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生木,木多水缩。”不待向可人说完,江斯年已跟上她的思路并顺势看破了整个局,“水生木,又是对方刻意让我看到的第一元素,以水为起点推算五行相生,加上日月引导……呵,这个密室要说和血玲珑没有一点关系我真的不信。”
“我也是一样。”
两人达成一致,由向可人负责执行,江斯年负责指挥,按照推算的那样踩在对应的木板上。
老旧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无言诉说着历史和过去。一步,又一步,直到向可人踩下最后的“金”木板,水池后方的墙壁上弹出了一个贴着封条的盒子。
封条的形状已不完整,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有人在他们之前就破解了谜题,时间还比他们早上许多,难道里面的东西也……
手忙脚乱地拨开封条,打开一看,血玲珑的残页安静地躺在这里,好像在说他们的猜想是错误的。
“别急着下定论,事情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江斯年小心地揭开包着残页的布料,翻开残页走到火盆处与向可人一同阅读,发现这最后一份残页竟是镜明真人的亲笔。
“吾乃镜明,亦是罪人。世人称我为当世修仙奇才,殊不知凡人欲壑难填,我亦如此。修仙只为成仙,然此日将至,我却贪恋人世不敢成仙。”
“众生皆苦,唯有苦中作乐。一人旅途终是寂寞,反复问自己修仙究竟为何,答:千金散尽方能超脱三界之外。”
“不曾拿起,何谈放下,不想大乘后期所著血玲珑之术铸成大错。一弟子窥视未完成之残页,误以为血玲珑之术乃取人间血肉为自己所用,一时间生灵涂炭,血玲珑残页下落不明,我亦悔不当初。”
“留此书信只为警戒后人:欲速则不达,修仙之旅漫长,望自珍重。镜明亲笔”
书信的后面黏附着一封血书,上面的字体和镜明大相径庭。
“机关算尽太聪明,此仇不报枉为人。”
纸上别着一只血迹斑斑的耳饰,仔细一看也不难发现耳饰上的血迹年代久远早已干涸,甚至揭开封条的口子上也有零星血液。
向可人收起了耳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镜明真人所说的要是真的,血玲珑根本不是什么害人的法术,而是我们解读错了”
“不止错了一星半点,而是大错特错。”江斯年的表情格外严肃,从头分析道,“我们最大的误区在于因为冷凝眉和孙信廷的所作所为先入为主地认为血玲珑之术是取他人功力以养自己,然而根据镜明真人真正的手书,血玲珑的目的应该是反过来的:以日月两个教主加上我们忽略的施法者镜明三人之修为,可启动法阵点化五行灵根各十人,这才是血玲珑真实的用途。”
听江斯年这么一说,向可人也回过神来发现了一些不对之处:“对啊,残页提到过泽披天下,若不是散尽修为根本是解释不通的。还有残页提到过一人一生只能修炼一次,实法者需要静养……这些都在暗示实法者若操作不当才是有性命之虞的那一方!”
“不错。”江斯年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封条被揭开,又多了一份血书,对方明知道血玲珑之术会遭人错误解读却不愿将它带出去,他为的是什么?”
血迹斑斑的耳饰仍在向可人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真相呼之欲出:“那个人要报仇,而且很可能与这个耳饰的主人有密切关系。”
“绕了一圈,竟然是一场复仇大戏。”江斯年的表情复杂,把镜明的书信原封不动地又塞了回去,“我们不过是一群意外来客,能改变的已经改变够多了,要是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还不能阻止憎恨的复仇火焰继续燃烧,我们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江斯年推上格子的那一刻,石壁的一侧打开了另一个通道,微弱的光束照射进来,冷冽的风声无情地呼啸而过。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崎岖的小道而过,一片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人疑惑。
“这里竟然是思过崖底,从上往下看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地方。”
“路上都是落叶和苔藓,不知道的不止我们两个,碧海阁人恐怕没想到最大的机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耗费了一晚上,天已蒙蒙亮,向可人无言地走在前头,不远处树下的一座孤坟引起了她的注意。
刀削般的刻字难以忽视,走近一看更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爱妻白霜之墓——凌松鹤立。”
口袋里的耳饰如千斤重,压得人透不过气。凌松鹤复杂的神态,他与席蕴之、凌星岳微妙的父子情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把自己最真挚的感情都献给了死去的夫人,在他的眼里不是没有凌星岳和席蕴之,而是……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和精力留给他了。”
“他大概是后悔的吧,他后悔自己没有席蕴之那样的实力保护妻子的性命,也后悔没能在失去妻子后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对凌星岳给予关爱。”
一向甜糯的嗓音说着伤感的话题,向可人自嘲地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考虑做个业余配音读些有声读物,想想又觉得算了,越是哀伤的故事越是会深深印刻在记忆深处深入骨髓。
“他是凌松鹤。”江斯年用手轻轻拨去墓碑上的落叶,笃定地说道,“后悔是有的,但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场复仇大戏在多年就已开始,目标只有两个人。”
“是孙信廷和冷凝眉”
“嗯,我其实之前就怀疑过了,为什么血玲珑残页一本在冷凝眉手里,还有一本又会在冷凝眉那儿找出来。现在想来,应该是冷凝眉之前不小心丢了残页,而他们都以为血玲珑残页是两份的,另一份在孙信廷手里。孙信廷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必当小心收藏,只是近日又被冷凝眉偷了去,他还不知道罢了。”
“凌松鹤知道血玲珑的正确用法却故意不说,反复折腾二人不仅是为了离间他们的感情造成嫌隙,也是为了在最后关头给上最沉重的一下?凌松鹤也算是个狠人。”
“他的心肠要是不硬,坟头草早两尺高了。”江斯年吐槽到一半,怀揣的银铃突然作响,“云月姣那儿有事了,走吧,去亲眼见证这场跨越几十年的复仇大戏会如何收场。”
两人手持银铃辨别方向御剑飞行,不一会儿就到了药典楼附近的空地。
“你们来的还挺快。”第一个登场迎接他们的是卫致远,一派轻松的模样完全像个路人甲,“无辜地弟子们我已经安置好了,里面的大决战还没开演,你们想进去看看”
江斯年嗯了一声道:“去看看也好。”
“去看看也好你什么时候那么随意了?”卫致远一眼扫到旁边表情纠结的向可人,心中明白了几分,“早去早回,祝你们好运。”
两人正欲离开,向可人驻足后退了几步特意对卫致远道谢道:“谢谢你,我觉得你很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徒留卫致远一人发愣。
“我很好我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小丫头有事没事给我发什么好人卡啊!”
挥别卫致远,药典楼另一侧的阵法坛已处在疾风骤雨的状态。
“云月姣!”冷凝愤怒地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云月姣,怒呵道,“大胆妖女,三番两次来碧海阁寻衅滋事,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嘻嘻。”云月姣甜甜一笑,眼中充满了不屑,“一口一个妖女,一天一道追杀令,仙盟的信誉早就荡然无存,你竟还有空闲与我讨论法理……冷长老莫不是年岁大了,记性不好了啊~”
“你!口出狂言,就不怕我将你碎尸万段!”
“冷长老,女子动口不动手,你怎能恼羞成怒呀~”
冷凝眉被云月姣噎了个半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还是一旁的孙信廷帮她找回了场子:“云教主,昨日你擅闯我派之事还没给个说法,今日又来是否太不把我派放在眼里了?”
“哦~原来我这叫擅闯呀~”云月姣俏皮地眨眨眼,“我还以为二位长老特意在此处等我,担心二位久等不好,这才特意赶来……原来是我做错了”
无辜随性的口吻一字一句拆穿最后的谎言,修养甚好的孙信廷也被刺激得险些绷不住,僵硬道:“云教主,一事归一事,怎可混为一谈”
“我说混得便混得!”
一道凌厉的剑锋袭来,席蕴之清瘦的身影翩然而至。
“蕴之,你不是应该……”
“席蕴之,你胆敢擅离思过崖!”
冷凝眉和孙信廷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不想打了个架,尴尬地对视一眼,彼此皆是沉寂。
“我本无过,为何思过。”席蕴之不理二人,又贴着云月姣站近了几步道,“二位长老,比起关心我你们似乎更该关心我手中的东西。”
五色葫芦别在腰间,辛苦寻觅许久的五行灵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可闻,人性的贪婪尽显。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再装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孙信廷微一思忖开始诱惑着席蕴之道:“蕴之,你和云教主的事,师叔也不是不理解。只要你把你身上的东西给我,师叔答应你,你和云教主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碧海阁。”
被点名的小情侣互看对方一眼,接着转过头默默无语地继续演哑剧。
孙信廷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正思考着怎么拐骗席蕴之,一道意外的声音插了进来。
“那么多年过去了,孙信廷,你骗人的本事怎么不见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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