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这边,查来查去,除了吴老大家的说,看见吴老三给前头媳妇喝了鱼腥草熬的鸡汤,别的甚证据都没有。他也去问过大夫,大夫讲女人生产后喝鱼腥草,可以清热解毒,有助于排除恶露。但对难产的妇人来说,喝鱼腥草汤容易血流不止,甚至是大出血。
当然,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夫来说,不一定晓得这个。所以,吴老三辩解说,是看村里人都这么做了才跟着做,是说得通的。
没有谁可以证明,吴老三晓得难产的妇人不能和鱼腥草汤,也就不能证明他谋杀了先头媳妇。反倒是吴老大媳妇,明明晓得这个会出人命,还敢视而不见,简直就是恶毒。
不过,人家早有一个说法,说是这事发生后许久,才晓得难产之人不能喝鱼腥草汤的。
对此,族长半信半疑。不过,吴老大媳妇传出的闲话被判定为恶意中伤,犯了“七出”之中“口舌”一条,并对家族名誉有非常不好的影响。他长问过吴老大的意见,选择开祠堂,请家法,以尺作具,掌嘴三十,以作惩戒。
吴老大媳妇一张脸皮都抽破了,血肉模糊,很是可怖。有那么些好事者,打着探访的名义频频来看她的丑相,又说一些风凉话。再加上两个媳妇,平日里就对她多有不满,趁此机会更是指桑骂槐、冷嘲热讽,狠狠地落了她的面子。
对此,她的两个儿子,不仅没有一丝丝的宽慰,还一个劲儿地抱怨。至于女儿,更是当作不知,连个面儿也不露。
而她的丈夫,对此也是冷眼旁观。
一帮孙子孙女,更是不挨她的边儿。
她在家里,就好像一块臭了的,生蛆了的肉,哪里是个人!
吴老大媳妇是个好面子的人,一想经过此事,在家中再无地位,在外头再无脸面。这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
可她到底舍不得这人世,挣扎了三天,见家中众人的态度一日坏似一日。
在儿媳一天都没有给她送吃食后,她晓得自个儿是活不下去了。
这日夜里,她将自个儿的衣服剪了,结成长条,挂在了院子的枣树上,站在凳子上,把脖子往上一送。
她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怕女儿的丑事被揭发,就不用怕被老三胁迫刮尽家里的银钱了,就不用操心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了!
在脖子挂上布条的那一刻,她轻轻地踢掉凳子,生怕惊醒了家中的任何一个人,让她又留在这个自私又冰冷的世间。
吴老大媳妇在窒息中挣扎的时候,尽量扬起嘴角,尽管她的眼角流下了冰凉的泪水。
她死了,如愿以偿地死了!
她的死,让吴老大一家子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们哭得那样伤心,尽管他们百般怨恨吴老三,尽管他们把丧事办得那样体面,尽管他们想起她生前的种种好。
他们以为,她的死,能堵住村里的悠悠众口;他们以为,她的死,能让吴老三有所顾忌;他们以为,她的死,能让一切掩埋。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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