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我们这里可是按钟收费的,”脸涂得尸白的女人望着眼前衣着简洁,头发丝都干净的年轻男人,“不过像你这样的,买一赠二,三个小时只收你一百块,怎么样?”
女人伸手去勾楚洬略显尖削的下巴,
这个男人长得实在漂亮,长眉下一双柳叶形的眼晴,秀挺的鼻梁和抿紧的薄唇在暧昧的粉红色灯光里,连成一条工整削直的流线,骨相优越得令人惊叹。
劣质香水的香气混着让狐族十分苦恼的孤骚冲击楚洬的嗅觉。
楚洬轻蹙眉头,斜眸瞥着伸向她的手,扣在左耳耳骨上的钻钉,棱面折出一道细利雪光。遂即,一弯新月状的刀,死神镰刀般从后面勾圈住女人脆弱的脖颈。
“见过它吗?”楚洬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到女人眼前。
一身厚实的橘色皮毛,额心中间嵌着一只仿佛盛着星辰大海的蓝眼睛,腚后拖着三条比鸡毛掸子还蓬松的大尾巴,左腿从上至下被玄龙图腾占据。
这条乍看长得好像肥胖版的野山猫,是正儿八经的吞金兽——讙。
照片里的这只,就很有来头了。
非人类世界一把手,人类社会身份为华初传媒集团总裁御昀庭的爱宠,打小当儿子养的爱宠。
旺财。
三天前跑丢了。
楚洬今天一如既往到点下班,结果在门口撞见从外面回来的王科长,向来视他如空气的王科长,不由分说把一摞关于旺财的资料塞到他手里。
“御会长家的神兽跑丢了,”王科长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对他的态度180度大转弯,“这两天棚户区附近的金店接连被盗,小家伙应该就在附近盘桓,你去把它抓回来。”
楚洬指指自己:“我不行啊!我没有实战经验。”
我只是一只柔弱的小猫咪。
王科长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皮下是什么,抓一只被豢养多年的神兽,对你这种级别的物种来说不要太简单,少装!”
他调查了两年,终于在今天弄清楚了楚洬的底细。
世界上目前已知的唯一一块成精的陨石,最接近神的天体科物种。
珍贵稀有,在猎妖党那帮亡命之鳄眼里,简直是移动的钻石矿,不怪要披皮,
“抓回来给你转正。”向来看楚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王科长语气温和的让楚洬觉得活见鬼。
可是他说给自己“转正”,这谁能拒绝。
楚洬果断开着被自己改装成黑猫警长的宝马ni,只用了20分钟,赶到夕阳西下前,杀到了棚户区。
楚洬是永磁属性的陨石,灵力蕴含丰富的电磁波资源,自带成像系统。他大学在国美学的又是中国画。灵气被他锻造成一根根好像神经脉络般的丝线形状,每一根都是画笔。
不过因为他没有灵魂,只能把目标在24小时内遗留的脑电波进行成像处理。
旺财失踪前最后见的人便是这只眼前这只站街狐狸了。
“没,没见,见,见过。”狐狸被楚洬眼中清利的杀气吓得语无伦次,露出九条赤丽的狐狸尾巴。
“你确定?”楚洬稍稍压眉弓,温软清浅的声线里蕴着一股含蓄的凌厉。
“见,见过。”狐狸腹下一热,一泡黄尿顺腿淅沥而下,在地上形成一滩难堪的水渍。
本来就难闻的空气又添一道新味,楚洬抽搐着脸部肌肉想,回去之后,无论如何得跟隔壁老王申请一个工伤补贴。
赤狐害羞,滚地变回原形,伏爪趴倒在楚洬脚前。
楚洬收回流星寒月刃,低头打量狐狸,这一身毛色,纯种的青丘狐狸。
出身也不算低,为什么会做这个?
狐狸把脸埋到两个爪子间,呜呜哭诉:“旺财大人来我这里,只是问一个叫解轻舟的人坟头在那里。”
“它问这个干嘛!”楚洬奇怪。
跟着御昀庭委屈?不能吧。这人可是神族第一人,天下山川河流莫非神土,可以说金矿根本就是挂在它脖子上的大饼,放着金窝不要,去怀念旧主的坟头。
旺财跟御昀庭的时间并不长,有旧主也实属正常。
狐狸抬头,眼泪汪汪地仰脸看着楚洬,使劲摇头。
唔也不哉啊!
“好吧!”楚洬看着地上可怜兮兮的狐狸,弯身握住它一只爪子。
您付给对方的300灵力已到帐!
“能量脑”提醒语音响尽,狐狸化成人形,明眸皓齿一个花样少年。
不愧是妲己的老乡,这颜值放在人类里面,秒杀一群糖果超甜。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楚洬犹豫了下,觉得这样好看的狐狸沦落到在这里站街,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准备离开的他多嘴问了这么一句。
狐狸被楚洬问到了伤心处,一瘪嘴,抽抽噎噎地说:“我大名叫青茶,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走掉了,我长大后找不到他们,没法上户口,去哪里人家都不要我,只好来做这个。”
“我接待的全是非人类,从来没有干过吸食人类精气的事情,你高抬贵手,千万别抓我。”
狐狸泪眼婆娑中,瞅见楚洬腰间造得眼人类□□一模一样的卸灵枪,顿时抱住楚洬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华初传媒下个月对外招收练习生,你可以去试试。”楚洬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我这位朋友是华初艺人经纪部总监,有事可以找他。”
楚洬一根根掰掉几乎焊在他裤子上的指头,把名片放在青茶的掌心,转身离开这间美容美发店。
青茶捏着名片一角。
睚眦,华初传媒集团艺人经纪部总监。
同时他也是非人类联盟会会长御昀庭的亲堂弟。
手机号码,e-ll,围信二维码,赫然在青茶眼中划出一片灼眼的光亮。
讙这种妖兽一天也离不了金子,楚洬回到车上调出地图,查看了下附近的金店。棚户区住的是社会最底层的那群人,金店十根指头数得过来。
楚洬开车在未被盗的那几家金店门口各放了几根灵丝,保险起见,被盗过的店铺也放了一根,多少有点狗尿尿圈地盘那味。
做法虽然不雅观,却十分有效。
楚洬一根烟没抽完,能量脑嘀嘀提醒,目标在幸福街488号出现。
楚洬徒手掐灭燃烧中的烟头,把烟头精准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后,黑猫警长碾着坑洼不平的街道弹进主街区,在一间卷帘门紧闭的金店门口刹停。
488号。
蓝底白字的门牌在路灯下很清楚。
楚洬没有立即下车,他靠在座椅上,查看妖丹的灵力可用量。
他那白茫茫,终年雪花零落的灵识空间跳出一块透明光屏,左上角白色外框的灵力条,只剩下一格灵力,颜色介于黄和红之间。
光屏啪啪嗒嗒冒出一行警告文字:
当前灵力阈值无法支持您的行动!请立即补充灵力!请立即补充灵力!
……
能量脑像个复活读机似的吱哇叫唤不停。
“怎么消耗的这么快。”楚洬很奇怪,灵识微动,忽地弹出一个较小一些的能量脑。
这玩意儿跟硬盘使用原理差不多,可以手动充值灵力。
但是,它黑屏了。
楚洬:“???”无论他怎么捣鼓,这只被鬣狗吹得天花乱坠的,甚至能应用于未来世界的高科技硬盘,一点反应也没有。
才两个月而已。
怎么可以这样?
人类在发展,科技在进步,不甘落于人后的御昀庭,顺应时代的潮流。强硬改制下,妖魔鬼怪现在统一叫非人类物种。天界消亡后,为了便于管理人间数量宠大的非人类物种,成精的一律,必须,一定要到非人类联盟会重新上户口,并在灵识空间安装能量脑,否则就会被列为黑户,禁止在人间活动。
能量脑仅仅针对想吃人的念头,一旦有非人类产生这样的念头,连接非人类联盟会中央系统的能量脑就会把预警做云端传输,那位妖怪就会被上门查表。
但它并不侵犯妖怪们的隐私权,用习惯了还会由衷感叹智能带来的便捷。
楚洬开门下车,电磁波加持下,不靠能量脑,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锁定了旺财的位置。
他默念术语,轻松穿过铝制卷帘门。
这三年来,他在办公室也不全然摸鱼,他默默观摩过无数个实战辑妖视频,早把前辈施展的各种技巧烂熟于心。
穿墙术是辑妖科警员的必修法术之一,连做文职工作的仙鹤妹妹们都会。
金店里面空间逼仄,肉眼丈量不过五平,一只体型和猞猁差不多大的猫兽,卧在柜台上,龇着雪白牙花跟楚洬对视,
模样十分凶悍。
自颔下到左肢爪尖前盘旋的玄龙图腾,在昏暗的光线里,庄重肃穆,一如某人。
楚洬摘下钻钉,化成刀的寒月曲连拐弯地盘成蚊香状,雪亮刀芒凝聚,妥妥一盏60瓦的白炽灯,亮得晃眼。
流星寒月刃是十万年岁龄的奇寒陨石在月圆之夜孕育出来的冷属性宝刃。天界还在时,曾跟着昆仑神雪凤凰绯苏上天入地,除魔降妖,最牛逼的一次,为了一条狗的命,冰冻了整个冥都地府,一度让地府气温下降了100多度,至今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寒月一亮,整片棚户区的气温瞬间骤降30c,一个正朝墙酣畅的醉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兄弟在仲夏之夜冻成一根老冰棍。
滨州是典型亚热带城市,全年平均气温25度。
天气突然这么极端。
楚洬几乎可以想象随之而来的新闻盛况。
他只是一下子忘了下结界。
扬手下好结界的他,看向旺财。
旺财被寒月强大的光压震慑得只敢原地龇牙,后面两条腿甚至小幅度地后退。
楚洬决定速战速决,于是对变成照明工具的寒月下达指令:“给你五分钟时间。”
寒月抻直刀身,刃尖冲着看起来多少有点怂的旺财指指戳戳:“爸爸你是看不起谁呢,就这货,超过半分钟,都有损我刀凰的名誉。”
寒月是把有自我意识的刀,按刀龄来算,已经好几千岁了,声音却还跟五岁的小女孩般稚气。
寒月也始终认为自己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
这样,它就能永远腻在她爹身边了。
会说话的刀激起了旺财的惊奇,它微微歪头打量恍若一团银雪的寒月,仿佛跟主人卖萌的小狗。
“乖啦!”楚洬满眼宠溺地摸了下寒月的头。
寒月顿时狂摇刀尾,充满力量的她蹭了蹭爸爸的手指头,掉头朝旺财劈去。
刀凰悍沛无匹的气势吓得旺财呆立当场。
然后让人头发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两根粉色肉颈好像嫩芽破出土豆,从旺财的脑顶咕涌伸出,肉颈是那种刚出生的小老鼠皮般幼嫩的粉,又好像被开水烫净毛的祼鸡,各托着一颗没有任何毛发的人类头颅。
人头的眼珠子雷达般在眼眶里快速转来转去,两条频繁交叉错位的肉颈,托着光溜溜,没有头发眉毛的人头,冲楚洬发出尖细怨恨的嘶吼声。
他清楚看到,嘴巴大张的人头,口腔构造完全就是翻版的章鱼吸盘,那一排排缩在圆形吸孔里的东西,瞧着好像是。
人类的魂魄。
楚洬震撼了。
“爸爸,我怕——”猝然受到惊吓的寒月转头化成钻扣,贴回楚洬耳骨上。
这刀女儿,关键时刻掉链子。
楚洬转身就往金店外跑,跨出金店门槛的一刹那,他被旺财扑翻在地。
刚才寒月爆发的寒流使外头树木上凝结出一层霜晶,温灼的夏风也变得冰冷刺骨,扑到人脸上,刀割似的疼。
冷风顺着喉管灌入楚洬肺部,被厚重兽爪摁住喉管的他,脸色憋得通红。
人类头颅遂即发着尖凄的叫声定在他眼前,一列列魂魂从头颅口腔里伸出尖锐的手,想要把他扯进去,成为它们的一员。
旺财额头那只大蓝眼睛,麻木涣散,没有一丝清明。
啪嗒——
一滴绿色涎水滴在楚洬脸上,头颅喷出的臭气差点让处于濒死状态的楚洬当场去阎王殿报到,他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拔出腰间的卸灵枪,把它塞进头颅嘴里。
砰砰砰砰——楚洬连续扣动板机,短短时间里打空一匣卸灵弹。
被打到血肉模糊的肉颈爆溅黏兮兮的绿液,糊得楚洬满脸都是,像在他脸上贴了张海藻面膜。
头颅口腔里蜷成吸孔的魂魄趁机舒展魂体,几欲挣扎,却被一根根绿色菌丝无情扯了回去。
另外一颗头颅被激怒,不由分说咬在楚洬脖颈上,楚洬所剩不多的灵力一下子被吸干,他握着枪的手软软垂在手侧。
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反抗。
但他一点也不担心。
吸孔在楚洬脖颈上嘬了半天,什么也没吸出来,于是溢出更多的绿液索骥灵魂的气味。楚洬这次瞧得更仔细了,头颅口腔里那一列列的灵魂,魂体碧绿,面目瘆人,全是怨气深重的厉鬼。
半天没吸出楚洬的人头恼羞成怒,操纵旺财抬起爪子,准备撕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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