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在g省待了九个月, 用摄像机记完整的记录下了寡言少年和他的鹰之间的故事。
按照怀塔布家乡的习俗,每年每逢鹰隼的繁殖季到来,必须将驯养的鹰隼放归山林, 待到鹰隼繁殖季过了之后,怀塔布才会再次找寻新的鹰隼。
不过阿珠是个例外。
阿珠是只五岁的雌性矛隼, 它与怀塔布之前驯过的任何一只鹰隼都不同。
不同于其他鹰隼繁殖季离开后一去不回, 阿珠会在繁殖季结束后再次回到怀塔布的身边。
她总会回来, 怀塔布说。
阿珠无疑是位非常出色的猎手, 它的视力好到能看到几公里外的野兔,追捕猎物时从高空俯冲而下,犹如一只利剑直直扎向目标,小型如野兔、野鸡往往可以做到一击毙命。
怀塔布和阿珠之间似乎有种特殊的羁绊, 与其说是主人与鹰,不如说两人之间更像是亲密无间的伙伴。
大多时候怀塔布都是沉默的, 他很少对阿珠用指令, 可阿珠却像是能够读懂他心思一般, 总能与他配合的极为默契。
来之前明夏也查过不少关于鹰猎的资料,发现这项传统也在随着时代的进化而进化。
有些猎人为了能在捕猎时迅速找到自己的鹰, 会给鹰隼脚上装上会发出声音的定位器。但阿珠却不用这些,因为无论飞了多远,只要听到怀塔布的哨声, 它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回他的身边。
怀塔布总是沉默的。
虽然允许了明夏拍摄的请求, 可每当明夏举起镜头对准他时, 少年总是会表现出高度的紧张与抵触。
直到后来明夏意识到后,开始试着尽可能将镜头隐藏起来,这种状况才总算有所改善。
镜头下的少年大多沉默且不苟言笑,那双干净的、明亮的眸子里常常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唯有在与阿珠相处时,才会活泼几分。
明夏离开那天,怀塔布和阿珠没有送她。尽管巴克坦站在门口拍了好久的门,紧闭的木门依旧没有打开的意思。
巴克坦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他只是有点不太愿意面对离别,并不是真的不想去送你。”
“我明白。”明夏笑了笑,阻止了巴克坦继续敲门的动作,学着巴克坦的语调,用还生涩且不太熟练的本地话道:“我会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巴克坦,写信也好,电话也好,如果你想和我联系的话,随时都可以。”
“谢谢你和阿珠,我会想你们的。”
明夏伸出手,手指轻轻在破旧的小木门上叩了叩,道:“怀塔布,我走了,再见。”
巴克坦听得有些呆住了,直到明夏已经拎着东西准备下山,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着往山下走,行至半山腰时,明夏忽然听到身后隐隐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回过头,刚好看到一小团灰色的身影以快到让人眼睛几乎来不及捕捉的速度飞入了山林。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情变得很好,明夏转过头时,已然弯了眉眼。
“怎么了?”察觉她动作的巴克坦问道。
“没什么。”明夏摇摇头,笑着道:“只是看到了一位别扭的老朋友。”
耿直的巴克坦也扭过头,然而他左右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到有什么异样,带着满腔的疑惑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赶路了。
刘晓雯站在接机口,漫不经心的用手机回复着工作邮件,时不时就抬起头朝着里面张望一下。
忽的,一道熟悉的人影随着人流往出口缓缓走来,刘晓雯回复邮件手一滑,将没有编辑好的邮件直接发了出去。
顾不上懊恼,刘晓雯已经迫不及待将手机塞进兜里,动作十分夸张的朝着来人挥手,生怕对方没注意到自己似的。
“小夏,这边!”刘晓雯提高音量喊道。
她的声音成功引起了来人的注意,头戴黑色鸭舌帽,身材高挑的女人脚步一转,朝着刘晓雯所在的方向走来。
两人成功会和后,第一个动作竟是不约而同的冲对方举起双臂,给彼此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拥抱过后,刘晓雯打量着面前肤色明显比去之前黑了几个色号的明夏,忍不住轻轻捶了她后背一下,半是心疼半是埋怨道:“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说走就走,一走还走这么长时间,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还说每天都给我发短信报平安,结果就去的当天发了一次短信,后面就完全杳无音讯了,要不是收到你寄来的信,我都要报警了好吗!”
说起这个,明夏有点心虚。她其实也挺无奈的,巴克坦所在的村子本就极为偏远,在村里尚且没有信号,更何况是深山老林里。
要想打电话或是发短信,起码要去距离村子四五十公里以外的地方,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明夏总不好一直麻烦巴克坦帮忙。
毕竟路本就不好走,加上巴克坦那辆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原地散架的小破皮卡,明夏是真不好意思让人每天驱车几小时帮自己给刘晓雯报平安。
无奈之下,明夏想了个办法。村子里的邮差每周都会来一次,明夏就将写好的信件交给巴克坦,让他帮忙等邮差来时交给邮差。
这种送信方式虽然老了一些,但效率却意外的还算不错,起码明夏在深山拍摄的这漫长的七个月里,寄出去的每一封信刘晓雯都一一收到了。
明夏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打开背包翻找了一下,从中取出了一条由红绳串起的手串,“给你带了礼物回来。”
虽然明知道她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刘晓雯却没说什么,配合的看向明夏手里的那个手串。
手串做工看上去算不上太精致,用到的材料也并不复杂,一条红色的绳结上编出了几个简单的花样,每个花结中间串着一枚大小相似,却形状不一的小石头。
那些石头应当是经过了手工打磨,没有锋锐的棱角,看上去莹润且极有光泽,颜色浅淡却十分清透,其中最大的那枚上面被用金笔勾勒出一个繁复华丽的图腾纹路。
“好漂亮啊,这是什么,看上去有点像碧玺?”刘晓雯接过后仔细打量着手串,越看越喜欢,不禁问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明夏笑着道:“不过这些都是阿珠的宝贝呢。最大的那一枚上面的图腾是怀塔布亲手画的,可以保平安喔。”
因着这几个月两人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对于明夏提到的怀塔布和阿珠,刘晓雯自然也是清楚的。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阿珠,可通过明夏随着信件一同寄来的照片,刘晓雯对阿珠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了。
毕竟谁能拒绝一只又酷又飒的鹰隼呢。
听说是阿珠的宝贝,刘晓雯顿时眉开眼笑,直接伸出手,对明夏努努嘴:“快快,帮我戴上!”
明夏非常配合的将手串系在刘晓雯的手腕上,看她美得不行,自己也跟着在旁边笑。
回程的路上,刘晓雯看到明夏眼下的黑眼圈,有些心疼道:“既然回来了就先把工作上的事情放放,好好休息几天,等身体恢复了再处理工作也不迟。”
明夏嘴上虽然答应的很快,可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起自己在山里拍下的素材。
毫无疑问,这是个相当庞大的工作量。然而对于自己热爱的事情,明夏永远乐此不疲。
没有刻意去留意时间,只知道窗外的天色明了又暗,暗又复明。等初步将手头上的素材整理完毕,已经是明夏回来的第三天傍晚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明夏直接将自己锁进了剪辑室,这一待就是三个多月。
就在刘晓雯已经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直接强行把人给拉出来休息的时候,紧闭了三个多月的剪辑室的门终于开了。
刘晓雯看着面前蓬头垢面,几乎瘦脱了相的明夏,嘴巴张了又合,想要指责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出口的只有一句:“你饿不饿?”
明夏有气无力:“有点。”
刘晓雯将人接回了自己家,撸起袖子给她下了碗鸡蛋炝锅面,待她填饱肚子后,这才拿了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塞到明夏怀里,将人直接推进了浴室。
等明夏洗完澡出来,发现老熟人家庭医生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四目相对,明夏有些哭笑不得,道:“不至于吧,我觉得我状态其实还行的,没那么夸张。”
刘晓雯根本懒得搭理她,给家庭医生使了个眼色,对方很快get到她的意思,笑着道:“那我们开始了,明小姐。”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状态还行,但可能是因为晚上吃的太饱,沙发又过于柔软舒适,以至于明夏全程昏昏欲睡,甚至没能坚持到检查结束就已经睡着了。
一通检查结束后,张医生轻手轻脚,低声对刘晓雯道:“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营养不良,和眼中的睡眠不足,让她先休息吧,明天再到医院做详细的检查。”
明夏确实是太累了。
在山里的那七个月,明夏大部分时间与怀塔布和阿珠同吃同住,山上的居住环境和天气十分恶劣,饶是做了些准备,在拍摄过程中明夏还是感冒了。
虽然并不算严重,吃了药后也很快退烧了,不过因为条件有限,病情反反复复,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才总算痊愈了。
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了,明夏这个工作狂心里记挂着电影,几乎没怎么休息就再次投入到素材的整理和电影的剪辑当中。
就算是个铁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何况明夏并不是铁人。
没有猝死全仰赖于系统实时监控她的身体状况,一旦明夏的身体趋近于临界值,系统就会让她强制进入休眠状态。
否则以明夏这个工作状态,就算没有猝死,累也得把自己累死。
昏天暗地睡了两天,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水杯狂灌一通,放下杯子,明夏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下意识开始找手机,想要查看日期和时间。
“别找了,你整整睡了两天。”系统的电子音恰当好处响起。
明夏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下意识道:“今天几号,已经过了一十号了吗?”
系统:“今天已经是一十一号了。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明夏叹了口气,道:“好的吧。”
“不行,我偏要先说坏的!”系统闹脾气,没好气道。
明夏有些无奈,却也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有点太过分了,心虚地哄道:“好好,那就先说坏的。”
“坏消息是,你心心念念赶着要报名的华威电影节已经于昨天凌晨截止报名了。”系统冷酷道。
明夏捏了捏鼻梁,不由失望叹气:“好吧,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
系统哼哼,电子音听上去多了几分傲娇,道:“还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啊?”
明夏特别配合道:“听听听,我们统儿说什么我都听。”
虽然知道明夏的嘴骗人的鬼,但系统还是颇为受用,没能顶住糖衣炮弹的攻势,哼哼唧唧道:“好消息是——”
“我赶在报名截止前帮你报过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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