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音的手脱臼了。
他一个大男人那般坠下去,她竟也敢不知死活的来拉。
夜半,夜北冥假装离开了乔府给她安置的房间,又悄悄从后院折返回来,掀开她的锦被,轻轻给她上药。
昨日,月清音的伤实在是说不上轻。
若不是夜北冥趁她昏迷不醒连忙帮她正骨,只怕是醒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诶,你这丫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青柳儿在屋外值夜,眼光无聊的到处逡巡。
幸好白日里几人就觉得今夜一定并不安稳,让她好好休息,以免月清音身边没人,诸事不便。
眼看着此刻便派上了用场,就是给月清音看门!
她很无奈,你说俩人都成婚了,还非要搞得跟闺阁私会一样,神神秘秘的。
正当她轻叹一声,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幽色闪过墙角。
……
膝盖上传来温热钝痛,本就睡得不安稳的月清音微微睁开眼来,便见到夜北冥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动作轻柔的从瓶子里倒出药油,大掌轻轻揉搓着她的膝盖。
“夫君……”
她娇软呢哝的呼唤传来,夜北冥一愣抬起头来,对上她迷离的双眸。
“我弄疼你了吗?”
“唔……没。”
月清音下意识想揉眼,然而她忘了右手如今状况不佳,一抬手便痛的龇牙咧嘴!
这次才是真的清醒了许多。
若是平日里一个人,月清音一定自己默默地委屈一会,酝酿酝酿接着睡了。
可是夜北冥在此,只见她一瘪嘴,露出一副委屈神色要哭不哭道:
“夫君,痛!”
“诶,你怎么不小心点……”
夜北冥心里揪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将她扶起,将她拢在怀中盖好锦被,伸出大掌轻轻揉捏着她的右手,无奈长叹一声。
“跟你说了这几日要仔细些,你这手昨夜受了伤,我虽然给你处理了,但难免是疼的。”
月清音抿了抿唇,隐约知道自己许是伤得不轻。
只是时值夜半,周身的酸痛不适都一点点弥漫上来,让她连安稳睡觉都变得奢侈。
腿上还好,睡前她看了一眼,只是磕破了皮加上淤青,不碰倒也不是很疼。
可是这种伤及筋骨的地方,才是真的让人痛不欲生,时时刻刻都睡不安稳。
“夫君昨日给我的药,今日不能再吃一枚吗……”
她说着,夜北冥指尖一顿,只是皱眉低头看向她。
“清儿,那药药效太强,不能常吃……不是夫君不给你。”
他说着,倒是没想起月清音竟然有记忆!
昨夜他以为她彻底昏了过去,没想到还记得他给她喂了药的这件事,就是不知那时她意识是否清醒,若是如此……
在她清醒的时候正骨,对于她这种身娇体弱的小姐,未免太折磨了些。
“那是军中的禁药,我是怕你疼的受不了才无奈给你一颗,现在若是你能忍忍便稍微忍着点,可好?”
月清音抿了抿唇,默默点头。
任他这样抱着,温暖自后背一点点传来,仿佛也可以让人安心。
“那清儿忍忍,倒也不是很痛,就是不太舒服……”
她这样说着,夜北冥不由得长长一叹!
其实,他也在怀疑自己娶了月清音究竟是对是错。
好像从两个人结婚以来,月清音身上就没有什么时候是完全康健的。
起初才不过归宁的日子,就因为救他被箭矢擦破了腿,疼的她直哭。
后来,腿上的伤好不容易好了大半,一行人来到江南,又中了箭!
哪怕到了现在,结痂也尚未完全脱落。
烙印在雪色的肌肤上,无形中透着几分狰狞的意味。
夜北冥虽不嫌弃,但每每见之,心里的疼便仿佛快要将他撕碎。
到如今……
昨夜那般大的火势,她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为了拉他,右手脱臼了都不自知,两边膝盖撞得满是淤青,伤中带紫!
也不知当时有多疼,竟也不见她刻意提起。
还有满身的灼伤,昨夜虽两人都不曾注意,可是灼伤虽不见伤口,却难免让人浑身难受。
稍微见到阳光或是温热的东西便宛如烈火炙烤,焚身之痛。
连他都如此觉得,月清音难免更是全身不舒服。
如此想着,夜北冥不得不得感叹月清音的多灾多难。
倒头来,竟都是因他而起。
“清儿,夫君有一事好奇。”
思及此,夜北冥也不由得怀疑起昨夜的问题来。
“昨夜,你……”
“别急。”
他话音未落,月清音左手伸出到头顶,抵住夜北冥的唇。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乔家的账本的!”
她说着,直起身子转过来,一双明眸宛如晶莹的黑葡萄,倒映着他的容色。
夜北冥点了点头,月清音眯起眼嘿嘿一笑,整个人扑入他怀中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皇商家的女儿呀?这种官府用的账本和民间的不同,民间都是草木浆糊所做,与平时用的没什么不同。”
“可是官府朝廷的账本几乎都多少有点防水防火,所以用料不同!”
“这种用料,有点类似于你们的折子,工艺上有细微的差别,所以烈火灼烧之后的味道不同!带有一种特殊的焦香气息!”
夜北冥闻言不由得一愣,这一点他还真没注意过。
身为王爷,身边接触的自然都是朝廷所用的东西,到也没觉得有什么味道上的差别。
他还想问,月清音却柔声道:
“这还是林公子告诉我的。”
她说着,似乎怕夜北冥多想,还伸出手探了探他的手掌,被他反手握住,这才柔声道:
“林公子是官刻坊的公子,跟我一样出身皇商之家,之前无意中听他说过一次,还特意拆了一本刚刻制好的折子烧给我闻,我这才知道。”
月清音说着,夜北冥不由得哑然。
一边感叹于月清音的人脉之广,竟然连各大皇商家的公子小姐都有不少联系。
一边却更惊叹于昨夜那样的情况,她竟能凭借嗅觉识别出朝廷账本的气味不同,这才抢出了那些珍贵的账本。
孰料她正这样说着,更是轻笑一声,捏了捏他的大掌。
“何况夫君你不是也察觉到了吗,才刻意让王大人派人去每个着火的宅邸查看,不就是怀疑这真账本,就藏在乔家的某个宅邸之中吗?”
夜北冥闻言,不由得又一愣!似乎没想到月清音竟然观察的如此细致敏锐。
他原以为这等小小的动作,她应该不会注意。
心念动荡间,夜北冥抿了抿唇,看向窗外天色见晚,不由得轻叹一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时间不早了,清儿你该睡了。”
他说着,起身想要扶着她躺下,而眼下毕竟是住在乔府,他也该回去了。
孰料月清音刚刚躺下,却竟然伸出手来勾住他的脖颈。
夜北冥一愣,抬眸对上她清亮的双眸,却见月清音撅着小嘴。
“夫君,我睡不着,你陪我好不好。”
“可是,这……”
夜北冥心有顾虑,两人本就是夫妻,倒不是怕别的。
而是如今人在乔府,他们又想从乔府获得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不得不再和乔俞两家虚伪以蛇一番。
而月清音却仿佛看穿了他心底的顾虑,闻言只是眨了眨清亮的眸子。
“夫君,你放心吧,乔盱今夜喝的烂醉如泥,你在我这歇息不碍事的。”
看样子,月清音是一早就盘算好了。
可是,夜北冥听着这话,怎么倒像是他才是那只偷腥的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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