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伤神的还有后院屋顶上的沧澜熙,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这样遥遥望着她了,自从那日罚她禁足,他就眼巴巴的等着她上门求,只要她肯低个头,自己绝对不会揪着不放。
可是等来的却是她整日闭门不出,随后管家来报王妃要的食材,布料,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越来越多,倒像是忙的不亦乐乎。
他看着管家呈上来的各种精致图样,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开始还想着干脆这些也都不给她,只逼着她来见自己一面,可是她没来,管家也再没报过她要任何东西。
但是每日进出的丫鬟越来越多,于是他又让管家约束下人出府,可是管家回禀说每日进出的都不是府里的丫鬟,而是王妃自己的陪嫁或下人。
借着这个由头他想去找她训斥两句,也算是给自己个台阶下,走到院子外面却听到里面歌舞声声好不热闹。
自己整日里牵肠挂肚,为她找了无数个借口,可是换来的不过是她的没心没肺、不予理睬,照样喝酒作乐活的十分潇洒。
他气的拂袖而去,休沐也提前结束,再不去想她!
就算那日他的话真的重了,伤了她,可必定自己是个男人,夫为妻纲,夫为妻纲啊!
月余后他从军营回来,管家来报,王妃依旧没出过芳菲阁半步。
哼,何时这么乖顺了!该是憋着口气记仇呢吧!这是非逼着自己先低头?!
他越想越火大,休沐那两日,整日醉在自己院子根本不理她。
日子转眼又月余,他再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听到满城的人都在传王妃新开的火锅店。
他不在的日子里这丫头倒是忙的有模有样。
就这样,挺过了无数个夜深人静,她依旧毫无悔过的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快活的小日子。
而自己,则是被禁足在她的院子外面,苦苦煎熬,他的心凉了又凉,既然她还是如此不识抬举索性由她去了。
就不信了,还摆不平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就不信了,还管不住自己那颗久经风雨的心!
只可惜他几次三番的忍住不见,却终究没有敌过梦中的那缕幽香,心中对她的渴望近乎吞没了他所有的自制力,越是刻意回避越会躁动的无孔不入,越是压抑克制就越会思念成狂。
那就找些其他的事,借以转移下心中快压不住的情绪。
那日他又叫来十三,让她讲述嫣儿捎回来的话语,堪堪说完,他竟将“十三”念成了“妙兮”……
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他再也无法用理智去衡量与她的是非对错,再也不能冷漠的看待她的置身事外。
什么恩宠,什么管教,什么惩罚,统统不过自己骗自己。
他只想拥着那个女人,吻上那双灵动的眸子,还有那朝思暮想的朱唇。
那日他也提了一壶酒,趁着夜黑风高溜进她的院子,本想与她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却正巧听见她给丫鬟授课。
“世间万物周而复始,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道理?
自古读书人看不起商贾,自持清高,可你问他们读书的目的是什么?
考科举。
考科举又是为了什么?
报效朝廷。
朝廷是用来干什么的?
用来维护一方安定,福泽万民。
万民需要的是什么?衣食住行。
既然如此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很多大道理其实破开了再浅显不过,只是文人墨客高帽子戴的年头久了,自己都忘了本。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自己,老百姓为了吃饱穿暖,读书人为了光耀门楣、一展抱负,当官的为了家族的传承,做皇帝的也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
区别只是我们站的高度和手中的筹码不同。”
妙兮说罢眉头上挑,看着一众若有所思的丫鬟,泯了口茶继续。
“只是有些人蠢,只知道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自怨自艾,一手好牌被玩的稀烂。
而我今天要教给你们的是一种思路,一种无中生有,穿点成线的思路,这个思路的核心就两个字-共赢!
自古商贾被人诟病,是因为精于算计,说白了就是总惦记别人碗里的东西,多了少了吃相难看。
可是谁说吃的只能从别人碗里才能抢到?咱们就不能花点心思,手拉手的在创造一个?
就像后宅里的女人,都盯着一个男人,打的你死我活,真的只有你死我才能活!”
一片哄笑声起,妙兮却还在继续。
“可若不要男人呢?这世上值得爱的可多了,干嘛一棵树上吊死啊?与其明争暗斗把自己活的面目可憎,不如顺水人情,想办法养活自己!”
“王妃,你是想红杏出墙么?”冬雪困惑的问?
“咳咳,我刚刚说红杏出墙了吗?不要男人,可以,要猫猫狗狗啊,还可以花花草草。咳咳……”
“可是,猫猫……”冬雪还欲再问,嘴巴却一把被秋月捂住。
“咳咳,言归正传哈,总之别把自己锁死,这世界不是只有一条路,但是一定有一条路,是让大多数人都舒服的,咱们一起去找找那条路,这就是共赢!”
还是那般的生动明媚,只是言谈间增添了运筹帷幄的从容,看着她谈笑间解答着接下来丫头们的询问,那熠熠生辉的眼眸,散发出的光芒牵引着沧澜熙的每一次呼吸。
他早就知道她心思通透,自古以来被无数大家学子高高竖起,直至庙堂的道理,被她一戳即破,竟然浅显得不值一提。
他也早就看出她潇洒不羁,众生在她眼中没什么等级和压力,反倒是她口中的“共赢”蕴含的天下大道不由让人沉思。
从不知道她若当起先生,是这般气定神闲,幽默风趣,还有不输男子的英气!看来之前还是藏拙了。
既然她觉得万事万物都能共赢生存,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嫣儿呢?
转身,沧澜熙离开她的院子,他突然十分好奇,除了这一面她究竟还藏了哪些,既然认定了她,便想拥有她的所有,一点一滴都不愿错过。
既然当日他下令,罚她禁足两月,就等两月后再见吧,反正没两日了。
这两个月应该足够他冷静的看清自己的心,也可以知晓她更多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他弯起唇角,竟然充满期待。
今日他又来偷偷看她,却听到她在跟丫鬟们计算火锅店赚的银子。
冬雪假装一脸淡定的报着数目,其实内心的激荡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个月的收入一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去掉成本还剩一万一千两。”
“什么?”妙兮有些震惊,几个丫鬟更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么多?没,没算错吧?”秋月紧张的有些结巴,生怕银子跑了,空欢喜一场。
“我算的账怎么会错。”
小雪下意识的挺了下腰板。
“咱们香记有八个雅间,每一间现在一日能接待至少五桌,每桌平均四五两银子,单是雅间一月都有五千多两进账,隔间十个,不用加收包间费每桌二三两,楼下大厅三十桌,每桌五百到一贯钱不等,这些加起来都超过一万多了。
咱们最近香菇、羊肉卖的好,每斤香菇就能多收二十钱,这十天香菇这一项就收了近百两。
羊肉二千两,点心二千两,其他菜品、瓷器等等,当然就一万五千多了。”
几个丫头的心总算落了地,随即,兴奋的议论起来,秋月尤其高兴,因为这事主要还是她负责。
“对了,最近很多人问起咱们的桌椅卖不卖,奴婢都说了,家具城就快开张,到时候有得卖。还有些心思活络的也想把东西放咱这里代卖,奴婢觉着可以谈谈。”
妙兮也没想到赚这么多,古代的财富果然集中在少数人手里,只要找对要害,钱还是很好赚的。
但是如今每日客满,等新鲜劲过了每桌一天能买上三顿就差不多了,但是其他代卖的生意也会多起来,估计还是能保证每月六千两进项。
看来分店可以开了,之前就挑了八个州郡去准备,预计再十天半月也能开起来。
想了想,妙兮问到:“小食赚了二千两?”
冬雪还没回答,秋月倒是适时的开口:“主子,最近就想跟您说这个,小食卖的实在很好,如果可以,奴婢想盘下对面的糕饼铺子,就斜对着咱们的火锅店,让一直跟着奴婢身边的百灵负责打理,每日也别限量供应了,多做些,应该也卖的出。”
“可以,计划好了就去做,按照之前的比例分配,其实不止一家糕饼,长乐街,东平街都可以开几家,地方不用太大,好打理,火锅店的东西都可以寄卖,只是店铺的名字还是香记打头,卖出去的东西要有香记的印记。
哎,以后就叫logo吧,要不我总是要反应半天。”
几个丫头有些无语,王妃越来越懒了,这都什么奇怪的词啊,还都一套一套的,估计王妃也就是在他们面前说话,大家能听懂,换个旁人可太难了,所以每次培训丫头,首要就是要教她们王妃常用语。
秋月听自己的建议被王妃采纳,心中全是被肯定和信任的欢喜,忙爽快的应是。
房梁上的沧澜熙没想到单单一家火锅店竟然收入这么可观,难怪福管家那里也干涉不了,自己便养活这许多人。
又一转念想起平日里没事跟他哭穷的杜怀喜,也不知是作何用的,还没有他的王妃会赚钱,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显摆一番。
终于这日,妙兮的禁足解除了,沧澜熙提前一日便回了府,沐浴熏香,等着妙兮来见。
可是左等右等,芳菲阁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不论主子还是下人都不记得有这回事。
沧澜熙无奈叫来福管家,通知王妃禁足已解。
管家过去传令的时候,妙兮正坐在结满梨子的树下小憩,听到他的话也只是简单应了一声,转身回卧室休息去了。管家本来想上前提点两句,奈何妙兮直接打断让他离开。
福管家心里发苦:王妃啊,您可知道,王爷在繁星阁都坐一上午了,如今正等着您找他用饭呢,您这怎么就要去睡觉了?
您可知道这两个月,您倒是逍遥自在,王爷都快熬不下去了,您倒是行行好,给王爷个台阶下啊,不然以王爷的性子只怕要记恨上咯。
福管家回禀的时候,沧澜熙破天荒的让他重复了好几遍,生怕他说错了一个表情。
可惜从头到尾,王爷都被高高挂着,一点自圆其说的余地都没有,沧澜熙真的生气了,一盏茶杯摔得粉碎,转身回了京郊大营。
可是没几日又回来了,听说这回还特意去宫里请了旨休沐,每日事无巨细的打听芳菲阁的动静,这回也不转弯,干脆直接问。
仿佛认命了一样,毫不避讳。
福管家心想:王爷您这何必呢,这两个月王府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是您厌弃了王妃,可是王府里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想王妃都快想疯了,既然这样您干脆也别计较有的没的,直接去找王妃不就完了,却还偏要端着,自己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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