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趁着他晃神的功夫,明夏直接进了屋子,宋文辉看了看明夏的背影, 又看了眼凶神恶煞的男人, 犹豫再, 还是提心吊胆跟着一起进了屋。
男孩显然刚刚遭受过一场毒打,瘦弱到皮包骨头的身体上遍布青青紫紫的淤青和狰狞的伤疤。
这些伤疤当中有些是已经结痂愈合的,有些则明显是新增的,不过在深深浅浅的伤疤里, 最让人瞩目的还是男孩头上还在不断流血的伤口。
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划破了皮肤, 足有成年人半只手掌长的伤口处,血不断往外涌,染红了牢牢抱住他的小姑娘的手和衣服。
尽管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男孩的神色看上去却依旧极度不安, 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眉头皱的死紧,手更是死死抓住妹妹的衣袖。
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在听到脚步声后,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眼底的惊惧遮掩不住,不过明明处于非常惊恐的状态, 她抱着男孩的手却没有松开。
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在男孩耳边一遍又一遍叫着:“哥哥, 哥哥,你不要睡, 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明夏弯下腰查看了下男孩的伤势, 当机立断对还清醒着的小姑娘道:“我是秀水村新来的老师,你哥哥伤的很重,需要马上送去看医生, 能先松开他吗,我带他去找村医。”
在听到明夏声音时,小姑娘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抖,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明明盛满了泪水,却还是强作镇定,忍着恐惧很努力的在试图分辨明夏是否对他们抱有恶意。
几秒后,明夏看到小姑娘紧紧攥着男孩衣袖的手微微松开了些许,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弱弱道:“老、老师,能带着我一起去吗,我保证会乖,不会给你添、添麻烦的。”
明夏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从小姑娘怀里避开伤口小心翼翼将昏迷的男孩抱起来,紧接着转头看向身后刚刚进来,满脸恍惚的宋文辉,道:“带着小姑娘跟我走。”
宋文辉冷愣愣点了下头,学着明夏的样子伸手将小姑娘抱起来,加快脚步跟在明夏身后。
然而在出门时,之前被明夏用眼神吓退的中年男人终于回过神,将脸上的狼狈收敛起来,再次凶相毕露,怒骂道:“谁让你们多管闲事了,赶紧他妈的给我把那两个崽子放下来,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们不客气!”
大概即便是恶人想要动手的时候也会下意识选择软柿子捏,中年男人刚才被明夏看死物一般的眼神震慑,视线在她与宋文辉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选择了后者。
可能是向来习惯使用暴力解决问题,这次也不例外,确定了目标之后,男人眼看两人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抬手就朝着宋文辉揍过去。
他本就很壮实,这一拳头若是真的打在宋文辉身上,以宋文辉那瘦弱的小身板,搞不好真的要出事。
宋文辉不是没感觉到袭来的拳风,他也的的确确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若是此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话,宋文辉肯定二话不说直接走为上策。
可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姑娘呢!这孩子才几岁呀,瘦得皮包骨头不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淤青与伤痕随处可见,抱起来简直轻的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重量。
眼看那拳头真的要打过来,宋文辉纵使内心有千百个不情愿,到底还是咬紧牙关,鼓起勇气伸手护住小姑娘的脑袋,认命似的打算生受了这一拳头。
但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寂静的院子里反倒响起了一声杀猪似的嚎叫。
“啊!他妈的,你个贱人赶紧松开老子,不然老子杀你全家!”
宋文辉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却让毫无准备的他被惊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只见原本还凶神恶煞,气焰嚣张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半跪在了地上,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被明夏用脚碾在泥地上,因为说话的缘故,口水不受控制的从口中不断分泌出来,很快将地面染湿了一小块儿,模样看上去狼狈之余又带了几分莫名的滑稽与喜感。
宋文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又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这……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明夏吗?”宋文辉忍不住低声喃喃自语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有这么彪悍吗?”
没等宋文辉想明白,思绪便被明夏的声音给打断了,“在自言自语发什么呆呢,这孩子伤的有点重,没时间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诶好,来了来了!”宋文辉下意识应道,收起有些杂乱的思绪,换了个让怀里小姑娘趴的更舒服的姿势,快步朝着明夏走去。
路过中年男人时,宋文辉脚步微微一顿,做贼似的看了眼明夏,又低头确认了下男人的情况,虽然不知道明夏刚才做了什么,但确定男人短时间内应该是爬不起来后,宋文辉毫不犹豫给了他肚子两脚。
踹完还嫌不够解气似的,直接抬脚踩着男人的身体走了过去。
“你个小王八犊子,等老子起来看老子&a;a;a;a;……”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又引来了男人的一阵叫骂,中年男人甚至在地上用力蠕动了几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明夏刚才下手太狠了,以至于尝试了几次都是徒劳。
中年男人只能怨毒地看着两人离去,嘴里不停地蹦出这种不堪入耳的叫骂词汇。
村里没有医院,只有一个老村医,这老村医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医生,而是野路子出身,平日里还兼职村里的兽医,帮着村民们治治生病的牲口什么的。
普通的感冒发烧或者简单的外伤处理他还能帮着看看,若是遇到太严重的病,老村医也束手无策,便只能下山到距离秀水山很远的外镇子上的诊所里看病了。
明夏和宋文辉抱着两个孩子赶到老村医家时,刚好赶上老村医外出看诊回来,当他看到明夏怀里昏迷不醒的男孩时,老村医叹了口气,道:“造孽啊!”
他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都没有询问明夏发生了什么事情,打开门栓将门推开,从随身带着的木质箱子里取出有些泛黄的纱布和消毒用的酒精,指挥道:“把小川放床上吧。”
明夏小心翼翼将男孩放到床上,老村医拿着东西上前,熟练地为男孩处理着身上的伤口。
屋内的采光并不好,秀水村穷的叮当响,连路都没有修更别说通电了,这里的村民依旧沿用了老式的煤油灯照明,白天还不太明显,到了晚上视野就不太好了。
为了让老村医能够更好的处理伤口,明夏将桌上的煤油灯提到了他身边,帮他照明。
老村医尽管上了年纪,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医学知识学习,但他的动作却是相当娴熟,从清理伤口到包扎,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将伤口全部处理完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老村医避开伤口处摸了摸男孩的头,神色有些忧虑道:“能做的我都做了,要是今天晚上不发热就没事,如果发热了就麻烦了。”
老村医这话落下后,屋内气氛便有些沉闷。
一直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宋文辉见明夏神色不太好,便开口自告奋勇道:“没事,我来的时候带了些消炎药和退烧药,兴许能派上用场。”
明夏看了他一眼,诚恳的道了句谢:“谢谢,辛苦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道谢,可在见识过明夏对中年男人做的那些事情后,此时听到宋文辉耳中时,竟让他颇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没事,没事,这可都是我未来的学生呢,我好歹是个老师,这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别放在心上。”宋文辉连连摇头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宋文辉发现自己再和明夏对视时,那点隐藏极深的微妙旖旎心思居然奇迹般的淡了下来。
“光看这俩孩子了,你们呢,有没有受伤?”村医处理完这对兄妹身上的伤口,转过头看向明夏和宋文辉。
林老五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酒迷瞪,平日里除了喝酒和赌钱以外没什么别的爱好,喝酒喝多了撒酒疯会打人,赌钱赌输了也要打人。
村里人大多时候都躲着林家走,尽量避免和林老五发生冲突,可是村民们能躲开,林老五家里的两个孩子却是没地方躲的。
早年林老五还没染上酒瘾的时候,家里虽然穷了点,但日子总归还能过得下去,可自打他染上酒瘾,把媳妇打跑了之后,那个家就彻底散了。
林老五的媳妇走的时候原本是想要带上林川这个长子的,可这孩子脾气死倔,非得要和妹妹一起,要走就一起走,不然就留下。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林老五媳妇当然也想将两个孩子一起带走,但以她当时的情况,养活一个孩子都费劲儿,更别说是两个孩子都带走了。
见林川不肯走,林老五媳妇便想着把小闺女带走,可临到要跑的那天,向来听话懂事的小姑娘说什么也不肯跟着她离开。
无奈之下,林老五媳妇只能独自离开了,自此,没了母亲庇护的两个孩子便过上了比之前更加艰难的日子。
挨骂挨打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最要命的是,前些日子这个林老五不知道被谁忽悠着,说要将小闺女林瑶定给隔壁山头陈家村陈老家那个傻儿子当童养媳。
这哪里是亲爹能干出来的事情,简直是造孽啊!要知道林溪这小姑娘今年甚至还不满十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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