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给了你多少卖身银子,说实话!”吴老大从外头听到的是二十两,可他并不相信。要真是二十两,就凭老三有一个花两个的薪资,哪里来的钱去花天酒地,“在这里,你没必要骗人!”
吴三老伸了三根手指头说:“三十两,多一文没有。那秀才娘子可厉害得紧,左右推脱,说家里下人够多了,不要这许多人。我虽猜着她是在压价,可是还是答应了下来。我当时就想着,卖儿卖女本就要不得,要不卖到好人家,良心上怎么过得去。我见那秀才娘子斯斯文文的,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是温柔,料她待下人也不会多刻薄,就想着错过这一家,下一家指不定什么样。所以,我也没讲什么价,她说三十两,我也认了。不料她这么有体面的一个人,做起事来这样不讲究。才三十两买回来的人,养了几天,就要人百来两的赎身银子。这还是亲戚?”
吴老大媳妇,因着闺女的事儿,本就不待见杨老三媳妇儿。吴老三说人家不讲究,可算是讲到她心里去了,不禁接话道:“她们奴几家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正经比起来,还不如我们家的姑娘呢!还斯斯文文的,真把自个儿当大家闺秀了。她就是面上装得再像,也掩不了底下人的算计。这不,自己是个下人出身,就一点都不体谅做下人的苦楚,比正经主子还坏上十倍。也不知道她家主子,要了她几两赎身银子,可也要了三四倍。”
吴老三闻言,来了兴趣,问:“这杨老三的媳妇,不是娶的舅家的亲戚吗?他舅老爷家里,祖祖辈辈不是种田,就是做小商小贩,哪有做人奴才的?大嫂,人家都是秀才娘子了,你可不好冤枉人家的。”
吴老大听了,冷笑一声,说:“我冤枉她!我吃了饭闲的!”
“那就是真的了?”
“怎样不真?”吴老大媳妇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那老刘家虽是清白出身,可那刘老头的婆子,却有一门‘好亲戚’,在有权有势的人家当奴才。不过,人家虽是做奴才的,到底是见过世面。见了我们这些肮脏人,面上虽是客气有礼,眼睛里却没人。依照那架势,当人奴才,竟比我们这等清白人家,更高一等似的。那种高傲的样子,竟当自己是太太老爷了。更有意思的是,他们把自个儿的闺女,养成了个‘副小姐’,又是请了人教她读书认字,又是请了绣娘她针线活。平日里,除了捻针拿笔,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你侄女跟她做几年妯娌,可把自己气得够呛。”
“给人做奴才,竟能做到这份上!大嫂,那秀才娘子的爹娘,是在哪家做奴才?”
“哪家来着?好像是白家来着,听说很是富贵的。”
“这是肯定的了!主家要是不富贵,他家的奴才哪能有这样的好日子。我还道九儿和五妮儿运气,能进秀才家做事,没想跟人家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吴老大媳妇听他这么说,就道:“做人不能看眼面前,要看远一点。杨秀才眼前是不见富贵,可往后,谁知道有什么境遇。依我看,你要真凑不齐九儿和五妮儿的赎身银子,就放一放手。说不定,这才是他们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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