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任她帮自己宽衣后,坐进木桶里,这才勉强将人都打发出去。
见人都出去了,她起身悄悄跨出浴桶,用一旁的浴巾擦干了手上的水,又抓起那一沓信纸,这才满意的坐回浴桶中。
重新翻开信纸,还是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却诉说着侠骨柔情。
他说今年的雪下的反常,凌京一直下雪,可是西南却多日干旱,如今冬季还好,可若到了明年春波时节还是如此,恐将是一场灾难。
他说杜怀喜最近赚了不少银子,将士们能过上一个好年,朝廷的财政一直都被宫家干预,连年军饷发放不足。
将士们守家卫国却还是不能让家人吃饱穿暖,这次借着宫家出事,正好整顿一下财政。
可是这一整治才发现,这些年宫家联通江南官员四处敛财,如今钱都进了宫家口袋,国库空虚,入不敷出。
而且宫家内外勾结瞒天过海,彻查的官员拿不到实质证据,皇上又念着宫家是五皇子外戚,如今左右为难。
他说只怕明年陆家军的日子会异常艰难,袁舒喆如今是镇东将军,却又曾是陆老侯爷的关门弟子。
即便陆大司马在朝中周旋,可是因为宫家与陆家的私怨,宫家时不时在皇帝耳边吹些枕头风,陆家军一定会被牵连和打压。
他说妙兮最近差人送去的冬衣很合身,可是没有她在身边穿什么心里都不暖和。
他说军营里如今常备火锅,大冷天围着火炉子,一起吃火锅特别热闹,将士们都夸九王妃香记的这个吃法好,能把人的心里都吃热乎了,简直就是给他们军人量身打造的。
他还说,再过几日他便可以休沐,回府跟她团聚,在家过个好年,让她准备好樱花酿,等着与他醉生梦死……
妙兮看着这语带双关的话语,不禁脸又有些发热。
这人脑袋里怎么总是装着那些画面。
咳咳,她绝不承认,是自己也不纯洁,才会看了这话就想到那些画面的!
正在这时:“王妃,水都凉了,您,您!哎,您怎么这么不让奴婢省心啊!
还说您自己照顾自己,您看看,奴婢一个没盯着,水就凉成这样,奴婢再晚点,您只怕会把自己冻成冰块!”春花怨念的声音又一次打破了一室的旖旎。
妙兮有些惭愧,她生病了,全屋子的丫鬟婆子都要被拖累的忙里忙外,这些人不是怕麻烦,而是真心的心疼她。
她前段时间被宫成娇欺负成重伤,春花每日的眼睛都肿的跟桃子似的,恨不得将宫成娇做成小人天天扎。
从那以后只要她一有个头疼脑热,春花就格外紧张。
瞧瞧,明明被她养的一身书卷气的春花,如今叉着腰气急败坏的数落她的样子,妙兮就觉得说不出的暖心。
她小心的陪着不是,又顺手将信纸叠起放好,心里面还久久的回荡着沧澜熙最后的几句话:
初心已恨花期晚,别后相思长在眼,
但愿君心似吾心,雪中念念盼归期。
盼归期么?
嗯,是有点盼,只是这“念念……”难道那丰神俊朗,霸气外露的九王爷也会念念?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若无回响,必有一伤。
这是转着弯子告诉自己回信呢吧!
就知道是个霸道的家伙!
可雪中念念不相忘?
那会是个什么表情?
真有些无法想象……
穿戴整齐后,妙兮开始提笔准备回信。
她想写:“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哎呀,不行不行,怎么感觉在暗示什么!
本来,她只是看见外面的月光想要应个景的,可是自己读着都能想歪了。
“冬雪知我意,化梦到京郊。”这句也应景。
可是,“梦”那不是又在晚上。
呃……自己是有多饥渴啊,怎么总是想着黑灯瞎火的事!
不行不行,得严肃点,正经人!
好吧,很正经的那种!
得想个正经的,否则定是要被那家伙逮住把柄!
别怪她又想多。
似乎想起那家伙,自己也会变得色眯眯嘞,长得太荷尔蒙也是一种原罪……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可知?”
这句应该安全些吧,可是曾总觉得有些不像自己呐。
哎,不行不行。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愿得一心人,恩爱两不疑。”
这句很好,可是又太沉重,妙兮想到沧澜熙的王爷身份,又想到他手中的权利,甚至还想到那个曲婉嫣。
这么重的承诺他们是否都给得起,不相离,两不疑?
哎,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偷得浮生半日欢,便是岁月静好时。
提笔,她快速写下回信,吹干了封起来,准备明日一早让十三交给隐七。
哪知十三得了吩咐,不论何时,得信即传。
“王妃,你确定就只有这一封?”十三问。
“对啊?怎么?”妙兮不解的问。
“没有,就是,这,有点薄,感觉王爷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您回信呢,您这写的有点少,好像都写了一个下午了。”
十三自从知道自家英明神武的王爷写了情书后,就也盼着王妃赶紧回信,看到王妃认认真真在屋子里折腾了一个下午,还以为是有多惊天动地。
可是颠颠到手的信封,绝对就只有一张纸的重量,不禁替自家王爷叫屈。
“咳咳,嗯,没啥好写的啊。
能说的王爷肯定都知道,这府里从不缺眼线。
再说,我又不是那叽叽歪歪的性子,一封书信写那么罗里吧嗦的……”
妙兮绝不承认,今天下午在屋子里涂涂改改那满地的纸团都是她的回信。
十三无语的看着自家脸不红心不跳的主子,心想:能做主子的,果真都得是能睁眼说瞎话的哈。
下午她可是偷偷在梁上看过,王妃拿着纸笔,一会喜一会悲,翻来覆去从桌子上写到床上,又从床上写回桌子上,连晚饭都是才用过,可不正是给王爷写回信吗?
只是没想到最后写来写去,也才这薄薄一页纸。
得,反正情况她如实回给隐七便好!
隐七在拿到回信后就立刻亲自连夜送回京郊大营,拿到信的沧澜熙果然眉头轻皱,拆开回信后又有些哭笑不得,妙兮是这么写的:
“相思隔山海,山海算个屁!
——妙兮书”
沧澜熙抬眸望向隐七。
“王妃可还说了什么?隐七一五一十的将王妃和十三的对话学了”
沧澜熙眉头越皱越紧:这臭丫头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
隐七一看势头不妙,赶忙又将十三在房梁上看到的情形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王爷果然越听越满意,最后还忍不住唇角带笑。
隐七冷汗直流,要不是十三隐晦的告诉他这书信并非军事机密,而是王爷给王妃的家书。
他还真的会担心是不是北地出了乱子。
沧澜熙听完汇报后,回头再看看这封回信,唇角忍不住上翘。
还真是个骄傲又害羞的丫头,明明那般费劲心思,写了那么多的回信,最后却只拿了这么一句让他啼笑皆非的来。
可越是如此,就说明她心里越在意自己,怕自己看清了她,又怕自己没懂她的意思,不好直说却又不想不说!
还一句:相思隔山海,山海算个屁!
还真是她那洒脱的性子能说出来的话。
轻轻摩挲着纸上那一行小楷,沧澜熙温柔的开口:
“既然两相思,山海皆可平。
妙兮,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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