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意地趴在网上,蛛丝黏腻,却粘不住自己的布足,能在蛛丝上快速滑动着,她有些乐此不疲地爬着,就像在钢丝上跳舞一般。
还在她自娱自乐的时候,拽在手里的丝线动了动,这意味着有大餐送上门来了。
这么快?徐珠心中一喜。
波动很大,来自东南方向,她沿着蛛丝迅速爬过去,看到网上有一只硕大的昆虫不停地振翅,有力的后足和半边翅膀被蛛网缠着,它一时无法脱身。
徐珠咽了咽口水,她迅速爬过去,学着其他蜘蛛的模样,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毒牙深入猎物的肉-体,徐珠十分自然地通过毒牙往里面输送毒液,这仿佛是每只蜘蛛与生俱来的本领。
在此之前,她根本不知道她的牙口还有这种用处。
昆虫感受到疼痛疯狂地挣扎着,徐珠不得已松开嘴,暂时离开它的身边。好在她结的网有够结实,昆虫一时半刻无法逃离。
很快,这只昆虫就在毒液的作用下,抽搐两下,接着挂在网上一动不动了。
徐珠一直将视线都放在猎物身上,现在时机成熟,她更是迫不及待地靠近猎物。
她再次咬上去,昆虫条件反射般撅了下屁股,便再也没有反应。
她口中止不住地分泌一种特殊的液体,她能感觉到随着这特殊的液体流动,昆虫内部的组织、肌体都发生了液化。
慢慢地,这只硕大的昆虫内部完完全全变成了液体的空间。
她满足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吮吸起来,就像喝奶茶一般——昆虫外壳是杯子、珍珠是未溶解的肌体组织、奶茶是已溶解的蛋白质。
总之,这还是一杯多口味健康营养的奶茶。
她钳住昆虫躯壳,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直至把这杯奶茶吸得干干净净、一滴也不剩为止。她十分珍惜地咽下最后一口带着肉香的奶液。
时隔多日,她终于吃了一顿好吃的。
这份满足感足以让她热泪盈眶。
吃饱喝足,她就无所事事地挂在蛛网上。
她平日里就躲在空心横木的蛛网上,手上拽着一根通往外面蛛网的线,只要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也许是刚开始运气好,捕捉到一只大型昆虫,但接下来的几天,徐珠都一无所获。
她在洞里唉声叹气,平时就做做祷告,希望老天爷赏饭。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外来者打破了。
来者是一只蜘蛛,它通体圆润,蛛身漆黑,背部有着蓝紫色条纹。
它在洞口探头探脑的:“那个,我听到叹气声就过来看看的。或许,你需要帮助?”
一只、说话的、蜘蛛!(虽然她自己也是一只会说话的蜘蛛啦)。
难道这就是小男孩说的开了灵智的蜘蛛?
眼前这只蜘蛛体型比自己小多了,看起来萌萌的,挺好欺负的样子,徐珠同时放下戒备之心和为人的身段,向一只本土蜘蛛请教起捕猎和干饭的问题。
黑色蜘蛛叫小幽,是只雌性,蛛性温和。她一只蛛在外漂泊久了,难免孤寂,先前听到这洞口传来叹息声,想来一探究竟,顺便想与人结个伴,排解寂寞。
但徐珠请教的问题太过低能,在蜘蛛界根本算不上是问题,就好比请教一个孩子如何吃饭一样,答案无非就是张嘴吃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小幽惊讶地听着她的低级问题,隐晦地瞥了她两眼,心中自然而然地将她归纳在了“低能”一类中。
她认为眼前这只毛绒绒的橘色蜘蛛,好不容易觉醒了灵智,没想到天生低能,恐怕这一辈子化形无望,眼中难免-流露出些心疼的母爱来。
看她连如此简单的问题还要请教,不得不联想到她之前的日子,是过的怎般辛酸。
于是,自称小幽的蜘蛛就在她旁边住了下来,手把手教她如何织网。
“这边的网再密一些,要透着光看不见才好,你先前的网映着树皮,都暴露在视野中了,那些个昆虫又不是瞎子,自然不会上当了。”
……徐珠沉默,说起来您可能不信,的确有只瞎子撞进我网里来着。
听着她的话,重新织造改编了一番,效果斐然。
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食物送上门来,运气好,就会像第一天那样来个大货,通常都是些常见的小飞虫,味道尚可,比大昆虫的滋味还是差上一点。
太阳升升落落,地面的枯枝树叶也偶尔翻腾着。
有时天公不作美,乌云无情吞噬掉太阳,落下磅礴大雨。
这时候她只能畏畏缩缩地待在横木最深处,以此期待坏天气的结束。
同样是狂风暴雨的一天,洞口传来簌簌的响声,徐珠立马戒备起来,八只眼睛齐齐盯着声音的方向。
是一只翠绿色小蛇,约有一指长,身上有着斑驳划痕。
“大餐。”小幽激动地说道。
一谈到吃,徐珠八眼放光。
她不想放过这次机会,而且这条小蛇看起来很弱小,游动两步就蔫蔫地趴在地上缓气。
她正准备跳过去给小蛇致命一击,小幽阻止了她这种憨憨行为。
她就像长辈看到笨蛋小孩一样拉住她:“别轻举妄动,等到第二天。”
“为什么?”
小幽给了她一个看弱智的微妙眼神。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徐珠瞪的八只眼睛都累了,对面小青蛇也软趴趴没什么动静。她心想,算了吧,还是先睡一觉明天再看看情况。
于是,在这样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两只蜘蛛和一只蓦然闯进它领地的青色小蛇默默对望着,谁也没拿谁怎么样。
第二天,徐珠被小幽吵醒。
“快起来,不要再睡啦。”
她全身毛都炸起来,感受到庞然大物的靠近。
自己的蛛网发出剧烈的晃动,她虽然是新手蜘蛛,但也知道外面是自己应付不了的东西,也绝对不会在这时候贸然出去察看。
但那庞然大物好像直奔自己所在的地方,她立马缩住身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起眼些。
来者是一条比她粗大一圈的碧鳞树蛇,那层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完了,大蛇,能吃掉一整个自己。
不过这只碧鳞树蛇并没有探向横木深处,它在洞口处发现了自己的幼崽——昨晚的翠绿小蛇。
它那慑人的竖瞳瞥了一眼还有一口气在的翠绿小蛇,便吐着蛇信子游走了。
无论是新手蜘蛛还是老手蜘蛛都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被那条蛇发现,活吞了去。
然而现实却是,碧鳞树蛇口味比较刁钻,并不喜欢蜘蛛这种东西。毕竟如果有大鱼大肉的话,谁会去吃糠咽菜呢。
还有自己的幼崽,它也只是觉得眼熟,如果有心理活动的话,大概就是:这是谁家宝宝,看起来好可怜,啊算了,反正不是我家的,走了走了。
……
等这只碧鳞树蛇游了很久之后,徐珠才顺着蛛丝爬出来看一眼情况。
至于下面那条羸弱的小蛇,她是不敢吃了,万一人家家长报复呢。
往外这么一探头,傻眼了。
自己之前辛辛苦苦织的网全被毁于一旦,有一部分是被昨晚的风雨弄坏,还有一部分就是被刚刚那条大蛇卷坏了,可以明显看到地上蛛丝拖拖拉拉的,被那条蛇拉到好远的地方。
她心中酸涩不已,看到这残破的景象,真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
生活还得继续,蜘蛛不配有眼泪。
“别难过。”小幽安慰起徐珠,心里想着,这孩子本来就天生低能,现在还要遭受这番打击,生活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叹了口气:“好歹,你没被,吃掉嘛。”
徐珠默默点头,小声道:“你,说得对。”她依偎在小幽怀里,试图从中汲取着力量。
咽下心中不甘,她看了看周围,努力分析着。
这里已经被大蛇看见了,地方不安全了,搞不好哪天它就会来尝尝糠咽菜的味道。而且这附近植被稀疏,昆虫来源比较少,继续在这个地方织网是没有前途的。
她决定搬家。
她将这个决定告诉了小幽。
“嗯,聪明的决定,有我五分之一那么聪明了。”小幽没有反驳它的决定。事实上本来就该早早搬家了,不过她没点破。不能破坏孩子积极思索的能力与兴致,虽说天生低能,但指不定能通过后天锻炼,勉强能够到化形的水准呢。
得到了认同,徐珠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便准备出发了。
“等等,这些蛛网呢?”小幽阻止了它。
“蛛网?就直接放在这里啊。”
“唉。”小幽深深叹了口气,她这几天已经语言疲劳了,都不想再解释一些非常非常低级的问题,然而面对对方这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有种任重而道远的责任感。
她认命地回复道:“我们可以回收利用。”
橘色蜘蛛转了转眼睛,虚心请教:“那,怎么,回收利用呢?”
“吃掉它。”小幽抬起布足,将知识一一教给她,“你之前,捕捉不到食物,也有可能,是蛛丝粘性消失了。”
“吃掉没有粘性的网。”
“再结出新的网。”
“这就是回收利用。”
“哇哦。”徐珠发自内心感到震撼,原来自己还有这种本事。
她激动地八只腿跳动起来:“谢谢你,小幽,你懂得真多。”以后干脆认她作师傅好了。
“咳咳。”小幽被这真诚的夸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然,毫无疑问,她自己的确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殚见洽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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