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的探子去了又回,九王府却如铁桶一样固若金汤,再也无人来犯。

    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府墙外高高的尸堆,成了很多世家心中无法跨越的山川。

    人们感叹,九王府不仅有个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的掌兵王爷,还有一个爱赚钱却不贪财、守的住后宅的九王妃!

    等等,九王妃?这还是那个被宫家小郡主追着打脸的九王妃吗?

    那个粗鄙不堪的、张扬跋扈的、遭了厌弃的九王妃……

    众人还在细数着九王府的变化,隐三悄悄闪身,朝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王爷让他随时守着,如有异变立刻来报,子时已过,门前的阵仗摆的漂亮,不得不佩服冥三那小子,不愧是袁家威名赫赫的冥十三骥首领。

    攻人攻心,九王府不声不响灭了皇城守卫五千多人,这一仗最厉害的就在于“无声无息”,让人琢磨不透,没有绝对的优势如何赢得这般轻松。

    若不是他早知道府中包括王妃不会超过两千人,还以为得埋伏着五万私兵呢。

    如今二皇子、五皇子谁还敢再轻举妄动,皇城守卫一共才十五万人,再来几波也只会躺在九王府院外的尸山下,哪还有人可用。

    隐三赶来时,九王爷正带着十万人在皇宫外围等信号,随时入宫救驾。听了隐三的禀报,沧澜熙忍不住扬起唇角,这是这个寒风瑟瑟的晚上,唯一让他觉得暖心的事。

    小丫头果然从不让他失望,江逸带了一千人,自己还是无法安心,妙兮两次出事让他深刻明白,即便拥有一切,只要她不在,自己的心都会空空荡荡。

    所以他又派了隐三守在附近,万一王府守不住,隐三、隐七、隐十三有三支暗卫在,怎么也能安全把人带走。

    正在这时,三簇火油箭矢升空,那地方正是温室殿方向,九王爷骑着高头大马一摆手,身后也有两只火油箭升空。

    他一夹马腹,挥动长戟朝着未央宫正门东司马门奔去,身后一众骑兵纷纷扯落隐身用的黑斗篷,跟着九王爷一同狂奔。

    东司马门内杀声一片,那是早早就埋伏下的内应,小年之后,他收到探子回报,宫中人马调动频繁,城内多了很多生面孔。

    自从潇逸恒被抓后,二皇子如同失去了左膀右臂,中大夫令潇平急了,二皇子也急了,跟五皇子的这场争端虽然他胜了,可是赢的很惨烈。

    虽然吕家、魏家都倒了,可是宫家依旧是御使大夫,没牙的老虎也是老虎,潇逸恒在五皇子手上,有他在就能拿捏潇平,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果潇平最后真的妥协了,凭着五皇子嫡出的身份,东山再起不难,可他若失去潇家如大势已去,怎还有一争之力!

    所以五皇子虽然败了,却逼得他不得不兵行险招。

    大门已经缓缓被拉开,九王爷率领骑兵一路朝温室殿方向奔行,他身披赤红铠甲,手持赤云摘星戟,所过之处鲜血横飞。

    东、北两阙早就埋伏等候的人也都杀出来,与九王爷的部队汇合,他们每个人的左臂上都绑着红色布巾,这代表着京郊大营。

    自从探查出二皇子有异动,九王爷就将情况密报给苍陵帝,苍陵帝急火攻心,头疾加剧,导致除夕宫宴上突然晕倒,沧澜熙忙着排兵布局,哪里还有空哄媳妇。

    除夕前后,凌京城每日都有大量京郊大营的兵入城,二皇子以为是他的人,五皇子也以为是他的人,其实谁是黄雀,谁又是螳螂没到最后又怎么说的清。

    在皇上有意的推动下,这场仓皇而就的宫变,暗潮汹涌,进行的异常顺利,直到此时还在温室殿内上演着。

    “容康,你这是何意?”苍陵帝一身齐整的玄色龙袍,端坐在案桌旁,左右两袖金色祥龙,威严的瞪视着来人。

    “父皇,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您的身体,想要早些替您分担国事,今后你若喜欢还是可以住在皇宫里。”

    苍陵帝冷哼,书房内跪了一地被用刀压着的奴才。

    “父皇,您都一大把年纪了,颐养天年吧,二哥不会亏待你的!”三皇子沧澜容宇跟在二皇子身后。

    “潇平,朕待你兰陵潇氏不薄,为何你也要反?”

    “皇上,臣的长子如今还在牢里,这叫不薄?!”潇平已经无所顾忌了,反都反了,虚伪个什么劲。

    “朕也想放过萧逸恒,可是他杀了人,枉顾王法……”

    “枉顾王法的还少么?他只是杀了个贱民,就被人抓着错处,成为你儿子内斗的牺牲品!”潇平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潇平!”二皇子呵斥。

    自从上次他见到牢里浑身是血的萧逸恒,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你的儿子是儿子,犯了多大的错都被护着,我的儿子就不是人了,那可是我唯一的嫡子!

    当年若不是替你挡刀,我何至于只有这一个嫡子?你就不能看在这份上饶了他?”

    “潇平!”二皇子再次呵斥。

    潇平的话大逆不道,可又何尝不是带了心酸和祈求。

    然而他终究不该奢求一位在位多年的帝王。

    “父皇,父皇!儿子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五皇子的声音响起,很快冲进来一队士兵与潇平的人动起手来。

    二皇子一看事情不妙,一把匕首抵在苍陵帝脖子上,指着桌上的诏书说:“父皇,玉玺到底在哪,您还是快点落印吧!”

    “二哥,你怎可以如此对待父皇,这是谋权篡位!”

    “五弟,别以为为兄不知,这些人是你的私兵,早不来,晚不来,等我动手了,你才出现,你当父皇那么好骗?!”

    “二哥,你的话五弟不懂,五弟只看见你带着逆臣贼子用刀逼迫父皇立诏!”

    “凭你这些人,能走的出这门么?!”

    “臣弟的人是不够,可若加上曹家呢?你听听,温室殿外这喧嚣的声音。二哥,大势已去!”

    “曹家?!宫成娇不是死了吗?”

    “是啊,所以曹家选了宫家嫡次女,昨日定的婚!”

    “曹家疯了么?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也要!”

    “二哥你叫也没用,就算父皇给你那诏书上落了印,你也走不出这温室殿!”

    “曹家也知道你要来逼朕?!”沉默了半晌的沧澜帝突然问。

    “回禀父皇,儿臣是来救驾的,曹家也是来救驾的,怎么会逼您?!”

    “五弟,还是算了吧,父皇也很为难,你,哎,没人跟你争,就不能等等?!”

    “容博,你竟然也知道?真是太让朕失望了!”苍陵帝感觉自己霎时间老了一圈,一场宫变,竟然牵扯到四个儿子?!!可笑,失败,荒唐!

    “父皇,儿臣,儿臣……哎,您身子也不好,要不,要不以后儿臣陪着您,五弟说了他可以等,只要您给个说法,你就安了五弟的心吧!”四皇子沧澜容博别扭的说道。

    他跟五皇子年龄相仿,母亲早亡,本是个温柔地性子,不喜打打杀杀,可这般软弱想在宫里好好活着,只能依附于五皇子。

    “父皇,父皇!让我进去,父皇!”七皇子沧澜容安被拦在门口。

    “二哥、五哥,你们不该这样!逼迫自己的父亲,这跟畜生有什么区别,那位置就那么好么?!好到你们六亲不认!你们若喜欢就拿去,把父皇还给容安!”

    苍陵帝昏黄的眼中,突然闪过一道欣慰的光,总算,总算还有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儿子么?

    正在这时一袭红色铠甲的沧澜熙如天神般打破了温室殿的对峙,苍陵帝的龙隐卫也出现在各个角落,店外京郊大营骁勇善战的将士轻松的拿下激战双方,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最终胜利。

    二皇子被俘,潇平被当场拿下,三皇子被龙隐卫按在地上,五皇子也被龙全的剑抵住脖子,四皇子普通一声跪下,七皇子终于从殿外冲了进来。

    苍陵帝颓然的坐在案桌前,眼前是跪成一排的儿子,是凌乱沧桑的大殿,是满目鲜红的尸体,这一战他赢了,没有感到成就,赢了满心哀伤,他是个成功的帝王,却是个失败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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