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方转角处,一个一身月华色衣袍的翩翩公子,不疾不徐的缓步行来,本就白皙宁静的眉眼在灯火阑珊中分外柔和,眸光潋滟却蕴藏着能吸附人心的浩渺,他鼻梁高挺,唇角带笑,这副样貌看着,极俊俏。
却正是天下第一的大公子封慕程。
妙兮上次在亭中跟他对视,便有心回避没敢多瞧,生的这般好看的人,看多了会上瘾。
她只一眼,便断定此人深浅难料,对于未知的事,妙兮习惯性的选择回避,这是多年在风雨中摸爬滚打的本能。
可是这次猝不及防,还是被眼前美景晃了下心神,忘了避开视线,竟是将人从上到下瞧了个彻底。
不由感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跟画出来的一样!
不像沧澜熙棱角分明那般英气张扬,也不似古若尘慈眉善目中一点朱砂那样让人心疼。
温润的水眸本该显得多情,却不知被谁偷走了娘气,重重点入星辰墨色,神来一笔的斜眉让整张脸都多了分俊朗。
这样的眉眼配上这样的神韵,
很舒服,舒服的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
很温柔,温柔的包裹住所有挑剔的目光;
很亲切,因着那早已刻入骨髓的修养隐去了多余的张扬。
他的微笑只一个照面,就随着清风穿透烈日骄阳,无孔不入的印在了人心上,却只觉的舒爽。
难怪会说:温润君子谦,眸中笑波澜。
这波澜,即是他笑容中的波澜不兴,也是你见他笑时内心被激起的波澜壮阔啊!
封慕程此刻也看着妙兮,眼神不闪不躲,完全没有偷听被人抓包的尴尬,就连旁边提灯跟着的小斯都一派闲适。
“慕程并非有意听王妃叙话,本就来寻王妃碰巧遇上了。刚刚暗卫无意间看到程姑娘的贴身丫头,带了几个粗蛮的乞丐从前院后门进了听雨阁,又听她之前口中念叨九王妃,慕程怕事有蹊跷,便离席过来提醒一下。不过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妙兮此刻才注意到封慕程的声音也是这般安静、柔和,语速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轻易就击碎了别人所有的防备,让人措手不及的欣赏。
呵,真像曾经听说过的天河弱水。
传言弱水之上,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想来便是如此逃都逃不掉的感觉吧。
妙兮叹气,此刻突然庆幸岁月给她的一大把年纪,还能勉强收敛住心神。
“原来如此,今日大公子多番相助,妙兮记下了,不过,妙兮性子急,行事作风简单粗暴,大公子有事直说,千万别绕弯子,妙兮怕会错意。”
她这里用的是“妙兮”而不是本王妃。大公子心中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欢喜。
想到她终于正视自己的眼神,终于像正常人见到他时该有的模样,虽然一直为这副皮相所扰,此时却也有些庆幸。
他轻笑回应:“王妃放心,慕程今日不过随心随性而已,并无所求,慕程自认走遍大江南北,却从来未见过王妃这样剔透玲珑之人,真是让人惊喜。”
说罢,微微一礼,低眉垂目,看着无欲无求。
妙兮知道此人不能猜,猜多了心就飘了,索性宁心静气,也不多想,今日承情,他日有机会还了就好。
于是也是一礼先行离开。
琉璃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眉头紧锁,妙兮无奈摇头:“想问什么就问吧!”
琉璃似乎一直等着她这句话,张口就道:“王妃怎会看出那程姑娘有异样?其实她的话也勉强算是合情合理啊。”
妙兮并未回头,边走边说:“她出身程家,家室不错,才名不错,我跟她之间本无瓜葛,她却几次三番对一个臭名昭著的王妃主动示好,图什么?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能图什么?”
“王妃既然知道,为何之前还让她亲近?”琉璃依旧不解。
“难倒让她藏在暗处?那还不如看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蹦哒,人都有私心,若她只是使点小性子,左右何必跟一小姑娘计较。”妙兮不以为意的回答。
“可是主子既然打定主意不计较,为何又直接拆穿她,若是拆穿了,万一下次她再使阴招,只怕更难对付。”
“你是觉得我该直接出手,而不是简单敲打就算了,这确实是我习惯的风格,可是很多时候我也会心软,想多给一次机会,哪怕可能付出代价。”
妙兮自嘲笑笑:“还假装保有纯良呗,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犯不着就这么毁了她,但愿她没那么蠢,能掂清自己的份量。
就怕,人心不足,心术不正,希望她能记住这一次,因为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琉璃又接着问:“王妃今日这番机智精明,之前在街上和宫里的伪装岂不是都白费了?”
妙兮点头,并不否认:“之前咱们毫无根基,可是如今布局已成,我急需借东风,总得站在明处光鲜亮丽点,才好让人瞧清楚些。东风若来了,方能乘风而去,只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琉璃似懂非懂。
妙兮感叹一声:“我本良善,奈何人心不古,若注定步步踏血,当断则断,才是救赎。”
待到九王妃一行人离开,拐角牡丹亭中的人,若有所思的重复道:“当断则断,才是救赎”
旁边的随从静一出声提醒:“公子茶都凉了,我给您换一杯吧!”
亭中正是南庭第一落尘公子。
古若尘咀嚼的这句话中的每个字,自嘲一笑。
这样灵秀通透的女子,即便她想清风拂过,又怎能不乱了人心,看来世间浮华太多,或许他该回南庭祥云寺清静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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