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姑娘!”耳畔传来白澄急切的声音,穆长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穆长盈冷眸如霜,似乎抱着白澄热情拥吻的是另外一个人。白澄看着她不由的面色绯红,仿佛刚才那个吻的热度还未退去。意识清醒后想起刚才的事,穆长盈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尴尬的推开窗户透透气,窗户外是抱月楼的后院,一个小厮蹑手蹑脚的溜进来,和一个姑娘相拥在一起。无需多想肯定是偷偷溜进来私会情人的,看打扮应该是更夫。
白澄低头不语,穆长盈更不知如何开口,偏偏林遨还赖着不走,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林遨一身蔚蓝镶金短装,英武挺拔,傲眉冷竖,一双鹰眼充满了暴戾之气。“听闻侯爷是和另外两位公子一起来的,怎不见他们的踪影?”
“他们喝多了,在里面休息。林将军似乎对我的亲友很感兴趣?”
林遨狂放的大笑一声,“人多才热闹,我就喜热闹,再说能多结交几个好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薛晏笑笑,眼底多了几分讽刺之意,“大将军好交友的习惯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他们两位喝得不省人事,没这个福气了。”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他日到我府上再认识也不迟。只是赵侍卫为何在此?”
赵南楚马上怒眼相迎,薛晏拉了拉赵南楚的衣角,示意她冷静,“陛下让阿楚姑娘协助我调查一些事,故此才陪着我来的。”
“是顾秉淳一案吗?不是已经结案了?赵侍卫协助侯爷办案,协助到花楼里来了,真是恪尽职守。”
赵南楚见他那副傲慢的嘴脸,恨不得一拳打歪他的鼻子,薛晏拍拍赵南楚的手背,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本侯到花楼来,自然有来花楼的道理,阿楚姑娘也只是奉命行事。再说顾秉淳一案虽已完结,但仍有一些疑点有待查证,我听闻半月前林鸿志大人在抱月楼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之事,当时顾秉淳也在场。”
林遨眉峰杀气凛然,薛晏戳到了他的痛楚,林鸿志这个不孝子简直林家的耻辱,林遨怒拍桌案,“这个没用的东西,留恋烟花之地也就算了还敢闹事,我回去一定饶不了他,我大哥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过分溺爱,让侯爷见笑了。”
“唉,林相也不容易,大公子英年早逝,二公子也是。如今膝下只有林大人一子,自然是溺爱了些。”薛晏说的甚是痛惜,可字字皆戳林遨的心窝子。林遨面色垮了下来,又不好发作,只能灌酒掩饰自己。
穆长盈听他们的对话面色也不好不到那里去,毕竟林崇二子的死都和她有关,确切的说都是她的未婚夫。林崇的大儿子林鸿岳,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风头无人能及,十八岁被封侯。他垂涎穆长盈的美貌,逼着惠武帝将穆长盈嫁给他。惠武帝是林家扶植的傀儡皇帝,一生都被操控着,自然不敢不答应。可谁也没想到林鸿岳生性风流,和多名女子有染,大婚当日更是和多名女子苟合,死在了床上。下人发现的时候,他衣不蔽体的躺在床上,七窍流血而亡。而林鸿梁也同他的大哥一样,痴迷穆长盈的美貌,惠武帝赐婚三日后和林崇的妾室偷欢,搞得身败名裂,酒后失足落水而亡。
穆长盈枯骨牡丹的名头就是这么来的,谁娶她谁就得死,至此再也没有男子向她求过婚。“白澄,我们从窗户出去,林遨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走的。”
“好!”白澄随穆长盈飞身而下。花楼的后面是一深巷,方才小厮就是从这儿出来的。穆长盈追过去,小厮摇头晃脑的吃着花生米走进一破旧的老院子。穆长盈上去按住小厮,“好汉爷爷饶命,小的就一打更的,饶命啊!”
“你不用慌张,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这个就是你的。”穆长盈把一锭金子放下,打更人这辈子哪里见过金子,自然是连连点头。
“抱月楼半月前来了一位叫罗袖的姑娘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哎呦,那姑娘死的可惨了。”
“怎么死的?”
小厮看了一眼四周,小声谨慎的说道,“是给户部尚书打死的,那晚林大人买了她,她抵死不从,就被打死了。”
“你怎么知道的?”穆长盈追问着。
“那晚我和迎春就在隔壁的房间,点她的客人突然有事先走了,我就偷偷溜进去了。两个房间离得特别近,里面什么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罗袖被打死后,妈妈赶走了所有的人。后来又来了一位大人,他给了妈妈一大笔银子,让人把尸体处理掉。”
穆长盈想起中秋节晚上,看到张怀中自烟花巷匆匆出来,“后来进来的那位大人是什么人?”
打更人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听那位姓顾的公子哥喊他张大人。”
“张大人?那位顾公子什么时候进去的?”
“好像是林大人前脚刚走,那位顾公子就进来了,还吩咐妈妈不要声张,然后那位张大人就来了,让人不要宣扬,否则杀头。看到的人都收了银子谁敢说啊。”
林鸿志在抱月楼杀了人,户部侍郎张怀中善后,被顾秉淳撞见了,张怀中因为贪污赈灾银一事入狱,上吊不成得了失心疯,疯疯癫癫的,如今顾秉淳意外死了,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我再问你一事,前几日那位顾公子在抱月楼和人打了起来,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那个刀疤脸有段时间半夜在抱月楼后面走来走去,我打更的时候经常看到他,就是一个怪人。”小厮盯着金子的眼睛放光,穆长盈把金子丢给他。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有次打更见他从相爷府的后门出来。”
穆长盈冷笑,“好了,此事你莫要再和旁人提及,小心没命花金子。”
小厮一听变了脸色,忙点头如捣蒜,兜兜转转还是绕不开林家,林家这棵盘根错节的大树到底还有多少庇荫。“你从刚才就一言不发,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姑娘为何要查这些?”
穆长盈感觉他怀疑自己了,“我之前说过,是陛下的命令,身为暗卫,我只是奉命行事。”
“赵南楚,女皇陛下的贴身侍卫,除非有陛下的命令否则绝不会离开陛下身边,她今日是陪同姑娘前来的。”
忘了还有这茬儿了,“我和阿楚也算同僚,偶尔一起出来办事很正常。”
白澄笑笑,内心的猜测又坚定了几分,“我哥与薛侯爷是至交,据我所知薛侯爷只有一个姑母,便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昭仁贵妃,如此算来,侯爷的表妹只有当今圣上和华安公主。”
好一个大表哥,跟昭告天下没什么分别,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了,“所以,你觉得我是华安公主还是当今圣上?”
白澄一怔,微微垂下眼帘,“华安公主和宸王殿下乃龙凤双生子,听闻相貌极其相似。姑娘和宸王殿下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相貌并不相似。”
该来的总要来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白澄发现她的身份比预想的更早一些,“什么时候察觉的?”
“第一次在宫里见到姑娘的时候,我就感觉姑娘身份非同一般。后来姑娘说是自己暗卫,但是暗卫没有诏令是不能随意进宫的,即便进宫也不可在皇宫内随意走动。”
“没想到竟然露出的破绽这么多,我是不是和你想的不一样?”
白澄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确实有些不同。”
“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朕是个手段狠辣,挥挥手便是一片血雨腥风的暴君?”
“不是,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陛下不要误会。”
“好了,不逗你了。即便朕不是坊间传闻那般也是什么好人。”能坐上皇位的人,哪个脚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手上亡魂无数。
“陛下——”
“你还是叫我红缨吧,叫陛下听着也太生疏了。”
“是,红缨姑娘。”
挑明身份后果然变得生疏了,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还不小心还撞在一起,“瞧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男人竟这般,世风日下啊!”
“就是,就是!没见过如此明目张胆的断袖。”几个学子似见了瘟疫一般,边走边谴责。
“断袖?”白澄深感莫名其妙,一看穆长盈一身男子打扮,他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完全是给人误会去了,不过这误会也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完了,你被当成断袖了。搞不好明天关于你断袖的话本,就已传的人尽皆知。”作为过来人,这一点她可是深有体会。
“天都城的话本作者未免太可怕了些,陛下是不是太过放任他们了?”
“朕也不想,当年——唉,一念之差,确实是朕的责任。”想到这事她就头疼,当年为了打压三大权贵,扶植文官,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想要根治文人之风确实不容易。
见穆长盈不语,白澄也知道她的难处,为君者心系天下,哪能方方面面都能兼顾到,其中辛苦旁人是难以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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