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明月的挑战只是宫宴上的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遗忘在角落,接下来弦乐声响起,宫女们舞姿曼妙,衣袂飘飘。
今年宫宴的舞蹈多了很多新元素,不再是一味的追求柔美,还出现了一场带着征战色彩的舞台剧。
而且舞姬不再只是女子,也有男子穿着窄袖窄裤,跳起欢快劲爆的节奏,衣服的款式,首饰的样式,就连歌曲的旋律都与往年有很大不同。
妙兮知道这是自己带给这个异世界的变化,紫微阁各地艺教坊开设,在谱曲风格,歌词唱腔上更为大胆直白,舞蹈的节奏欢快,动作也更有张力。
人们发现原来美并不是只有悠扬和惆怅,还可以是潇洒,是张狂,是嘲讽,是果决,是所有的情绪。
从躲在房中偷偷欣赏,到走进花船、艺教坊,从只在心里琢磨,到大胆品评,再到学习模仿,艺术的世界敞开新的大门,思想的禁锢也在碰撞中碎裂。
妙兮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一面冲击着这个时代,又在小心的维系着这个时代,享受着穿越给她带来的红利……
很快思绪被女眷的敬酒打断,妙兮也入乡随俗的应和着,女宾这边的敬酒比较低调,男宾那边可正式多了。
先是皇后娘娘带着宫妃给皇上敬酒,祝酒词说的甚是温柔体恤。
接着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皇上活着的六个儿子今天齐齐到场,把孝顺和温良表现出了各种花样。
最后轮到重臣给皇上敬酒,吉祥话是一串接着一串,这一轮轮酒水下来,苍陵帝老迈的身躯没见的福寿安康,倒是长公公急得把太医都叫到了身旁。
妙兮感慨做皇上可真不容易呀!
眼看着傻愣愣的三皇子还预往上凑,二皇子沧澜容康暗暗对他摆手。
三皇子沧澜容宇今年二十八,比沧澜熙还大两岁,生母是个巴子,早年去世了,他一直都跟在二皇子身边,有些愣头愣脑,常常被二皇子推出去当个炮仗。
四皇子沧澜容博,二十六岁,是已故的丽美人的儿子,从小性格很温柔,跟五皇子沧澜容承玩的好。
眼前这些皇子,除了五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其他人年纪都比自家王爷还大,二皇子如今三十而立,听说大儿子都十岁了。
这么多成年皇子在侧,苍陵帝却迟迟不立储君,这不是等着生事端吗!
妙兮看不明白,那高高的龙椅到底有什么魅力,闲云野鹤不香么?随心所欲不快活么?
反正她觉得人治不如法制,规则做好了,把路让出来,把位置也让出来,快意人生多好,为何沧澜熙也要挤那座独木桥。
思绪再次扯远,看着满堂喧嚣,妙兮觉得大概酒喝多了点,心中忽然涌上悲凉,自己当真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推翻这一切,或者被碾成尘土。
可就算自己扭转了一切还会是初心不改么?
能走到哪,走多久?不敢去想,或许也不该去想。
既然爱了就全心全意,哪怕败了也无怨无悔。
她既然敢爱,就不怕承认失败,也不怕学会释怀。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那就走着瞧吧。
今夜酒冷,这个三十只能自己守夜了……
沧澜熙给我一个原谅你的理由,不要让我等太久……
酒过三巡,耳边突然想起娴昭仪的声音,妙兮定睛一瞧,纪月华不知何时离了座位,娴昭仪倒是跑了过来。
“九王妃这是不胜酒力了?还是心中不舒服?夫妻吵架的事还是应该看开些。”娴昭仪一脸关心的说。
妙兮眼中划过一丝清明,夫妻吵架的事?她怎么会知道,谁说的?
沧澜熙,还是府里的人?
跑来说这些又是想干嘛?
“昭仪娘娘有话直说吧,怎么,今天觉得憋屈啊?
还挺记仇的?我喝多了,说了什么不对的,娘娘听听便好。
我还真怕你放心上,君子到还好,小人花样太多!”
“你!放肆!”一旁的宫女训斥。
妙兮手一抖,直接一杯酒泼到了宫女脸上:“哎呀,对不住哈,我喝多了,手抖,你别吓唬我啊!泼到你家娘娘身上就难看了!”
娴昭仪咬牙,似乎也懒得再跟妙兮打嘴皮子,压低声音说道:“本宫只是来提个醒,宫中守卫最近调度频繁,九王爷最好留个心。”
妙兮晃晃当当又到了杯酒,笑嘻嘻的同样压低声音说:“怎么怕七皇子出事啊?那就别惹我啊,让北黎那位也安分点,我这人记仇,还气性大!”
妙兮话音刚落,正与娴昭仪对视间,突然上首主位上,苍陵帝站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栽下来,全场陷入一片哗然。
皇子们赶紧冲上去扶人,沧澜熙也从座位上飞掠而起,迅速的赶到苍陵帝身旁护驾。
在座的群臣都有些傻眼,随即陷入一片混乱。
二皇子、五皇子都站出来稳定局面,长公公赶紧命一直守在一旁的太医上前诊治,吩咐宫人撤掉宴席,女宾被皇后娘娘安排去了偏殿,曲丞相也带着大臣去议事厅等候。
子夜十分皇上的情况渐渐稳定,听说人已经转醒,经过太医确诊,苍陵帝并非中毒,只是最近操劳过度导致的身体虚弱,后宫娘娘们迅速安排侍疾,皇子们也都留下表孝心。
朝中重臣及女眷被安排着陆陆续续出宫,妙兮坐上王府的马车时,刚好看到匆匆赶来的大公子。
“王妃,回到王府后还是多调配些人手,锁好门窗,恐生变故。”封慕程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她讲话,妙兮瞬间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对,恍然想到刚才娴昭仪的话。
她慌忙起身,晃晃荡荡的,推开帘子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封慕程见她动作不稳,生怕人栽倒,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正好妙兮跳到了他与马车之间,此时封慕程的一只手握住妙兮的胳膊,另一只则扶住马车边缘,两人身体挨得很近,错觉间就好像妙兮在封慕程怀里。
妙兮晕晕乎乎没意识到,但是封慕程却心跳猛然加速,他没有急着退开,第一次距离她这么近。
妙兮晃晃的站不稳,封慕程保持扶着她的姿势,不想离开。
这个距离让他既慌乱又迷恋。
“慕程,什么意思?没懂。”刚站稳,妙兮忙追问,苍陵帝晕倒,这是一场阴谋么?
“就是,就是这几日,谁叫都不要轻易开门,除非九王爷亲至,否则,谁的话,都莫信……”封慕程有些结巴,平生第一次说话结巴。
妙兮的脸距离他好近,近的可以感觉到脸上铺面而来的热气,她身上酒味重,但是掺杂着独特的女儿香,这香味让他想亲近。
他知道自己要守住底线,可是控制不住的心哪里还找得到底线,他垂眸,却又舍不得挪开视线,用眼角余光贪恋。
哪怕就再多一瞬也好……
“那,我家王爷呢,她知道么?会有事么?!”妙兮不确定的问道,一着急双手抓住了眼前男人的衣领。
距离又近了一点,封慕程的视线被她拉回来,四目相对间,心跳快冲出嗓子眼了,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哪怕明知对方在担心另一个男人,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慕程,定会替你把消息传到,你莫要担心。”
阿言,有慕程在,就是你要天上的月亮,慕程也会帮你去摘。
真想再靠近一点,眼睛好美,唇好近,身子好软……
妙兮似是终于松了口气,腿有些发软,身子向后倒。
封慕程用手臂轻托,将人扶稳了,又不放心的叮嘱:“记得,除非王爷亲自敲门,否则就算圣旨来传也不可离开门。”
妙兮脑中似又清明了几分,她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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