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一大片空地里早就摆好了桌椅,花园里的树木也绑上的彩带,大红灯笼照得如有白昼,来来往往的人互相寒暄着。
基本上能来参加这样宴会的人,在白夜城身份地位都不低,毕竟,白夜城虽然是座小城,可离着边境太近,很容易就可以建立功名,成为人上人。
所以各自打招呼时,都很得体,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某位将来飞黄腾达的人。
众人眼看后院方向来了批人,从她们的衣着打扮,走来的方向,很快就认出那是白家的女眷。
纷纷赞叹不绝,白夫人的手腕他们要是从商的,经常打交道,此女子不凡。
待看到白清池的容颜后,有不少人都倒吸一口气,甚至有人当场晕了过去。
此女,实在是太美了。
瓷白的皮肤在月光下镀了一层清冷的月辉,嘴角的一抹笑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反而是佳人如此,我等更加自愧不如。
宾客们交头接耳。
“那就是白夫人了,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从商方面,我就没见过比白夫人更出色的女子。“
“哎,白夫人身边那位是谁?长得好美,只看上一眼,我就此生无憾!”
“那是白夫人唯一的女儿,白清池,那等佳人,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李兄,我就说说而已,”那人摸了下鼻头,“她们走过来了。”
白夫人自然而然走到最前方,那里临时搭建出一个小型的讲台,白清池她们都一一落座。
白夫人开口,自然是带着一股女强人气质在里面,干脆利落:“首先,很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白府为白府家主举办的接风洗尘宴,刚才侍从来报,夫君已经到城门了,诸位吃好喝好,先耐心等待片刻。”
白夫人这么一说,现场谁还不听话,倒是刚才那位公子没有想到,女神竟然给自己打招呼。
“你好,我是白清池,请问公子贵姓?“
那人赶紧给自己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沉住气,回了一句自认为很稳重的话:“白小姐你好,我姓宋,叫我宋昭君就好。”
白清池脸上上划过一抹诧异,随便一搭讪,就是条大鱼?
宴会不急不慢的进行。
突地,院落上方降下一大片阴影,还伴随着一声声鹰鸣。
巨大的鹰煽动翅膀产生的风力使得院子里的桌椅被吹飞,彩带被吹得疯狂拉扯,一排排的大红灯笼也左右摇摆,灯光忽闪忽灭。
在场的人不但不害怕,反而格外兴奋!
是双头鹰!
座上的男人一定就是白家家主。
那个守在边境的男人。
只有服过兵役的人返乡时就会送一头速度极快,在空中基本没有天敌的双头鹰。
宾客们很是震惊,更为吃惊的则是白家人。
从鹰身上跳下的男子,身上还穿着防卫效果极好的金色盔甲,流光溢彩间,是遮盖不住的煞气。
那样的浓重,几乎让每一个没上阵杀过妖的人都心声胆寒,来白清池那样的天之骄子都脸色煞白。
望着一步步走进的男子几壶不敢相认。
白惜夜收敛了一下身上的气质,没多大用,他扫视一圈,面色沉静且严肃:“幼薇在哪里?”
白夫人从崇拜的情绪中缓了过来,又听到自家夫君,这么多年来,不问自己的幸苦,一开口就是问那个丫头。
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但不行,她还得保持自己贤家良母的形象。
上前一步,亲昵的挽着夫君的手:“夫君,幼薇那丫头今天生病了,来不了,你也知道,她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养了这么些年一直都没好。”
白惜夜不动声色的推开妇人的手,大步走往后院:“那我去莲花小院找她。”
白夫人一听就急了,真要去找,那死丫头还不知在哪,一天天没个人影,一点用都没有。
偏生她不能生气,好生将人给哄了回来:“夫君,待会再去找也来得及,这边还有很多宾客需要照料,我命人去将那小丫头给叫过来,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赖床。”
白惜夜转念一想,也行,虽然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该有的礼貌并不会没有。
转而回到主位,开始与来客们谈论。
有人忽然问起:“白家主,我只知白家有二女,大女儿白清池天赋好,修炼快,十五岁就是武灵境强者,二女儿活泼可人,虽然不像大姐那般天赋好,但也是武气境小高手;唯独不知,这幼薇小姐是几女儿,在下貌似没怎么听过。”
白夫人看到对方,就知道要遭,他是商场上和白家有竞争的宋家大公子,他此时出言,无非就是想让白家内乱一场。
果然,白惜夜将目光放在当家人白夫人身上。
白夫人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淡,淡得没有一丝情绪。
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好在白惜夜很快就收回目光,嗓音淡淡:“幼薇是我的三女儿,平时在自己小院中养病。”
宋大公子宋情闻言,脸色顿时十分戏谑:“三女儿?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废柴三小姐?半点修炼资质都没有,还花痴好色,整个白夜城被表白过的男子足有双手之数。”
白惜夜举酒杯的手忽然顿住,随后,酒杯碎裂,酒水四散,甚至有碎片划破了白夫人那保养得如同青葱少女的脸蛋。
足以见得,他的气压有多低。
一股子煞气毫不掩饰的外放,白夫人差点一个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白娇娇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都是谁传出去的。”低气压中,白惜夜的嗓音沉闷。
宋情不但不害怕,反而加了一句:“都是从白府中传出来的,可怜三小姐失去了母亲,在这白府中处处受人欺负,其实,我很怀疑,这些传闻的真实性。”
白夫人宛如毒蝎的眼神死死盯住宋情,怨毒的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林多俊在人群里坐着,此时是半点也不敢送上洗髓丹给姑母。
他从来都怕那个姑爷,虽然看着挺好说话,可一旦生气就会变得特别疯狂。
遥想当年他那个姘头死的时候,姑母差点给他一把掐死。
气氛凝重时,一下又一下清脆的拍掌声响起。
众人将视线投在一个刚走进门的少年身上。
“好一出狗咬狗,本小姐看得甚是开心。“
少年一袭月白衣袍,在灯光下缓缓走进,身形偏清瘦,却又是挺直腰杆,腰间微微内陷,显出一些腰线,胸前略微鼓起,展现出青涩的曲线。
这根本不是少年,而是一名少女!
少女眉眼的那抹英气,睫毛垂在眼下的阴影,琼鼻高挺,红润的嘴唇微微上扬。
那双凤眸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却又在侧目间,打下一圈阴影的同时,眼底也开始翻涌着黑雾,诡异,难辨。
这难道,就是三小姐?
众人心中隐约有了答案,可却不敢轻易开口,屏气凝神,只觉告诉他们,接下来这个可是个大瓜。
白幼薇略微轻佻的看向宋情,宋大公子有些无奈:“说我是狗,过分了吧。”
白幼薇认真道:“当然不是说你,而是那两位。”
视线看过去,是白惜夜和他的夫人。
白幼薇说过,他对白惜夜这样的,不能保护自己女人和女儿的人没什么好感,此刻,就是父女两个的对峙。
跟在身后的圆月简直要疯,她拉了拉小姐的袖口:“小姐,我们不是来参加宴会的么?”
“我们不就在参加宴会。”白幼薇眨了眨眼睛。
还是白夫人先开的口:“幼薇啊,怎么来了也不跟母亲说一下,母亲还以为你在小院里睡觉不肯起来呢。”只是长长的指甲已经嵌入到肉里。
众人闻言不禁小声笑了起来,十三岁了还赖床?
白幼薇不恼,接着道:“母亲不用多此一句,我这次是有些事情想和母亲证实。”
白夫人不知为何,左眼总是跳的很厉害,她温言劝说:“有什么事私下可以和母亲说,这么多客人在呢,幼薇别闹,早些入座。”
白幼薇勾唇一笑,眸底有些发沉:“不行哦,圆月把人带过来。”
很快,一名衣衫褴褛的婆子被带了上来。
她眼窝深陷,一大片乌青证明她的睡眠并不好,整个人瘦的跟个柴火似的,一见到主位侧坐着的白夫人就像疯了一般爬过去,双手死死拉着白夫人的袖子。
“夫人,夫人,你救救我,不要再让他们折磨我了,那些事,我都是为夫人做的啊,夫人可一定要救救我。“
老婆子声泪俱下,一瞬间,就让在场的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事。
白夫人一见到这个奶娘,脚步差点站不稳。
怎么会?他不是已经下令将人给折磨致死么?
白幼薇此时已经很熟练的拿过椅子,自顾自坐下,好心开口提醒:“奶娘为何不说说做了什么事?说了,就可以活命。”
奶娘看着白幼薇,那眼里的恐惧都快要溢出来了,这人简直就是魔鬼,救她出了地牢,可地牢那些人全被她杀了。
奶娘打了个寒蝉,赶紧和盘托出:“当年,玉娘根本就不是难产而死,是因为有人提前在她每日的安胎药上下了毒···”
“嘭。”
白惜夜的座椅瞬间化为了灰烬,他整个人站起来,盯着奶娘把话说完。
白幼薇略微桀骜的挑了一下眉头,笑笑不说话。
“每日都会下毒,从怀孕开始一直到临产···这药有很长的潜伏期,之前并不会显现出一场,临盆那天,血水一盆接着一盆···而这一切都是夫人指使我的,我只是一个奶娘,没有半点反抗能力。”
奶娘磕磕绊绊的说完,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最后越哭越惨。
白幼薇蹙起好看的眉头,总觉得奶娘似乎有所隐瞒,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待一个怪物。
白惜夜此刻已经完全震怒了,谁再说他是白夜城第一温润公子,连宋情都不信。
白夫人则是彻底慌乱,指着奶娘,一声声的辩解:“你说谎,我根本救没有对玉娘做过什么,玉娘是我的妹妹,我待她就像是自己的亲身妹妹一般,怎么会害她···”
“是你对不对?”白夫人突然指着白幼薇,“是你对不对?这一切根本就是你指使的。”
转而幽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双手着急的抓着夫君的手掌,神色哀求:“夫君,你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为这个尽心尽力,我对玉娘也是极好的,根本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来。”
白幼薇对此毫不惊讶,她还有一手准备:“白夫人既然这样都不认罪,没关系,圆月,把药斋的小二叫上来,将她当年购买烈性打胎药的账单给夫人看看。”
一名药店小斯走上前来,将一本账单交给白惜夜,其中红线勾勒画圈的就是每一次白夫人的贴身婢女的购买纪录。
平时这些账单,药店小二是怎么也不肯拿出来的。
可是,对方手上有他们万宝堂的黑卡,而且听掌柜的说,她极有可能是一名二品炼丹师,于是,小二就很自觉的递上这本账单,对方怎么看都成。
现在的白幼薇虽然没有玄力,但精神力异常强大,二品炼丹师只差一个证件而已,同时还在修习炼器一门。
比起刚来的时候,那种无力感,已经可以翻身做主人了。
之前的隐忍并非没有用处,想要给敌人致命一击,需要耐心等待并且蛰伏。
一条人命如何?一句对不起又能怎样?不能亲手毁去对方在意的东西,那不能叫做复仇。
别忘了,她武幼薇,血色,自古就是黑的,她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之王。
白惜夜甩开林淑的手,一个响亮的巴掌印打在她的脸上:“你这毒妇!当年玉娘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然后,深呼吸了好几次,唤来丫环:“来人,拿纸笔来!”
丫环不敢耽误,即便已经被震惊的快要晕厥,依旧小跑到书房拿了白纸和毛笔。
林淑眼睛缓缓睁大,她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希望,自己只要求情,夫君就可以饶过自己:“夫君,你不能这样做,我是白府的女主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林家的大小姐,你这么做,林家不会放过你!”
“林家人我自然会去找他们,现在,”白惜夜提笔,写下休书一封,“拿着这封休书,滚回你的林家,还有点帐余着日后慢慢再算。”
白夫人拿着休书,如坠冰窖,明明正值炎夏,却仿佛寒冬腊月般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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