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妙兮出城去了庄子上,这次她带的人很多,四个大丫鬟,琉璃,十三,六斤,两个暗卫,齐嬷嬷、方嬷嬷,几个粗使婆子,总之这一年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小厮,侍卫都带上了。当然不包括祖父给的十二死士,因为早在她回王府之前,这些死士就送到紫微阁暗门去了。
十三看着队伍里跟着的小一到小十七,这回总算放心了。
庄子上,秀桐、秀芝一早得了消息,便吩咐人准备,此刻一院子的下人都在庄子口等着迎接。
而且还有些年轻的皮小子,跟小六子他们学了窄裤劲舞,跳的那叫一个带劲,好多小丫头都跟着红了脸。
第一场雪过后,冬天来了,庄子上的菌菇马上就要收成,年前备好货,大伙就准备过冬和年结。
“这次主子过来据说就是开年终大会,论功行赏的。”
“是啊,是啊!这一年可真是忙活啊!”
“李嫂子,你可是秀桐姑娘第一得用的人,年底的赏钱少不了的!”
“咱们这哪成啊,还是秀桐姑娘心善,不嫌弃咱们手笨,不过菌菇今年刚铺开,就图个人多热闹,要说想帮主子赚钱还得明年,哪像你们火锅店啊,一个接一个的开,看着真是红火!”
喜气洋洋的情绪荡漾在每个人的脸上,庄子上下仿佛都被这样激动鼓舞的气氛包围着。
这一年,每一个跟着主子过来的人,都有着非常大的改变,有些人从最初的惶恐、浑浑噩噩,到如今从里到外都透着股精神气儿,仿佛就像从新活了一回,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发自内心的笑容,满满都装着感激和对未来的期待。
他们感激给了他们不一样生活的主子,期待跟着她过更上好的日子,他们如今走出去会被很多府里的下人羡慕,这样的羡慕让他们觉得面上有光,扬眉吐气了一把。
他们也异常珍惜这样的机会,感激那个给了他们机会,带他们一起建立香记的人。
是的,他们现在不愿意称呼自己为九王府的下人,他们不是单纯的下人,他们是一个团队,每个人都很重要的团队,他们的团队叫香记!
春花姑娘说了:有一种香悠远而绵长,让人铭记于心,让人可以忘记自己的姓氏,自己的身份,却独独记着她的传承,这传承充满力量!
咳咳,妙兮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一口茶咳了个干净。
厉害了,我的花花。
她承认自己纯粹起名无能。
香记——就是香啊!好记啊!是肿么被抬升到传承的高度呢?
哎,不得不感叹,年轻人真是想象丰富啊,这香记虽因为自己而存在,却因你们而拥有了生命力!
庄子上的气氛实在欢脱,几个丫鬟跟着各项管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年终核算和各项盘点。
香记的年尾备货花了不少时间,秀桐、秀芝收完了最后一茬菌菇,便动身去了最近的两个镇上准备新菇棚的验收,明年开春准备大干一场,正好趁着年末把事情办好了,早些回来过年。
十三怨念的将小七到小十七派给各地行走的管事,没办法王妃选了太多年轻貌美的女子。
像跟着春花的春晓,冬雪身边的百灵,还有秋月身边的听琴,如今可都是一方管事,手上要么打理着各地的铺子,要么管着账目,年终各项盘点总要抽查着走上一遭。
香记的摊子越铺越大,先不说跟紫微阁的紧密合作,杜怀喜这边的小吃街,筹备年前开张。
各地的火锅、家具城、瓷器、小食、羊肉……门类繁杂,这还不算妙兮有意避开香记将成衣、首饰、酒馆、茶楼、艺妓等等放在紫微金门的营生。
十三心里清楚,能给她留下六个人,主子已经是忍了又忍了。
哎,主子太能干,隐卫难当啊!
转眼庄子上悠哉欢乐的几日就过去了,年终大盘点每个人都很忙,妙兮知道,没个把月忙不完。
忙完了估计快十二月了,年终大会分完了钱,准备个联欢晚会,搞点什么节目助助兴才好呢!
她这边正优哉游哉的神游,宫家却已经陷入了压抑的愤怒中,曹家也同样陷入尴尬和两难的境地。
作为当事人,宫家被拒他们觉得痛快,但是宫家为了颜面很可能再来找曹家联姻。
他们若是接了,只怕这脸被打的比宫家都狠,人家九王府连妾都不要的女人,他们曹家巴巴的娶进门,丢不丢人,曹鲲是未来曹家掌舵人,岂不是要因此被笑一辈子。
可若是不接……他们敢不接么?这要是不接,恐怕宫家会比九王府更恨曹家吧!
这里面最生气的则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福顺郡主宫成娇了!得到九王爷拒婚的消息后,第二日她就进了宫。
皇上难得耐心的让长公公将事情经过声文并茂的给小郡主学了一遍,末了感慨道:“哎,朕这个九弟没福气,也不好叫他委屈了你,咱们成娇贵为郡主,自然是要做人家正妻才好的!
今后你若是再看上谁,朕一定为你亲自指婚!”
宫成娇双眼泛红,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她低着头艰难的一字一句道:“谢陛下,成娇,先告退了。”
说完她起身,昂着头稳稳地走出大殿,生怕走的重了些,眼泪就掉下来,让人看了笑话,虽然她如今已然是个笑话……
可是身为宫家的嫡女,家族的荣耀不允许她在此刻软弱,她昂首,头越抬越高,艰难的望向天空中火红的太阳,让刺眼的光把眼泪逼回去。
十一月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她就那么迎着风,倔强骄傲的走过狭长的宫道,走出皇宫的大门。
他们宫家的女儿可以输,但是绝对不能输不起!
此生只此一妻么?觉得自己碍眼了?!呵!
当日荷花宴,她不过就是多说了两句,这就是“种种刁难”,“娇蛮郡主”?
好一个娇蛮郡主!
陆家那个的腌臜货,也敢在背后嚼舌根!也配跟自己争!
陆妙兮你算个什么东西,欺人太甚!
(⊙o⊙)…遥远在庄子上的某人,没来由的打了几个喷嚏!
一脸无辜得想着:谁在骂我?嗯?气氛不是很和谐吗?!庄子上的人也都满脸洋溢着喜悦啊!
哎,为什么男人犯错却总是女人背锅,而偏巧难为女人的,正是女人!
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错付罢了,何苦为难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
可是这样的情怀,宫成娇没有,她有的只是满腔的不甘,和快将自己燃烧的怒火!出宫后,她便回府牵了马,直奔城外京郊大营,她想问问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要她。
她宫成娇才貌双全,是宫府嫡女,是堂堂福顺郡主,为了他,她甚至宁可委身为妾,一直等到十八岁未嫁,她对他有情有义,他为什么就是不要她!
她不信,长公公一定是骗她的,她要亲口听他说,哪怕只是为了让自己死心,她也要亲口听他一个解释!哪怕,哪怕是个借口,只要能过得去……
想到这里,宫成娇终于留下两行清泪……
过得去又能怎样,他于她,终究是不可能了,她可以任性一次,但是宫家的尊严不容践踏!
然而让她更加憋闷的是,她在京郊大营的门口足足守了三天三夜,九王爷竟然都没有出来见她一见!
为什么?他以前也不是这般冷酷无情的,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在荷花宴那次,她难为了他的妻?
“陆妙兮!!!”宫成娇咬牙切齿的嚼着这几个字,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却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羞辱!
“沧澜熙,你怎忍心,忍心伤我至此?!怎忍心……”带着这样的艰涩,留着两行清泪的她终于狼狈的、缓缓的倒下。
直到最后她的随从将人扛走,沧澜熙也未出来看上一眼。
可是宫成娇心中却依旧是那句:怎忍心?
呵,忍心么?没有走进过心里的人,何来不忍心呢?只是不愿意而已!
沧澜熙听着属下的描绘,微微蹙眉,之前他与宫家若即若离,不过是权宜之计。
宫家一心扶持五皇子上位,撕破脸不过早晚的事,如今袁舒喆、陆老爷子都按照他的布局就位,他隐藏多年的势力可以按照计划缓缓浮出水面了,此时翻脸正是契机。
待到在朝堂上大权在握,区区一个宫家,若能换来妙兮的倾心,他觉得很值得!
那丫头,软硬不吃,最怕的,却是别人真心以对,越是不计得失,她越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里他唇角不自觉的带着笑,他知道那丫头眼线多着呢,只怕今日的事不久又会传到她耳朵里。
不知那时,她可会心疼本王?会吧,那么聪明,一定会想很多,想什么都行,想本王便好……
上次离开时,她身上的幽香此刻还在心间化不去,难得的乖顺,柔软的触感,每每想起都会让人心头发热,还有那害羞的表情,嗯……
感觉心头像是有什么在瘙痒,磨人的紧,挂在一边不想去想,可稍不留神就又被捉住了心神,一辈子只怕都放不下了……
好想现在就飞到她身边。
她……若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哎,可惜做戏做全套,他如今正火急火燎的追查东幽细作的事。
对新进门的王妃宠爱有加这事他向来表现得夸张,可越是在明面上摆出来的越不见得是真的。
若是让皇帝发现他动了真心,以后拿捏住这个弱点,影响大计,他这么多年的筹谋岂不白费了!
如今只能忍耐一时。
听说她最近在庄子上,也不知有没有想他。
那个没良心的丫头,只怕又是弹琴听曲,把酒言欢,本就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不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能活的好好的!
哎,为何想到这个自己竟有些惆怅呢……
被扛回府的宫成娇在床上整整躺了十天,人瘦了一圈,脸上见了颧骨,眼睛也有些凸出。
宫文博来磨叨了好几回,就是宫文渊也都来探望了两次,宫成娇却始终一言不发,表情麻木,除了眼中偶尔闪过的怨毒,让服侍的人知道她还活着!
十天后她终于走出屋子,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退却了高贵和骄傲,僵硬的表情带着阴森的气息,偏执的眼神透出刺骨的恨意。
她出了院子后,就开始清点府上她能动用的所有的死侍、暗卫、侍卫,差人打听陆妙兮所在的庄子,然后在所有宫府的人还没有反过来前,带着这群人直奔九王妃的城外的庄子。
虽然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去做什么,但是当她杀气腾腾的离开,所有人似乎都明白她准备做什么!
因为那眼中滔天的怒火几乎快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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