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妙兮坐在主位,冥三站在中央,十五号跪在地上,他的面罩被取下,脸上有伤,眼中带着不屑和满不在乎。
冥三禀报:“主子他承认跟北黎隐六有过书信往来,最近一封是在半月前,书信上只是讲了九王府近来发生的事。
其中包括您的起居、生意还有行踪。当日在伯牙县咱们的行踪他说给了隐三身边的老八。”
隐七回头,看向厅中的冥三:“隐三负责给王爷跟王妃的信函,互通行程和路线,这怎么了?”
冥三同样不善的看向隐七:“既然你开口了,冥三正想问问,互通消息特别是路线,是你亲自让他做的么?”
隐七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啊?!你查啊,需要我配合吗,放心,这次咱们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隐七梗着个脖子。
冥三撇了他一眼:“不是都问了,你聋啊?”
隐七仰着脸半天与他对视,随即顶了顶后牙槽:“不是!”
“不是,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冥三追问:“他一个属下,行路过程中,着急忙慌的将主子的行踪交代给旁人,不是得了吩咐也不是他该管的事,有必要么?不奇怪吗?
你的人你是怎么管的?!”
隐七凑近两步,一脸不服的说:“我的人,我怎么管,我说了算,还轮不到你管!”
冥三也来了脾气:“你倒是管好了呀,你当我想管!”
隐七又凑近一步:“他就跟自己人多说句话,怎么了,就至于你把他打成这样!”
“我打死他都不解恨,主子当时被伤成什么样?”冥三半步不退。
“伤王妃的是宫家,跟他有关吗?!你少往咱们头上扣帽子!”
“不是他通风报信,宫家会知道路线,趁我们十三骥不在的时候动手?!”
“他跟谁报信了,你少冤枉咱们!”
两人对视眼中都冒着火。
这时,跪在地上的十五号开口了:“属下不过就是跟老八闲聊了两句,也是为了让王爷多知道王妃的行踪,好安他的心。”
他的话让冥三跟隐七的僵持有所缓和。
“怎么,咱们以后跟其他兄弟就不能聊天了是吧?”隐七继续问冥三。
“那日虽然随行的共有两百多人,却只有他跟别人报过行踪,而且还是我特意安排了改道之后的行踪!宫家又正好在那条路上安排了那么多人埋伏,怎么解释?”冥三继续质问。
“你也说了两百多人,怎么就确定只有他一人说了这事?!”
“看来你知道这事蹊跷啊?
是,两百多人,可是只有你们隐卫知道咱们金乌十三即将出去办事,还知道具体时辰!”
“这难道就不能是巧合!”
“你希望是巧合吧,可这世上哪来的那么多巧合!”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了,妙兮开口道:“所以你汇报我行踪,是知道王爷心里在意我,希望我们两个人好?!”妙兮的话是问向跪着的十五号。
十五号想了下,没觉得不妥,可言多必失,于是简短的回答道:“是!”
妙兮又开口问:“既然这么希望我们两个好,你把大公子送的丫头骗到书房干嘛?”妙兮的声音平稳从容,一点听不出火气和质问。
可是这声音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因为这个举动无论如何都是十五号错。
“我只是气不过,王妃为何单独见外男,还随便收了人家贴身的丫鬟。所以,想提醒王爷。”十五号解释。
这件事是他心急了,不该冒风险,否则也不会被发现,他没想到蒙着脸,都能被那两个新进府的人找出来。
这次只怕给姑娘惹事了,所以他打死也不能承认。
“你不是盼着我跟王爷好吗,觉得不对的事,不该提醒我么?果然跟着什么人,什么心思,你没拿我当过主子吧?”她说这话时意有所指的看向隐七。
隐七有些尴尬,想起身上的鞭伤。
“到底是想我们好,还是盼着我们不好,前后的做法是矛盾的,只能说明你在撒谎,人无私不藏,你想隐瞒什么?”妙兮继续不疾不徐的说。
十五号却赶紧解释:“之前说您的行踪是为了安王爷的心,后面叫了两个丫头,也是不想让王爷蒙在鼓里,属下如今是跟着王妃,可终归是王爷的隐卫。”
“你倒是聪明,可是说不通啊,就算你是怕王爷蒙在鼓里,也应该报给隐七,而不是直接告知王爷。
哎,你们的级别是王爷、隐一、隐七之后到你吧?可以越级禀报么?”妙兮看看四周,十三刚想回答,就听妙兮开口喊道:“隐一,你出来,别藏着,我知道你在!”
之所以这么笃定,妙兮知道,如果不是跟沧澜熙还在冷战,他一定亲自过来了,他死要面子的来不了,一定会让隐一过来听。
果然,隐一一个闪身出现在正厅,恭恭敬敬的行礼后答道:“回禀王妃,不可以,十五号应该报告给隐七。”
妙兮似笑非笑的看向跪着的十五号,继续说道:“原来跨级都是不对的,更何况你是将人骗来,直接摆在王爷、我和下人的面前。不是为了告知,而是——挑拨。”
妙兮每个字都说的慢条斯理,从容的眸子正视着十五号,十五号很想再辩解,可是王妃这样一层层的将道理扒开,反叫他难以混淆视听。
“越级,哄骗,挑拨,传消息!是酥油茶太好喝么?”妙兮看着十五号,似不经意的问到。
十五号在妙兮越发轻柔的语气中,冷汗湿透了后背,王妃从来都是娇蛮跋扈,从不知她优雅温柔的说话时,竟给人这般的威严,她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是让自己无所遁形。
“听说熬制酥油茶需要牦牛奶,要经过发酵、固化很多道手续,隐七,你这个属下偏爱酥油茶,你可知?
你不知!
不然他漏洞百出,你怎么还有勇气跟冥三争执!”
隐七此时也听出事情的不对劲,连忙跪下求情:“王妃,他,他有错,但是他对王爷,也是一片忠心,您能看在这个份上……
哎,是属下管教不严,你罚属下,属下还可以再挨三十鞭子。”
“御下不严,疏漏百出,是非不明,你是该罚!罚鞭刑五十,三个月后执行!”
隐七一听鞭刑五十,心中一沉,可是又听到王妃说三个月后执行,心中稍暖,王妃这是还记得自己有伤。
“谢王妃!”他声音响亮,说出的感激也真诚了两分。
“十五号,我向来赏罚分明,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隐七心中咯噔一下,冥三倒是好奇主子会怎么说。
“你自认为没有对不起王爷,不过就是后院两个女人之间的争斗,你看不上我,心里向着北黎那位。”
十五号眼睛眨了下,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承认这些。
“可是于公,你把我的消息卖出去,或许你并不知晓这消息会传给宫家,宫家会准备用我做筹码,要挟王爷改变计划。
虽然没有成功,可是王爷丢下手上的公务,改变原有与宫家制衡的想法,改走激进路线,如今也不得不回避朝中眼线,仓皇之下提早准备。
我知道这些你都不知,因为若你知道这些还如此做,就摆明是背叛王爷!”妙兮看着他声音铿锵。
“我没有,我不知。”十五号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些。
“于私,你是负责我身边的暗卫,不论是我还是你心中的主子九王爷,都没有吩咐过你可以将我的任何消息,向其他人外泄,不要找借口说你互通消息的对象是自己人!
你做了主子没让你做的事,就是背叛了主子!
就如你刚刚的不知道一样,对错多少,不是你能够预料的,更何况背叛就是背叛!没有多少。”
妙兮的声音更沉稳,压得十五号的身子都抖了。
“于情,你若不愿认我为主可直接拒绝,九王爷那里不好说,可以直接告诉我,十三在进这院子前对我诸多不满,她明明白白的说,我敬她有情有义,求了王爷成全她。”
隐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王妃咋把这事都给说了呢。
“可是你呢,你应承了,却从头到尾就想着算计,你们每个认我为主的人,我都把你们放在心里,我赏罚分明从不乱发脾气,我掏心掏肺的待你,可你却从我的后背捅一刀。
你以为我能被算计是你的聪明吗?是我的信任!是我心甘情愿把软肋交给你!这样你都下得去手,你的良心呢!”妙兮很生气,声音有些激动。
十五号听了这些后,却颓然一歪坐在了地上。
十三心中感慨,主子确实如此,这些她可能体会的最深。
冥三却被眼前妙兮的气场震慑,之前妙兮也当众骂过他们金乌十三,那时候纯粹泼妇骂街。
可原来认真起来的她竟然也能气势如虹,道理讲的人心服口服,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回去一定跟冥七、冥十一好好学学,主子就像个女将军!
隐七却在听到那句“把你们放在心里”时突然有所感悟。
是啊,他们暗卫不过是个挡刀的工具,生死全凭主子心情,哪有一个主子会这般关心自己的属下,明明他犯了错该罚,主子还会帮他想着什么时候打。
明明可以不用说这些话,可是主子却要跟他们解释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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