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发生的事情, 自然很快传到了后院。
青槿听到后,手里的茶杯失措的滑落在地,在地上滚了起来,墨玉看她表情不对, 连忙喊了一声:“姨娘。”
青松像是知道她会因此事受刺激一样, 离开宋国公府之前, 先来东跨院和青槿解释了一遍:“你别听那人乱说, 我当年是被卖到了秦家呆了一段时间,但事情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青槿红着眼睛问道:“当年爷将你找回来之后,我和姐姐问过你被卖之后的经历, 你一直不肯和我们说,是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才没和你们说。”
“哥哥就只会骗我。”
青松拉过了青槿的手握着, 看着她道:“是真的,我在秦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并未遭遇其他的事, 哥哥没有骗你。”
当初他先被另一拨人牙子买走, 与母亲弟妹分离,后来又被秦家二老爷买回去。
他被卖到秦家之后才知道秦家二老爷有一些特别的嗜好,喜欢以买小男孩回来做书童或小厮的名义, 将十岁左右的漂亮男孩买回家中放在书房里进行玩弄。秦家二老爷将他买回去后,是想对他动手动脚,但他那时年纪虽小却知道反抗。
在他将一壶滚烫的热水泼到他身上,差点烫坏了他的命根子之后, 彻底激怒了他。他对他没有了玩弄的心思, 但会将他绑在书房用鞭子抽打, 逼着他求饶,他不肯求饶就一直抽。后来不久,孟季廷找到他,将他带回宋国公府。
那个秦二老爷不止有变态的爱好,还有施虐的嗜好,他听闻有被他玩弄的男童,遭受他的虐待后死了的。他离开秦家后不久,就听闻他因为之前的几桩虐童致死案被下了狱,他在朝中当大官的兄长也受了牵连,秦家一落千丈。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孟季廷的手笔,但秦二老爷落了罪,却是大块人心的事。
那位延平郡王故意找到秦家的人,将事情半真半假的抖落出来,他无法将其中的事情解释清楚,只能任人误会,他无非就是想坏他的名声罢了。
青槿抹了眼角的泪,对兄长道:“那个延平郡王不是什么好人,他故意将这些事抖出来,一定会让事情在外面传开。兄长就算没有遭遇那样的事情,你被秦家买回去却是真的,如今有口也说不清。哥哥以后在外行走,免不了要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青松道:“你别担心,不过是被人说两句而已。”
就是不知道张家那里,听到这样的事情,还愿不愿意和他结亲。
另外一边的正院里。
下人将胡惟瑞请进来之后,胡玉璋让下人都出去并关上了门,接着拿起桌上的砚台砸到兄长身上,气道:“胡惟瑞,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国公府在摆宴,你在国公府的宴席上让人闹事,且还是涉及的庄氏的事情。世子爷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是不怕将世子爷得罪狠了。”
胡惟瑞听到孟季廷正觉得来气,现在他鼻子上、嘴巴里都还火辣辣的疼,其中两颗牙齿已经松落了,脸上也肿了一半。
他心中并不怕孟季廷,冷哼道:“我怕他做什么,我说我不知道庄青松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旧事,他又能耐我何。我是个郡王,皇亲国戚,他能像对秦大爷那样杀了我不成。”
胡玉璋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越发恨他:“你就一点都没有为我和晖儿在国公府的日子着想?今日的周岁宴的我负责料理的,宾客名单是我拟定的,将秦家的人放进来,世子爷会将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
“难怪你当初从我这里多要了一张帖子,我只当是你的猪朋狗友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你是打了要落庄青松的面子的主意,顺带却连我也一起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
让世子爷以为我也参与了这件事。”
“你又有没有想过,世子爷若是问罪于我,我和晖儿在国公府如何自处?你今天做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胡惟瑞道:“你怕什么,你是他孟季廷八抬大轿娶进门的世子夫人,你还给他生了嫡长子,难道他还敢休了你不成。你就是嫁人之后性子太过软弱退让,才会让他不拿你当回事。”
他说着又抬了抬眼,道:“再说了,我这不也都是为了你和晖儿吗?你知不知道,那个庄青松如今进了殿前司,一年不到,身上的职位就两级跳了,他又和张家定了亲,有了岳丈的提携,明眼看着就会步步高升。不在这时候毁了他的名声,坏了他的前程,真等到他高升到能给你院里的庄氏撑腰的时候,国公府的爵位还有你的晖儿什么事,早就让那个孟承雍得了去。”
庄青松进殿前司升得这么快,他不信背后没有孟季廷的扶持。他这个正经大舅兄多次求他,让他为他在朝中谋一官半职,他却连眼神都没给过他。结果这个假的大舅子,倒是得了他的竭力襄助。亏他当初还觉得与孟家结亲真是件大好事,结果他连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想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妾室的兄长,在他宋国公府的襄助下渐渐的压过他这个正经的舅老爷,想都不要想。既然他不好,大家都别想好。他不信这样的名声传出去,那个庄青松与张家还能结的成亲。
胡玉璋看着这个兄长,觉得失望透顶。她很清楚,这个兄长说是为了她这个妹妹和晖儿好,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因为他自己气不顺,为了出自己这口气,他行事之前甚至没有认真的为她和晖儿的处境考虑过。
“胡惟瑞,父王临死前,让我们兄妹两个互相扶持,我一直记得这个话,但是你呢,你有没有记得过。”
“今天的事在世子心里不会简单过去,你等着承受他的怒火吧,我也得跟着你一起遭殃。”
胡玉璋不想再看见到他,且心里多少也还顾念兄妹的情分,不想让他留在府里再跟孟季廷对上,于是让人请他离开了宋国公府。
等胡惟瑞走后,胡玉璋瘫坐在榻上,直到袁妈妈走进门来,看着她轻声的喊了一句“夫人”,胡玉璋这才回过神来。
她抬起头,问道:“世子爷现在在哪里?”
袁妈妈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回答她道:“还在前院,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到咱们院里来了。”
好好的周岁宴,发生这样的事情,世子爷定然是要先留在前院善后的。那些来参宴的宾客,也得一个个叮嘱不得将席上发生的事、那个秦大爷说的话随便乱传。
“庄氏呢?”
“在东跨院,庄大爷刚从她院子里离开。”
青松原来虽然是宋国公府的家仆,但他如今小小也算是个官身,因此府里下人对他的称呼也变成了“庄大爷”。
胡玉璋道:“你给我备一份礼,厚一点,帮我送到东跨院去,向庄氏赔罪,就说今天的事,我代我兄长向她道歉。”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算了,你去备礼吧,等一下我亲自过去。”
这就是她的兄长做出来的事,将她在国公府的生活弄得一团乱。到现在她这个正头夫人,得为了他舍下脸面去给一个妾室道歉,以平息她心中的怨气。得把她心里的怨气平了,才能让世子爷身上的怒气也跟着平息。
等袁妈妈将礼备好后,胡玉璋领着她亲自到了东跨院的门口。
门口郑妈妈却将她拦了下来,客气的笑对她道:“夫人,姨娘今日身体不适,无法出来拜见夫人,请您见谅。”
胡玉璋也不敢硬闯,更不敢拿主母的派头:“她既身体不适,那就让她好好休息,我不打扰她。”
而后指了指袁妈妈手上捧着的东西,
对她道:“这是我给庄姨娘的,就说今日的事,是我兄长不对,望她见谅。我以后会好好约束兄长,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郑妈妈对她恭敬的笑,接了袁妈妈手上的东西,并未说什么。
等人走远后,郑妈妈才捧着东西回了里面。青槿正坐在桌子前剪纸,桌上落了一堆的碎纸片,以及几张剪坏了的纸。她的心并不静,剪纸更像是为了发泄。
郑妈妈将东西放到了桌子上,对她道:“姨娘,这是夫人送来给您赔罪的。”
青槿并没有抬头,也没说话,仍是面无表情的剪着手里的东西,也没说这些礼物要如何处置。
孟季廷在前院将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夜色都已经黑了。
他回了淞耘院,直接进了正院的门,胡玉璋看到她,连忙站起来上前对他行礼:“世子爷。”
孟季廷黑着脸,并未搭理她,直接越过她往里走去,一边道:“让屋里的人都出去。”
胡玉璋心里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下人们都出去,然后才走近到他的跟前,先开口道:“今天的事……”
孟季廷打断她,直接了当的问她道:“我只问你,今天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
“是你们兄妹两个一起筹谋的,还是你兄长一个人做的?”
胡玉璋道:“这件事我提前并不知道。”
“周岁宴是你筹办的,宾客名单是你拟定的。我孟家与秦家一向并无交往,那个姓秦的是怎么混进宴席上来的。”
胡玉璋低着头向他道歉道:“这件事是我疏忽,兄长向我多要了一张帖子,我以为他只是多带了他的一个朋友,并没有放在心上,便给他了,我并不知道他会将秦家的人带进来,更不知道庄青松与秦家还有这样的前尘事。”
她有心还想为兄长遮掩一二,道:“我兄长,或许也不知道……”
结果看到孟季廷望着她的表情,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冷意,剩下的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你这个兄长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在我宋国公府如在自己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上面那句话说得还算冷静,但跟着,他猝不及防的将桌子上放着的茶盏挥落在地,暴怒道:“我孟家摆宴,他在我儿子的周岁宴上扫我孟家的兴,坏我孟家的席宴,让我妾室的兄长当众出丑?谁给他的权利,让他在我孟家为所欲为。”
胡玉璋从没见过他如此可怕的表情,吓得身体抖了起来,几乎站不住的微微往后退了半步,看着他,却什么话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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