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在夜色中疾驰。
哪怕身后没有王府也没有月家,却总是让她忍不住想要回头,又生生僵硬的凝坐在原位。
这般纠结在心底发酵,月清音一出神,便不知道过了多久。
“想他了?现在后悔应该还来得及。”
景蓝衣抬眼扫过她容颜,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小心思。
“不了,既然都决定要走了,何必要回头。”
月清音不是喜欢成全别人的人,唯独夜北冥让她不舍。
毕竟前世他舍命救她,哪怕是恩情,她也应该帮她到底……
月清音垂下眼睫,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不喜欢孩子,但若是夜北冥的,她也不是不能喜欢一下。
她不喜欢的事情太多了,唯独与夜北冥扯上关系,她也不是不能再退一步。
景蓝衣将她眼底的失落之色尽收眼底。
都说拿人钱财尽人事,他却不是听天命的人,否则他下午也不会……
“咳。”
景蓝衣掀起车帘,看向窗外的天色,深夜的小径上树林影影绰绰漆黑一片,着实是看不出什么景色。
却听他语声轻轻,状似不经意道:
“月清音,你今天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夜王的脸色特别难看……”
月清音倒是没注意景蓝衣的反常,闻言蓦然一愣。
“嗯?有吗?”
月清音皱起眉头,似乎努力思考着什么。
可是今日的她决心要走,生怕再看他两眼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因此倒也当真没在意。
“嗯……我去接你的时候,感觉他脸色特别差,按常理来说,这是怒急攻心的表现。”
“怒急攻心?”
月清音秀眉紧蹙,回想起今日夜北冥过于平静的反应,露出古怪之色。
“把你的乌鸦嘴闭上吧,他一个习武之人,能有什么问题?”
毕竟在月清音看来,夜北冥不就是故意放她走的吗?为什么会生气。
有这一天,其实他应该也早就想到了。
毕竟夜北冥又不是不知道她时日无多。
“罢了,希望是我多心。”
景蓝衣见她这副模样,放下马车帘子,眼光淡淡看向她。
“夜王平日里可有胸闷气短之征兆?”
“啊?”
景蓝衣突然这样问,月清音神色古怪的看过来。
“没有。”
然而她说着,脸色却忽然变了变。
前世,夜北冥接任摄政王不久,手下公务繁忙,经常日日夜夜都不回府。
后来她便鬼迷心窍听了夜景焕的鬼话,干脆跑到宫里去找他。
当时夜北冥也没赶走自己,只是在皇宫里找了一处宫殿让她住下。
不得不说,夜北冥是个好男人,体现在方方面面。
就算前世她的心没有半分在他的身上,而自己的举动又宛如渣女回头一般突然回心转意。
但夜北冥对她却没有半分苛责,仍旧宛如一个体贴的好丈夫。
白日里尽力陪着她,夜晚挑灯夜读,却奈何公文折子太多,经常回不来倒也罢了。
她发脾气闹过两次之后,便干脆将公文都搬到了她的寝殿来,他自己也在寝殿宿下。
这样一来方便她偷看他的折子,给夜景焕传信。
二来让她高兴的也是,就算夜北冥想,但只要她表现出半分抗拒,他便也从来不会碰她。
日子,就这样持续了半年。
直到某次月清音偶尔夜半醒来,发现夜北冥不知道在悄悄地吃什么药。
他刚接任摄政王,许多事情不懂,日夜操劳琢磨也是常事。
但那之后,她便觉得夜北冥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至于同意夜景焕所说的给他下毒,也已经是夜北冥本就身子不好的时候了……
如此想着,她脸色不由得越发难看,突然发现近来他们都睡得太晚。
或许是自己睡得太死,并未注意到夜北冥的异样?
“真的没有?”
夜景焕见她脸色一变再变,不由得‘啧’了一声,暗恼怎么就他一个人想做这个说客。
“没有就好,你也不必多想。咱们行医的多少有点职业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孰料,景蓝衣这样说着,反倒是提醒了月清音。
“若是他胸闷气短,会怎样?”
月清音其实也有点怀疑,好端端的,夜景焕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孰料,景蓝衣闻言,只是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倒也不会怎样,夜王正值壮年身强体壮,不同于一些体虚之人。顶多是偶尔难受,调养调养也就好了,问题不大。”
“体虚之人,又怎样?”
月清音虽然知道景蓝衣都说了不会怎样,那应该是真的不会怎样。
但是事关夜北冥,她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得好奇,更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刨根问底,俨然是一副红尘未断的模样。
“体虚之人啊……”
感受到月清音紧张的目光,景蓝衣露出几分思考之色。
“主要是这种病多半是年老体虚者或者是公务过于操劳者才有,你说会怎样?倒也不会怎样。”
“就是身体底子太差的人,若是一阵没挺过来,或是无人发现,容易过去。”
他说着,从座椅下的抽屉里取出水壶倒了一杯给月清音。
见她摇头,这才拿回来一饮而尽。
“就是俗话说的,暴毙而亡。”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下,月清音脸色却不由得白了半分。
她眨眨眼,忽然意识到,从前夜北冥都是她醒着的时候,就尽量抽空陪她。
若是她睡了,偶尔会夜半爬起来点灯翻看公文,那时的病根就是这样落下的。
而如今……
以夜北冥素日来的繁忙程度,月清音总觉得他不是在忙就是准备去忙。
甚至听景蓝衣这么不咸不淡的提到此事,她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夜北冥的异样。
不然,他最近的公文都是怎么处理的?
“既然如此,等到了苏城我还是请一名大夫去陪着夜北冥吧,以防万一。”
景蓝衣挑眉,不置可否,殊不知月清音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她就应该换个人选。
景蓝衣知根知底,医术也了得,让她放心。
可若是换个人……
经历了前世的那一切,月清音都不由得怀疑会不会夜景焕又从哪里得到消息,会安插他的人在夜北冥身边,随时准备害他也不一定。
然而,正当她心里五味杂陈的想着,却听不远处随风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
月清音愕然一僵,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还不等看向窗外来者何人,便听见春月焦急的语声道:
“姜山,你等等我!主子出事了,我要借你的马车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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