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院子看着平静,内里却不安生。
那时候的茹姨娘远没有现在老实,她都敢买通青松院给孙婉梦下药,虽然不是什么害人性命的毒药,但孙婉梦本就多病的身体折腾一番是肯定的。
只是因为那时,戚温华和戚温安二人正准备德成书院的入学考试。
去德成书院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择成绩优异者录取,第二种方式花钱,戚家并不缺钱,但若不是成绩不好,谁愿意去花钱呢?
戚温安本就不受老太爷喜欢,错过了这次入学考试,就算戚温安手里握着生意赚的钱却也不能花钱入学,没了戚温安的阻碍,戚温华获得入学资格就是件很光荣能压过戚温安的一件事。
这仅仅是大房互斗中的其中一桩。
茹姨娘想方设法地让戚温安犯错出丑,好衬托自家儿子是个聪明能干胜过嫡子许多的长子。
中秋。
这场家宴是二房戚文宗的正妻置办的,请的歌舞班子专门别出心裁为戚老太爷献上寿客,着实惹了老太爷的高兴。
老太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便早早退席。
这时候歌舞便没那么严肃了,舞者换了衣装,跳了段颇为俏皮活泼的舞蹈。领舞身段娇媚,眼波流转,俱是风情,头上簪着一朵红艳的茶花,席间还大胆地将头上的茶花抛到了戚温安怀里,惹得戚温昭不满。
戚温华上前与他饮酒,不小心碰碎了桌上的酒盏。
一直侍奉在席间低眉顺眼的小丫鬟给二人添了酒,也正是这杯酒喝完,戚温安没多久就感觉不舒服,头脑发昏浑身发热。
略一思索,便明白关键所在,戚温安不禁心中暗骂,阴损手段。
但当下为免失态只能离席。
本想赶紧离开,一起身竟有些站不稳,身边的奴婢扶住了他,隐约听到戚温昭调侃他,“二哥之前不是海量么,这回酒量竟如此浅!还不快扶二哥回去休息!”
戚温安自是明白此事必然没完,但脑袋成了浆糊,天旋地转,这丫鬟扶得不稳跌跌撞撞,更昏了,没多久便进了屋,这时间都不够他缓一缓。
那小丫鬟悄悄地关了房门,又回来,紧张又兴奋地软着调子开口,“二公子,您一定很难受吧,就让雀儿服侍您……”
戚温安感觉到了她伸手来脱他衣服。
正在这时,忽然屋里的门被人踹开,把小丫鬟吓得瞬间弹开,她也心虚啊,紧接着便听到来人急冲冲唤,“二公子!”
这说明被发现了,现在事都没成,又被人撞见这幅场景,只会是她的勾引主子未遂的错,当即吓得推开窗子就跑了,听着声还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红袖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来不及多想,她赶忙去看二公子,二公子闭着眼不动了,吓得她顾不得什么不敬主子,上手拍了两把,才发现他脸热得很,也有呼吸。
但也不敢怠慢,费劲地扶着他出了这屋子,往青竹轩赶。
戚温安虽然闭着眼但还不至于没有了意识。
茹姨娘设计了给自己下药,再着人与自己成事,到时候再来一手捉奸在床……还真是好算计。
只是必然是要落空了。
手臂上的伤口作痛,进了房间戚温安趁那丫鬟去关门的时候用随身的匕首划破手臂保持清醒,若不是红袖来得及时,只怕那名叫雀儿的丫鬟性命难保。
戚温安心下冷然。
雀儿想利用他冒险上位,但此刻身旁这个女子,又与雀儿有何不同?
她是与茹姨娘的设计无关,但恐怕也并不无辜,否则明明没带她去家宴却出现在了那,还及时出现把他给抢了回来。
戚温安泡在青竹轩满是冰水的水桶中,思绪纷乱,鼻尖是挥之不散的桂花香,他知道这是女子们常用的头油。
这冷水泡得不慎管用。
他又不是女子,并不在乎自己清不清白,但厌恶被利用,这是他想杀雀儿的原因,若是单纯地春宵一度……这种事左右自己不吃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正传言里的他向来轻浪浮薄,何不坐实了。
二公子手指敲在浴桶边沿,心想:便宜她了。
红袖带二公子回来的时候,肖雨和闻风都在,正急着找二公子去。
二公子被他们接手,听肖雨的吩咐,自己就待在了房间,今晚发生的事她现在还有点懵,那个丫鬟怎么胆子这么大啊,她倒是知道有些丫鬟存着睡了主子当妾的心思,但她并不觉得当妾这有什么好的。
忽然肖雨喊她去服侍二公子,还语气奇怪地与她说,“这是你的福分。”
红袖没听懂,二公子不是昏了吗,这么快就醒了?
直到进了二公子的屋,隔着屏风能隐约看到二公子在沐浴,与此同时还听到二公子跟她说,“替我更衣。”
她终于明白肖雨说的“福分”是什么了。
如果说之前红袖对肖雨的好感现实那盆水浇的还不够,但现在已经凉透了,举着火把点都点不着,红袖的心现在就是不可燃的物质。
去你娘的,什么狗屁福分,这福分给你要不要?!
她想起二公子风流的名声,因为他平日里风流的并不明显,加上对她的厌恶实在太过明显,红袖整日担心着会不会做错事被赶出府去,哪里还记得二公子是个风流浪荡的人。
说不准今晚这件事正是二公子所求,反倒是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红袖急得想哭,她不是故意的啊,她是发觉二公子这柔弱无力的样子以为是被人害了,才跟了过去,大着胆子抢了人。
但这时想再多都没用了,这山水屏风后头的二公子喊她的语气已然是很不耐烦了,二公子本来就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啊,尤其是现在,必须现在就跑!
她当机立断,转身就往外跑,门竟然打不开。
没等她跑进书房试图翻窗跑,就被戚温安抓住了。
“二公子……”红袖总是恭顺的语气换成了哀求,甚至还掉了眼泪,“夫人让我来伺候您不是这么伺候的,您放开我。”
“这样做是坏了规矩,也坏了您的名声!”红袖抓紧自己的衣服,在床上团成一团,跑不了就只能试着讲理。
戚温安并不把她的这点负隅顽抗放在眼里,强硬地抓住她两只腕子压到头顶,忍着急躁和不耐烦亲了亲她哭花的脸蛋,不客气地戳穿她,“你的心思想瞒过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趁着我还有耐心,不要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红袖吓坏了,本来哭得厉害,被戚温安一说,嘴唇一抖一抖的,忍着不掉眼泪,“二公子,我真的没有什么心思,我来青竹轩,是因为夫人让我来伺候您,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就打我也好骂我也行,您能不能别这样!”
“二公子,我求你了,求你了,”
腰间坠着的小妹送给她的钱袋被扯下随手扔到一边,红袖也管不了让不让哭的事了,“我再过三年就卖身契就到日子了,还得嫁人,求您了,呜呜呜……”
“让你做妾。”哭起来又闹人又漂亮,戚温安没有收手的打算。
“我不要,我不做妾!我不!”这敷衍的一句话挑起了红袖心里的劲,谁稀罕做妾啊,她只想带着自己这些年赚的钱回家照顾母亲和小妹,然后嫁给个勤快老实的男人,踏实地过日子,根本不想当什么妾!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扎开了男人钳住自己的手,推了压着自己的男人就往外跑,没跑两步又被抓住,这回惹恼了戚温安,他的耐心告罄。
她一直对他一直有所图谋也就罢了,现下他如了她的愿,却又做出这样一幅不情愿的贞洁烈妇模样做什么?
她越是不愿越是让他恼火,自己有什么不好的?
他这个人向来想要的就一定要弄到手,现下红袖这个女人就是他想要的,就在眼前的,怎么可能放过。
红袖又被压回了床上,趴着更不好挣扎了,戚温安压着她凑在她耳边,“不乐意?你敢跑出去这个屋子我就告诉母亲,你给我下药勾引我,你说母亲是信我还是信你?”
“一个胆大妄为给主子下药的奴婢打杀了也不过分吧?”
一下子红袖心里的劲全卸了,愤怒都愤怒不起来,她之前还是不够明白什么是做人家的奴婢,这世上留给她的活路并不多。
清白和命比起来算什么?
在这京城自己就是贱命一条,没人重视,她只有自己珍惜自己的这条命,只要能活下去,其他的也没什么。
戚温安看她一瞬间暗淡下来的目光,只觉得心下不痛快郁闷得厉害,下一刻他便想到了一种解释,这又是演戏吧,她明明一直对他有所图,怎么可能真的不愿意?
红袖自己乖乖地捂住嘴巴不想发出奇怪的声音,闭上眼睛仿佛不看就能假装没发生。但二公子不满意,非要她睁眼,她有时眼前是床头垂下来的流苏,有时是头上的床帐,后来实在睁不开眼了,就睡着了。
后来戚温安问她,“你想要什么?做我的妾室?”
红袖依旧恭敬地隔着一张桌子回话,“回二公子,红袖不想做妾。”
她想过了,不能留在戚府做妾,也不想委身二公子这样的男子,她想回家,想要自由,即使这份自由是她自己亲手交出去的。
没等戚温安嘲讽出声,她赶忙解释了缘由。
“您现在还没有议亲,提前有了妾,名声必然会受到影响,红袖并不想因为自己影响了您,如果您觉得对我愧疚,给我一些银钱吧。”
她终于听到二公子珠玉似的声音说道,“倒也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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