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阴冷,门外的窗户被封死,透不出一丝光亮,周遭放着成堆的柴火,一摞摞的。
在这屋子中央,祝姜被绑在椅子上,听到面前人的话,祝姜这才意识到,他早就发现自己醒了。
那人走到祝姜身后,替她解开覆在眼上的布。
清冷的语调说道,“睁眼看看。”
闻言,祝姜缓缓张开眼睛,昏暗的环境令她不适,缓了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面前的人很高很瘦,穿着银色长衫,气质清冷出尘,他的双眼漆黑,正一错不错地看着祝姜。
而祝姜在看到他时,眸中闪过不可置信,“郁扶?”
“怎么会是你?”
郁扶寂静如星般的眼眸在祝姜看过来时,有了波动,他似乎并不意外祝姜为何会这样问。
郁扶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祝姜身旁,他弯下腰,伸手拂了拂祝姜额前凌乱的刘海,嗓音犹如情人在耳边呢喃,说的话却偏执可怖,“怎么是我?若是按照约定,你现如今已是我的妻子。”
闻言,祝姜心中大惊,她没想过郁扶会将那门婚事看的如此重。
当时,皇上为她和魏炀赐婚,两家婚事不了了之,郁扶曾派人来传过信,想要见祝姜一面。
只是祝姜并没有答应,让身边的青枝去传了个话,将话说清楚。
原以为只是场没有实质的议亲,如今听郁扶的口吻,他似乎心中是怨怼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怀恨在心,都让人将她抓了过来。
祝姜冷下眉眼,寒声道:“趁现在事情闹得不大,郁扶,你放我回去,我就当没这回事。”
“放你回去?”
郁扶嗤笑了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既然我能让人绑架你,你觉得我还怕那个所谓的太子殿下吗?”郁扶一只手抬起面前女子的下巴,让她被迫与自己的视线交汇。
祝姜偏开头,偏不要如郁扶所愿,她从没想过郁扶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事。
见她这么抵触自己的靠近,郁扶松开了手。
更没说将她捉来的目的是什么,郁扶只过来看她一眼,让她乖一点,配合些。
没多久,郁扶离开了这里,在他走之后,有人给祝姜送来了饭。
饭菜都是斋饭,前来的人也是僧人,这时,祝姜才知道自己被绑到了什么地方。
竟然是敬元寺。
她的双手还被绑着,小沙弥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到祝姜的嘴边,祝姜说了自己的身份,想让小沙弥放了自己,可他只端着勺子不放下。
于是祝姜将他送过来的饭菜都吃了,打算吃完再说,可小沙弥见她吃完了,将碗筷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根本没有放了祝姜的打算。
这让祝姜气的破口大骂,“说什么和尚都是菩萨心肠,我看都是骗人的!”
一连好几天,祝姜的日子都是在这个阴暗的柴房里度过的,郁扶自从那日后,就没来过,除了那个给她送饭的小沙弥,祝姜见不到任何人。
无论她说了什么,这小沙弥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喂完饭就走,不与祝姜多说一句话,可谓高冷。
就算祝姜以不吃饭威胁他,小沙弥也只是定定地看着祝姜,仍旧在饭点过来,若是祝姜不吃,他就将饭菜倒了,后来还是祝姜先服了软,决定不和自己的肚子作对。
正当祝姜以为她会被一直这么关下去时,一日,在小沙弥送完饭后,柴房门上的锁被人撬动。
吓得祝姜防备地看着门外,好在从门外进来的是一位眼生的小姑娘。
来人似乎没想到柴房里还关着一个人,她怯怯地开口,“你是谁?你怎么在这?”
祝姜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么多天了,她总算见到活人了!
“小妹妹,我是被坏人抓来的,你能帮帮我,救姐姐离开这里吗?”
小姑娘看起来十二三岁,身量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弱,一双杏眼,像只猫儿一样看着祝姜,她穿着补丁的衣裳,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个洞。
听到祝姜的话,只是摇了摇头,“阿遥哥哥不是坏人。”
祝姜有些好奇她口中的阿遥哥哥是谁,刚要问出口,只见离开的小沙弥又回来了,他看起来十分生气,对小姑娘皱着眉头,牵起她的手后就离开了这里,转而将柴房上的锁又多加了两把。
行了,这下祝姜知道她口中的阿遥哥哥是谁了。
——
太子妃失踪一事,魏炀让人将消息压了下来,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这件事。
魏炀让手下的人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仍没有祝姜的消息,就连她身边的彩月,也没有下落。
扶昌的伤养好之后,到魏炀那请罪,是他没保护好太子妃,殿下怎么罚他都认。
于是扶昌身上刚好的伤又裂开了一次,魏炀亲自赏了扶昌三十鞭,鞭鞭凌厉,皮开肉绽。
底下的人看到太子这个模样,虽然不说,却更畏惧了。
他们从没见过殿下这样,不眠不休,周身气压低沉,旁人不敢近身半步。
那些宫中查出的探子,起初嘴硬不肯透露半分,可殿下在他们面前杀了几个人,就都说了。
想到那日诏狱里流着的血,众人又是一阵心惊,想到那些人先是被喂了肌骨丸,再然后被眼前的阎王一刀一刀刮下皮肉,那副鲜血淋漓的模样,至今想起来仍会做噩梦。
原来西域这些年不停在向宫中输入探子,他们隶属于西域大汗,为西域传递情报。
而最近消息得知,西域经历了首领更迭,新一任的大汗继任,这些人接到的最新任务,是要扰乱大魏内部的和平。
于是才有了给宣安帝下毒一事,皇帝死了,国家少不得动荡,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加上他们的大汗来了京城,想要做些事,拿去邀功,就有冒进的探子做了蠢事,忘了天子所用过的东西都有层层把守。
这才将他们都牵扯了出来。
对于太子妃失踪一事,这些宫内的探子倒是一无所知,毕竟他们只在宫内打探消息,还没有自作主张的能力。
即使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仍然没躲过魏炀的怒火,让他们服下肌骨丸,魏炀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欣赏他们的惨状。
就这样,这些人一个也没能逃过。
处理完这些人,影一匆匆跑了进来,“主子!”
“好消息!属下找到了彩月!”
闻言,魏炀从椅子上站起,往外面走,“人在哪?”
“已经接回了东宫。”
影一跟着魏炀往外走,接着支支吾吾道:“属下发现她时,她的情况有些糟”
影一找到彩月时,她的神智就有些不正常,身上的衣服变得脏乱,发髻上的珠钗早已消失不见,见人就说“要去救人。”
后来还是无意中在街上碰见到,才将人带回府上。
之后请了太医来诊治,才知道是撞到了脑袋,伤到了神经,记忆生了错乱。
魏炀回到府中去看了人,彼时,彩月手中拿着纸糊的风筝,目光专注地盯着上面的图案。
她来回描画着风筝的形状,这是影一走时,为了哄住人,随手找来的,上面是个金鱼图案,竟让彩月看得入了迷。
影一咳嗽了声,“彩月,你看谁来了。”
彩月呆愣愣地抬头,看到魏炀时,许是残存的敬畏令她如条件反射般从椅子上站起来,躲在了影一的身后。
双手扒拉着影一的衣服,对于魏炀十分抗拒。
魏炀皱着眉,将人从影一身后揪了出来,冷声问,“孤问你,太子妃呢?”
闻言,彩月表现得更激烈了,听到太子妃这三个字,只一个劲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会,又大叫道“快!快去救娘娘!”
见此,魏炀抓住人的手腕,逼迫问“是谁做的?她被抓到了哪?”
彩月像是要想起什么,可越想她的脑袋就越痛,她捶着脑袋,口中又接连说着“我不知道”
可魏炀表情急切,握着彩月的肩膀,嗓音冷冽“好好想想,这对孤来讲,很重要。”
“不我想不起来”
彩月神情痛苦,魏炀越是逼迫她,她就越难受。
后来还是影一看不下去,将彩月拉到自己身后,硬着头皮道,“主子,你冷静点,你这样逼她是想不起来的”
闻言,魏炀垂下了手,他也知道逼迫一个失忆的人,是不对的。
可看到彩月这个样子,魏炀心底就更加担心,祝姜会遭遇什么危险。
他没再强迫彩月想起来,转身离开了这里。
影一无奈地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彩月,双眼懵懂,像个孩童,他摸了摸彩月的头,将那个风筝塞到她的手里,让她玩。
在影一的安抚下,彩月情绪稳定了许多。
只是一提到有关那天的事,彩月就会头疼剧烈,像是种保护机制,将她那天的记忆封存了起来。
后来魏炀让太医为彩月医治,在不断的诊治当中,彩月的情况总算有了好转。
能够想起些事情,说话也清晰了许多。
某日,影一同魏炀汇报西域的那位戎狄王的下落,彩月听到时,表现得有些不对。
她口中断断续续道,“娘娘说过那日宫里西域下毒”
正在谈论的两人,停了下来,看着彩月。
可下一瞬,彩月又变成那副呆滞的模样,似乎不知道刚刚说了些什么。
魏炀问影一,“她刚刚说的,你听见了?”
影一点点头。
“好好查查,说不定人就是他们劫走的。”
魏炀眼神变得幽深,手心捏紧,影一应了声,很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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