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户籍档案室,穆长盈和白澄假借暗卫的身份进来的,无需经过吏部侍郎的允许便可进入。桌子上摆着年份不同的户籍档案,“关于罗氏一家的记载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先帝驾崩三年前罗氏一家才出现在天都,这是他们一家购买宅邸的记载。”泛黄的户籍卷,看的出有些年头了,白澄盯着那张有些字迹模糊的宅地契不解的问道,“为何罗氏的宅邸契会在吏部的档案室?”
穆长盈拿起另一卷记载,“父皇在位的时候乡绅恶意兼并土地的事屡禁不止,因为此事还爆发过起义,为了防止恶意兼并土地,朝廷便下令所有的土地买卖都需向官家出示收据和一份相同的宅地契。这份并非罗家的宅地契而是复制品,用来向吏部报备的。”
白澄望着手上的宅地契眉间凛然,“陛下,用来向官家报备的宅地契,被收录后是否会印上已收录的印章?”
穆长盈,“当然,被官家收录在册的宅地契自然要有宅地已收录的印章,用来证明已收录。”
白澄,“陛下请看,罗家的这张宅地契并未有已收录的印章。”
穆长盈一看只有买卖双方的私人印章和钱庄的印章,“不应该啊,为何没有打上已收录的印章。这个银字号是——”年代太过久远,银字号的印章已经模糊了,白澄,“是于氏钱庄。”
穆长盈,“于氏钱庄?据朕所知于氏钱庄在惠武年间并不做宅地交易凭证,待会儿我们去问问。”
白澄,“陛下看这个,关于陆雨青在宫内的记录像是完全抹去了一样。”白澄手上的宫人案籍很是单薄,但是旁的都是厚厚的一本,“陛下看这里。”白澄指着案籍的装订线,“看案籍的纸张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但装订线未免太新了,像是重新装订过。”
穆长盈,“不是好像,确实是重新装订过,朕看过吏部的记载,近五年来并未有重新装订案籍的记录,到底是谁想抹去陆雨青的记录。关于虞夫人的呢?”
白澄,“很简单的记载,虞妙容江南商贾虞氏之女…………”后面就是些年龄相貌的记载,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穆长盈,“江南姓虞的商贾并不多,朕派人查过,并没有姓的商贾,她的身份也是假的。”
白澄一时还理不清其中的联系,“进宫的陆雨青是司徒嫣,她的身份是假得,虞夫人的身份也是假的,而两个人生前走的又很近,所以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穆长盈找到嫔妃的记录档案,“帮朕找找怡妃的记录?”
“陛下为何要怡妃的档案?”
穆长盈,“从前虞夫人每次进宫见最多的就是怡妃,朕总觉得肯定有什么联系。”一些往事涌上心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从军打仗,但宫里的事她依稀记得一些,她父皇的皇后林雅素来蛮横霸道,仁昭贵妃还活着的时候几乎三天两头被挑刺,但是相比她的母亲,怡妃更受宠一些,林雅却从未苛待过怡妃,如今想来实在令人费解。“找到了!”白澄喊道。
穆长盈忙翻开来看,安静怡浙江人士,出身书香世家,作为秀女送进宫,“当年的秀女选拔是林雅经办的?”兜兜转转都绕不开林家,怡妃,虞夫人,司徒嫣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联系?“怡妃的籍贯有详细的记载,朕让周乐斐去查查。”
“陛下觉得这三个女人之间有联系?”
穆长盈神色凝重,“朕说不上来,肯定有什么联系。拿上那份宅地契我们去于氏钱庄求证一下。”
天都的钱庄还真不少,但不是每家钱庄都作宅地凭证,吏部认可的钱庄并不多,而这个于氏钱庄惠武年间并不作宅地凭证,现在的于氏钱庄是天都最大的三家钱庄之一,刚进门伙计热情的迎上来,“二位是存钱还是——”
穆长盈,“叫你们的掌柜的出来。”
不一会儿,于氏钱庄的掌柜便出来了,“听说二位要见我?”于氏钱庄的掌柜于檀五十岁出头,大腹便便,一双过于精明的眼睛在他的胖脸上显得非常小。
穆长盈,“这张宅地契是贵钱庄做的银字号凭证吧。”
于檀接过宅地契笑嘻嘻的说道,“确实我们于氏钱庄做的凭证。”
穆长盈,“据我所知惠武年间于氏钱庄并不做宅地凭证。”
于檀再次拿起地契细细的端详了一会儿,突然惊呼道,“我想起来了,这个不是城郊罗衫的宅地契吗?”
穆长盈笑笑,拿出暗卫的腰牌,“说说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一看暗卫的腰牌,于檀笑不出来了,“好说好说,是这样的,惠武年间我们钱庄营生并不是很好,加上家父去世流失了不少客人。我记得那年春天,罗衫初到天都,拿着一张宅地契来我们钱庄做凭证。我说了我们钱庄不做凭证,但是他说只要我们盖个印章就行,还给我五百两银子。有钱岂能不赚,反正只要盖个印章,官家认不认可就不关我的事。”
白澄,“后来你与罗衫还有联系吗?”
于檀,“有,罗衫在我们钱庄存了不少钱。说起来也是奇怪,就在罗家被灭门的前四天,罗家的儿媳那个叫司徒什么的女人来我们钱庄存了一大笔钱。”
穆长盈,“存了多少?”
于檀,“十万两黄金!”
白澄和穆长盈都愣住了,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后来呢?”
于檀,“后来罗家不就发生了火灾,全家都死了,可惨了。”
白澄,“那十万两黄金呢?”
于檀,“给人取走了,是这样的,那位司徒夫人说这笔钱是替朋友存的,日后友人凭信物来取。”
穆长盈,“信物?什么样子的信物?”
于檀,“噢,是一块青色麒麟玉佩。”
白澄眸色暗了下来,脸上又冷了一分,穆长盈也见过青色麒麟玉佩,一次是在留芳斋的老板金满堂身上,一次是在镇南王的门客身上,“对了,你觉得罗衫是哪里人?”
于檀回忆着,“他说出身江南,后来去塞外做生意,但我听他的口音就是北方人。”
穆长盈和白澄离开于记钱庄,“看来有必要查一下这块青色麒麟玉佩的来历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二人面前,下来一位华贵的妇人,正是玉禾郡主,“陛下,王爷,二位这是刚从钱庄出来?”
穆长盈,“玉禾姐也是来钱庄办事的?”
穆玉禾笑笑,比起四年前她老了不少,顾秉淳死后她一下老了许多,“我打算到前面的品茗居喝茶的,见二位自钱庄出来,便下来打声招呼,若没有别的事二位愿不愿意赏脸,一起到上面坐坐?”
穆长盈拉上白澄,“好啊。”
白澄见她挽上了自己的手臂,还当着穆玉禾的面,有些不知所措,穆玉禾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那走吧。”
品茗居的名茶当真一应俱全,穆长盈这人活的粗,她素来欣赏不来文人雅客这些附庸风雅,完全喝不出这些茶有何区别,穆玉禾泡茶的手法优雅至极,“玉禾姐,你常来品茗居吗?”
穆玉禾将倒好的茶递给二人,“也不算常来,说起爱喝茶自然得是虞夫人,从前总是遇到她,不知为何她那次以后就不来了。”
穆长盈,“那次?”
穆玉禾,“大概十几年前吧,我有次带秉淳来,那时候孩子还小,很是调皮,撞到了一位夫人,后来才知道那位夫人好像是城郊失火的那家。”提起顾秉淳穆玉禾有些神伤。
穆长盈,“你是说顾秉淳撞到了罗氏的儿媳司徒嫣?”
穆玉禾放下茶杯有些好奇的盯着穆长盈,“她叫司徒嫣吗?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和掌柜的闲聊了几句,秉淳这孩子就跑不见了,然后匆匆忙忙的跑到我身后,不一会儿跟下来一位年轻的妇人,她说秉淳撞到她了。”穆玉禾回忆着,“对了,秉淳回来后跟我,什么公主将军,是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公主?”穆长盈也好奇极了。
穆玉禾,“是,秉淳那个时候八岁,好像是跑到了司徒夫人的房门外恶作剧,听到她和虞夫人在说话,秉淳说那位凶巴巴的夫人管虞夫人叫公主,好像是吧。后来我还问过虞夫人,她笑着说,她们当时在谈论一出戏剧。”
穆长盈愣住了,看向白澄冰冷的眼眸,公主?司徒嫣管虞夫人叫公主,白澄也曾说过当年林建业血洗蓝越皇城,两位公主下落不明。一个可怕的想法在穆长盈的脑海里形成,赶紧拉着白澄出来了,“公主?司徒嫣如果真是蓝越国那位司徒将军的女儿,那么她口中的公主就是蓝越国的公主。”
白澄,“陛下怀疑虞夫人是蓝越国的公主?”
先前那些凌乱的碎片在穆长盈的脑海里慢慢拼凑而成,“或许这就是顾秉淳真正的死因,他听到过司徒嫣喊虞夫人公主,而张怀中也说过是林遨火烧了罗家。如果虞夫人是蓝越国的公主,就解释得通司徒嫣接近她的目的,也解释的通林遨为何要灭罗家满门了,甚至四年前顾秉淳之死。”
白澄认同穆长盈说的,“但是我们目前还未有证据,一切都是猜测,罗家已经满门被杀,无从查证。”
穆长盈的面色突然变得非常不好看,蓝越国曾有两位公主,如果虞夫人是其中一位,那另一位会是谁?寒意爬上她的脊背,她甚至不敢想,但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另一位公主可能就是怡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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