坚持有热爱有拼搏,可是为了什么?
如果顾词,当初你的热爱是为了快乐?为了进步?还是为了其他别的什么?
这热爱无比的事当初是如何令你热爱无比的?而到了现在,又是什么导致你为它身心疲惫无比厌烦?
生活并不是要争得你死我活,我感受到你的累和你的烦闷。
说来现实,人喜欢某些东西,都是为了得到些什么,是物是财或者只是某种心情。为了得到一样物去热爱某些东西,和为了获得某种心情去喜欢某些事物,那没什么不一样。
像我一般,训练很苦,环境很苦,单调很苦,可是心中有信仰,苦也是乐,他们在我心中是对等的,是值得的。
人心最怕失衡,偶尔的倾斜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能够调整过来,持续处于一个低迷的状态,这种状态是极为可怕的,它会慢慢消磨你的快乐你的意志。可能到最后,世界崩塌,人们只是机械的完成某些事,没有灵魂。
总要坚持些什么,顾词,这是我对自己设下的最后的堡垒。
迷路了,在人生的小道上,往往自己的路,只有自己一人,没人能帮自己。在千里之外的我,也只能靠这一张薄薄的纸传达一些我的看法。
来了一通电话,嗡嗡嗡地响个不停,顾词也不按拒接键,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等着屏幕慢慢熄灭,手机重新安静下去。
很讨厌接电话,顾词以为是寻常的骚扰电话,也许是打错了,如果重复打来她会直接挂断或者拉进黑名单,看心情。不过第一次打来看着不是熟悉的号码,顾词一般会仁慈一些,伪造一个此人不在这儿所以没接电话的假象。
如果是熟悉的朋友,有什么话在微信上说不好吗?打什么电话。如果不是熟悉的,那不接也没什么,因为接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反而尴尬。但同样,挂断电话拒接,顾词又担心会伤到对方的心,那不如就让它自然挂断好了。
一般自己的电话都设置静音,这样来了电话就不会有令人恐慌的吵闹的铃声。
还好这个号码在顾词没接之后的一分钟,终于没再打第二次。
哦,准是打错了。顾词松了一口气,没在管,
岂料没过一会儿,顾词收到一条短信。
“您好,我是邮政送信的邮递员,您有一封信已送到门卫处。有问题请拨打这个电话1234567890谢谢。”
一封信?顾词满脸疑惑?谁会寄信给自己?
信这个词,顾词一时不敢多想,心底却升起一种期盼,一种雀跃,是他吗?会是他吗?不然现在还有谁会写信呢?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除了那个地方的那个人,谁还会给她寄一份信。
顾词恨不得立马飞回去,想亲眼确认,想验证自己内心的期盼。
一下午的时光过得飞快,往常的琐碎变得无关紧要,顾词用极高的效率拍完顾客的照片,打了个招呼,选片的事交给了同事,就匆匆离开了。
回家的时候,顾词一般会选择公交车,这样会省一块钱,可是今天,她管不了那么多,坐了轻轨,当真是一点时间也不耽搁,中间换乘地时间,她都是用跑的。
“今天下午2点左右,是不是来了一封信,电话是123456711,名字叫顾词。”顾词走近保安室,眼里闪着光,语速飞快地问道。
“信?什么信?”保安大叔有些疑惑。
“就是今天邮政电话我没接着,有一封信,寄给我的,说放在门卫那里,时间,时间就是下午2点。”顾词懵了,怎么会没有?难道是空欢喜一场吗?顾词打开短信,拿着这个凭证给保安大叔看。
相比于顾词的急切,保安大叔慢吞吞地回忆道:“也许是有吧,我找找,下午那个时候,我好像不在这儿?也许有,我看看。”保安大叔走近屋子,顾词也跟了进去,四道目光在这个小小的几平米的地方搜寻着。
最后停在桌上一个杂乱地角落,黄色的信封端正地躺在那里,纸上黑色的字体大气浑厚,迎面一种古朴之气,顾词一眼就看到正中间顾词几个字,是她的信,是他的!
“哎?是这个吧?”保安大叔也看见了,拿起信封细细端详,这字写的不错呀。
“是的,是我的,需要看身份证吗?”
“唔,还是需要的。”
拿到心心念念的信,顾词内心的烟花噼里啪啦开满胸腔,她看着这信,爱不释手,心里不住想,这字怎么能这么好看,尤其是写她的名字,他会在心里说些什么呢?为什么这么久才回信,久到她都准备放弃了。
或许不是他回的晚,也许是路途实在遥远,或者邮差寄信的时候单单漏了她的,隔了好久才看到,才寄了出去,左冰河收到这信估计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回来的时间才会那么长,造就了她所有的胡思乱想和辗转难眠。
一进门,顾词就钻进卧室。
“今天会那么早呀?哎?顾词?”顾词妈妈看着顾词换了鞋,匆匆忙忙地就进了卧室,有些疑惑。
“嗯,今天不太忙。”回完这话,门就迅速的关上了。
捧着这封信,欣赏一秒信上的字,顾词就快速又小心地用一把小刀拆开了信,刀锋尽量沿着最边的那道线,生怕把信裁到了。
顾词同志。
一开头顾词就扑哧一笑笑了,这是什么称呼,同志?好有年代感。但是一想到左冰河板正的模样,好吧,这也是他能想出来的称呼。
那之后,自己也称呼他为同志吧,想到这儿,顾词暗道自己还真是被同化了。
【每日做的最多的是就是训练、巡逻、站岗】顾词想着是有些无聊了,每天都做一样的事,但是人不就是这样吗?自己也这样,天天干着重复的活,在同样的场景教人摆同样的动作,唯一好一点的就是每天挨的是不同的脸孔,不同的嫌弃哈哈。
【希望你不要嫌我话少,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你还话少呀?顾词数着这几页纸的信,写信你倒是话很多。平时嘛,想起那短短几天的相处,顾词笑了笑,两个话少的人,能聊下去也是奇迹了,想起自己那几天拼命找话题的滑稽和左冰河认真回话的实诚,顾词乐翻了天,盘着腿,拉过被子,笑弯了腰。
支在柔软地被子上,顾词继续看信,看到什么心生欢喜又像水又想绿洲的,忍不住羞红了脸,这样还不会说话,左冰河是怎么一本正经地写出这些字眼的,真是,真是,顾词心里的甜快漫了出来,真是,也让她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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