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道理上来说,我应该谢谢你们的好心。”在良久的安静之后,汤姆缓慢的说:“但我需要我的赏金。”
准确说,是他的妹妹玛丽需要。
“以及……”长相过于精致漂亮的青年用他修长的手指叩击桌面,他低垂了一下眼睛,免得其中浓郁深沉,几乎要溢出来的粘稠讽刺吓到眼前这两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我并不需要帮助。”
这是很奇怪也很好笑的事,至少对汤姆而言如此——他曾经深陷泥沼,带着玛丽孤立无援的时候,没人愿意给街边小野狗似的三个孩子半口吃的。现在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杀出一条路,坐在铁牢笼里,反而有两个fbi工作的上等人坐在这里,不厌其烦的说想帮他。
“如果你们觉得不安的话,可以帮我带点消磨时间的东西。”汤姆调整表情,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然后双手放回了他的腿上。这是个肢体语言被撤回的信号,汉尼拔和威尔都能看出汤姆已经单方面结束了谈话。
威尔最终把那几张打印出来的乐谱留给了他。
在和走出去的时候,依照着常规礼仪,莱克特医生略微上前一步,帮威尔拉开了门。美国人不怎么在意这些小事,威尔点头说了句谢谢就直接走了出去,自然而然没看见在他身后的莱克特医生回头再一次望向了汤姆。
青年正低头看着乐谱,几缕干净纯白的发丝从额头滑落下来,落在挺直的鼻子前。他瘦的惊人,鼻肉也薄而匀称,略高的颧骨不大丰盈,隐约有一点藏而不露的刻薄。
那双被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手撑在额头上,指骨瘦长,筋肉有力,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白种人相当少见的汗毛稀薄体质令青年的双手在修长漂亮,如同顶级演奏家之余,又有一种几乎仅见于亚洲人的干净,唯一败笔只有上面黑色的火焰似的刺青。
欣赏和饥饿的光芒在他眼中一掠而过,在对目光极其敏感的青年抬头前,莱克特医生大步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pfos,”等到莱克特医生出来,威尔说:“我没去查这件事,这真是很大的……错误。”
他没有用“疏忽”或是“文件不完整”和代指fbi的“我们”来试图推卸或者减轻半点责任,这是男人一贯的作风。
“肖恩·博格的案子打乱了你的时间和思维,如果再给你两天,威尔,你什么都会查出来的。”汉尼拔措辞稳重的安慰了他的同事,他打量了一下威尔算不上差的脸色,很快的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你昨天休息的不错,这很难得。”
“……”威尔想起昨天那响了大半个晚上的钢琴声,头疼的感觉从大脑扩散开了。
“威尔?”没有收到答复的汉尼拔再次叫了他的名字。
“这就是我多次过来的原因,汉尼拔,我知道我们这行不能只用直觉去判断谁或是……令直觉左右一个案子,”威尔咽了口唾沫,有点焦躁的说:“但是在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另有隐情,虽然现在一切如愿,查出的东西几乎都有利于他。我反而觉得有些东西被埋的更深,更不安了。”
汉尼拔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
如果他们查出不利于汤姆的东西才是正常,比如那个清扫痕迹的第三人侧写符合汤姆的形象——那这个案子就能被很快结案,汤姆只是一个未成年的从犯,说不定还受人指使,审完之后当庭假释绝不是笑话。
现在什么都查不出来,这就代表着要么汤姆身后背着更深的冤情,要么汤姆在案子中起到的作用比他们能猜测到的还要大。
“汤姆很聪明。”
“什么?”威尔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汉尼拔没头没尾的话。
“他很聪明,所以他去做的事一定是他认为正确的,因为能逼迫或者诱使他去做错事的人并没有那么多。”汉尼拔耐心的解释:“好消息是汤姆并不是反社会人格,心理评估也相对正常,从某些方面,这还是个正义的好孩子。”
上午工作时间的大楼还算得上安静,fbi也没有人会闲到把一身本事用在偷听同事谈话上。威尔掺杂了浅灰的绿色眼睛盯着某个虚无的点,在一阵思考后,男人转过头,他浓密睫毛下长久停驻的忧郁没有枯竭,好在看上去不再有痛苦的色彩。
“我知道。”他简短的道谢:“谢谢,汉尼拔。”
“这是我的职责。”汉尼拔稍微偏了下头,端正的说:“假如你觉得在汤姆的案子里暂时没有办法维持中肯准确的判断,可以尝试将重心放在肖恩·博格的案子上。”
威尔对这个提议有些犹豫,然而下午巴尔的摩警方发现的另一具尸体,就逼迫他不得不将忙碌重点进行一定转移。
wi因为pfos的原因做贼心虚,一直在给媒体送钱,避免高管被杀的新闻被小报们四处编排,作为流浪汉的肖恩·博格和新被发现的尸体就没那么幸运了。
尸体的惨状被花边小报拍下来,飞快的传到了网上,引起相当程度的恐慌。鉴于两具尸体被发现的相隔时间不断且都在巴尔的摩,巴尔的摩已经出现了关于连环杀手的传说。
“军火商们一定很开心,单今天下午的枪-支和子弹购买量就是上个月的三分之一。”市长在电话中是这么说的:“克劳福德,不管用什么办法,拜托,尽快把这个凶手抓住,我不希望巴尔的摩的枪-击案数量因为居民们敏感的神经再增加几成了。”
fbi黑色的车在雨中行驶着,噼里啪啦的雨点用水流把车窗冲的模糊一片,克劳福德坐在前排,后排两个巴尔的摩的年轻警察在尽可能的压低声音讨论案子和杀人魔的事,气音随着他们激动时抬高的音调断断续续滚到威尔耳中。
“尸体的信息在哪?”先安抚好了市长担忧支持率的神经,克劳福德从前座转过头问。
男人的声音相对于他本人平时做派来讲并不严厉,不过有的人天生就会令人惧怕,两个警察立刻噤声了,其中一名手忙脚乱的翻出资料夹交给他,期间甚至打翻了自己的包。
克劳福德没对打翻的包做出什么评价,男人接过文件夹翻开,简单的扫了一眼后就递给了威尔。
在威尔进行移情的时候,他有更多的阅读时间,至于现在,还是让即将作为破案主力的威尔先用他那双奇特的眼睛从资料里翻出一些蛛丝马迹比较好。
威尔接过蓝色架子,一具瘦到如同一具骷髅的瘾-君子尸体照片暴露在车顶明亮的白色灯光下。照片似乎在较暗场景拍摄,闪光灯导致照片略微曝光过度。
可能有色差的褐红色血迹里,一具男性尸体仰面朝上的躺着。
男人的上半身躯干几乎完好,苍白皮肤上刺青图案仍清晰可辨。但他大臂、小臂和腿部及臀部肌肉却被粗暴的剃了个干净,黏腻的深红色肉沫零碎的挂在血迹干涸的骨架上。
在图片下面压着的文件上,巴尔的摩警署配合万分的列出了尸体的身份信息。
姓名:约翰·鲍威尔
性别:男
……
威尔的目光掠过一大堆必不可少的废话,直接落在最重要的说明尸体情况部分。
……死亡时间不足72小时,死者有因古-柯-碱上瘾的定向力障碍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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