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捕快一脸焦急,张员外亦是凑了过来,轻轻拉着柳明的衣服道:“掌柜的,你可千万别冲动……”

    “多谢张员外好意。”

    我对着张员外行拱手礼,转头看着高捕快道:“请问,我若是剁了这个死人的手指头,我该怎么判?”

    “按沐山律法,你店中有人毒死,你当家产充公,刺配流放至西城洛水矿洞,终身挖矿,但你若是辱尸,便是家产充公,菜市口斩首示众!”

    高捕快音色冷漠,眼里却全是关切。

    我却不管不顾,道:“高捕快,当着您的面,我直说了,这罪我认,但我今儿个就要砍了他的十指,让他这辈子只能伸出圆手!”

    说罢,我抓起菜刀,将尸体的手掌按在了地上。

    “掌柜的,糊涂啊!”

    “别啊掌柜的,你死了,谁给我们十文一碗的柳记面吃啊!”

    “掌柜的,三思啊……”

    客人们纷纷喊了起来,一旁的张员外更是直接凑了上来,一把抓住柳明的手道:“掌柜的,不要意气用事……”

    似乎听了众人劝告,柳明放下了菜刀。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柳明突然又问道:“高捕快,若是有人在我的店里讹诈于我,我砍他十根手指,怎么判?”

    高捕快愣了些许,道:“若的确如此,则视作贼人私闯民宅,企图对你不利,你砍他十根手指,无罪,但你致残他人肢体,需赔十年口粮,也可折银四十两。”

    柳明听罢,又一次冷笑了起来。

    他再度抓起菜刀,引得客人们再度惊呼。

    “我数到三,你自己爬起来,我当无事发生,但你若是执意不起,我可就真要让你的手变成圆形了。”

    他没头没尾的一番话,听得客人们亦是一头雾水。

    “一。”

    尸体仍旧不动。

    “二。”

    尸体依然不动。

    “三!”

    柳明高举菜刀,猛力劈了下去!

    围观的客人们,纷纷闭上了眼睛。

    咚……

    菜刀嵌进了地面木板内,柳明尴尬地挠头,将菜刀拔了出来,道:“第一次剁人,有些紧张,让各位见笑了。”

    说罢,他再度举起菜刀,道:“这次,绝对不会砍偏!”

    “慢着!”

    那尸体突然爆发出一身大喝,紧接着爬了起来!

    离得最近的张员外,吓得接连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脸色煞白,颤抖着身子,指着尸体道:“活了!这人活了!”

    “还真是讹人呐,其心可诛!”

    “高捕头,咱明阳县在总头治理下,向来民风淳朴,怎会出了这等歹人?”

    “就是啊,高捕头,您可得好好抓回去盘问一番。”

    围观群众又开始议论,高捕头冷冷地看着爬起来的‘尸体’,对捕快做了个手势。

    两个捕快鱼贯而入,将尸体又按回了地上。

    “还有一个!”

    高捕头一声暴喝,另外两个捕快亦是冲了进来,将想翻窗逃跑的磕头之人也按在了地上。

    “带走!”

    捕快们将人扭了,直接带回了县衙。

    此时,张员外方才回过魂来,道:“掌柜的,你是怎么看出那人是假死呢?”

    柳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脖子,笑道:“他颈脉在跳,我摸上去时,他还因为发痒,轻轻动了一下,所以我断定他是在装。”

    “噢……”

    张员外恍然大悟,一溜烟跑出了店,一路喊着:“精彩,真是精彩,我先回去给我孩子们讲,讲完了再来吃面!”

    “得,今天算我倒霉。”柳明站了起来,对着看热闹的客人们道:“今日诸位受到惊吓,责任在小店身上,小店未能尽职,提供良好的就餐环境,所以,今日在场客人,可在柜台登记姓名,下次再来时,免单一碗面!”

    一片掌声中,柳明躲进了仓库内。

    关上仓库门,一片黑暗中,他终究绷不住了。

    双腿发软,缓缓扶着货堆的手,也在颤抖。

    对于一个宅男而言,经历这些事,能绷到现在,已经非常好了。

    但柳明仍旧自责。

    不够,还不够好!

    他心中的宏伟蓝图,岂能因这点困难而倒下?

    可是,身体是诚实的。

    他缓缓地靠在货架上,喘起了粗气……

    大约半小时后,杨大厨又跑了进来,道:“高捕头来了,他说请你去一趟县衙。”

    柳明跟着高捕头去了衙门。

    没进正门,而是从侧门进去。

    进去后,便看着一个地牢入口。

    李律站在地牢门口,脸上还有不少血珠,他将手伸进捕快准备的铜盆里,拧出一张手帕使劲擦脸。

    擦完后,他方道:“那俩小瘪三的血,不介意吧?”

    柳明哪儿敢介意?

    只能摇头。

    李律又道:“招了,朋远观派他们来的。”

    “朋远观,又是谁?”柳明好奇道。

    “一个地痞头子,滚刀肉,油盐不进,我早就想办他了,可惜没证据。”

    “此事刚好有证据,抓他回来不就行了?”柳明不解道。

    “他太能赖了,我要办他,必须要有物证,口供这玩意,他很容易就能赖掉。”

    李律拍了拍柳明的肩膀,看起来有些疲惫:“冲着你来的,你可得小心着些,兄弟们还指着吃你的免费面呢。”

    朋远观?

    回店路上,柳明一直在思考这个名字。

    这个人,为什么要害他呢?

    回到店内,李律的话,给他留下了阴影。

    地痞流氓,从来不讲武德。

    他现在看着每一个进店的生面孔,都觉得是来找茬的……

    三日后,杨大厨神秘兮兮地将柳明带去了一个地方。

    旁边铺子的仓库门口。

    他推开仓库门,道:“掌柜的,送你一份礼物。”

    看着面前一大堆的酒曲团子,柳明欣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成了,大事成了!

    “杨大厨,安排个人,给我采购点东西。”

    “掌柜的,您说。”

    “甘蔗,有没有?”

    杨大厨面露难色:“什么是甘蔗?”

    “大概三指粗细,棍状,青绿的皮,咬掉后,内里的肉咀嚼会流出甜水。”

    “噢……你说竹蔗啊?那玩意好买,你要多少?”

    柳明嘿嘿一笑,道:“有多少,咱要多少。”

    “此话当真?”杨大厨有些不敢相信。

    “当真。”

    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买回来,我教你绝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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