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清朗俊瘦,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背着一个黑色的牌子背包,里面应该装的是衣物之类的东西,脖子上挂着一个耳机,肤色是偏冷的白色,肩臂线条流畅而有力,青筋明显。
两人隔着距离对视了几秒。
穆声声走过去又叫了他一声,"李承衍,你在想什么呢?是考完了一下子心空荡荡的,不想说话,也不想见人,不想说话么?"
"别这样,你是我们里面最有出息的人,开心点,物理竞赛第一名的人,你都稳拿第一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他塞回兜里,眼神轻轻淡淡的看着她,穆声声觉得那双深黑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场风光奇景,倒映着辽阔的星光夜空,又锐又亮,格外吸引人,就是情绪太淡了。
李承衍悠悠的说道:"刚考完,你就知道结果了?"
穆声声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啊,我相信你李小神童的实力。”
摸了蜜似的,哄谁呢?李承衍笑了下,"拒绝捧杀,你一直没回去在校门口等我?"
穆声声点头,拿出手机看地图,"对啊,你和李飞老师聊什么呢聊那么久,我都以为你嫌大门口远从后门爬出去走了,给你发微信也不回我。"
李承衍第一反应就是:“那墙以前出过事儿。”
他们上一届有个男的,半夜喝了酒从外面爬进来,头摔出血了,一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发现,人就这么没了,这事儿被学校压下来处理了,学生又换了一届,所以没什么人知道这件事。
穆声声惊讶了,“你啊?你以前路子这么野的么?”
“我没爬墙,我什么路子你不知道啊,”李承衍不太想说别人的事,又重新拿出手机翻了翻,“你给我发微信了?不好意思,没看到。”
穆声声:【恭喜你啊,顺利竞赛结束,脱离苦逼的高考大军啦。】
【晴子他们说给你庆祝,他们提前去找好了地方,我在门口等你。】
【?】
消息时前二十几分钟发来的。
"现在看到了,"李承衍慢慢的移开视线,心口好像钻进了一只扑棱的蝴蝶,眼神平淡落在不远处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声音低低懒懒的,"干嘛等我?你可以先过去。"
不喜欢我还撩我,她怎么老干这种事儿。
穆声声在手机上导出了要去的那家的烧烤店的最优步行路线,还没从他那句“我什么路子你不知道啊?”里回过神,他的话,语气,口吻,都有点暧昧,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感觉下一秒就随风飘走了,她略显迷茫的啊了一声,想起什么,继续说,“哦,骆言木说你是个事儿逼,为了省时间让我直接接你过去。”
李承衍:“”
空气沉默了两秒。
“说我什么了?”
穆声声老实交代:“说你偶像包袱重,每次说要聚餐你都要回去换衣服,打扮得碾压全场才满意。”
她以前在顺昌和朋友一起出去聚餐也总是有一个爱打扮又有选择犹豫不定的毛病,总之就是拖拖拉拉的角色存在,耐心生生锻炼出来了,不然她也不能等李承衍二十多分钟一句怨言都没有了。
李承衍嗤笑了声,“你信么?”
穆声声摸不透他的脾气,觉得李承衍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拽里拽气像是下一秒就要威胁她似的,“我不太信,但男生喜欢把自己倒腾得干净精致点我是觉得是个不错的习惯。”
“干净精致?你这什么词?”李承衍看着她,俨然逻辑缜密到不行。
果然事儿,偶像包袱重就重呗,毕竟你是个大帅哥,穆声声半解释半哄的说,“让你的帅气完全散发应有的魅力,我说的是这个意思,李大少爷,开心了么?我们要出发了,不然菜凉了。”
……
临城市靠海,盛产海鲜,和烧烤搭配起来味道绝佳,穆声声在以前的城市可没吃过味道这么好的海鲜烧烤。
晴子他们今天特地找了一家学校附近生意火爆的海鲜烧烤店,这家店的生意对象不仅学生多,社会人士也格外偏爱这家老字号,口味不仅正宗,酱料也是秘制的,他们来得早也排了十几分钟才有座位。
烧烤店人声鼎沸,穆声声耳边充斥着复杂听不懂的方言,嘈杂热闹的气氛像一锅不停冒泡的沸水,啤酒瓶碰撞的哐啷声起起伏伏,看到里面的晴子招了招手,她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李承衍。
他站在店门口低着头拿手机正在扫充电宝,清冷周隽的模样和周围不算明亮的环境、喝五吆六的氛围格格不入,肩膀宽敞横直,五官优越得不行,低眉的时候,卧蚕清晰,睫毛浓长得甚至在眼睑下方印出了薄影。
扫好充电宝抬头看见她站在原地,眉毛挑了一下,勾着一抹笑,穆声声觉得他的那双眼睛是真的很亮,澄澈得像是冰山里万年不冻的一汪清泉,那里有着罕见的春意暖融,可以包容世上一切恶寒是非,笑起来又像是松林上的皎皎明月,让人可望不可及。
穆声声莫名对他生出一股向往,他身上那股璀璨的锐气很吸引人。
“干什么又等我?”他腔调拖得懒散。
穆声声叹了口气:“被你的帅气勾住了脚步。”
喜欢我的脸,羡慕我的脑子,就是不喜欢我这个人是吧,李承衍认命的暂时放弃了抵抗,给手机插上充电宝,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手指虚着距离指了指她的脑门,声音有点低,挺磁,“乱撩什么你。”
“哦。”她心想没撩你啊,拍马屁呢。
坐下后穆声声才看见还坐着蒋经山,穿着球服,头上还带着运动发带,健康的小麦肤色,身形高大,妥妥的阳光运动系,应该是刚打完球,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才喝完一杯啤酒,李承衍手机响起了电话,他放下杯子瞥了一眼,皱了皱眉,说了句出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几个人都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是老妈。
晴子和骆言木对视了一眼。
晴子:“阿姨不会又骂他吧?刚考完就来和我们吃东西了。”
穆声声知道他妈妈严格,几乎每天压着他练题到半夜一两点,忍不住有点同情他,“他都辛苦了大半年,现在先不管结果怎么样,考完放松一下都不行么?”
骆言木撸着一串烤串,一脸你有所不知的唏嘘表情,“他妈就是这样,极致的完美主义,害,不用同情他,李承衍是钢筋水泥心,骨头硬,他早习惯了,这些年他心疼他老妈一个人拉扯他们兄妹,宠着她才特别服管的,他虽然有时候是挺混的,但他真挺孝顺的,总之他妈要是真的太过分,李承衍还是能治得住他老妈的。”
蒋经山深感认同,“对,前段时间他妈不是准备在他卧室装监考么,这种妈挺恐怖的,换我我早发疯了,反正我和我爸妈沟通是没用的,我跟他说我在学校附近租有房子让他来避避风头,他后来打电话说不用了,我问那你真准备被你妈监控啊,哪天你在房间干点什么勾当不尴尬啊,他说他和他妈吵了一架,监控探头被他摔了,闹得很凶,烦得不行,但他妈是听得进去他的话的,他说那天凶过头了,把他妈给吓着了,闹完又自责的去哄,他妈怎么说呢,有时候感觉挺像一个小女孩的,说是他妈拿捏他,我感觉是李承衍把他妈吃得死死的,过分的事情他会反抗,他老妈也会改。”
“嗯,李承衍这么聪明有他妈一份功劳,这俩母子都知道各退一步,”骆言木感慨了一句,“一家人不就是这样么,有时候大家都退一步就可以大事化小的事情,非得争个头破血流,我还挺羡慕他家这种家庭氛围的。”
穆声声喝了口酒,说:“怎么,你爸妈也管你管得很严格么?”
她刚想好言相劝,让他知足吧,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还被她老妈赶出来,别说管,连妈都快没了,有人管总归是比没人管幸福得多,她有时候委屈难过都不知道和谁说。
骆言木说:“不啊,我爸妈是完全不管我,我昨天说不上学了去放牛,他们很开明的说给我买两头上好的老黄牛。”
“骆言木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和我妈说了你要去放牛的事情后我爸爸连夜就教育我了,”晴子笑嘻嘻的说,“他们原话是这么说的,咳咳,晴子啊,咱家做养殖生意的,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咱女孩子不学骆言木去放牛,你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就算混得再差,比喻啊,你也要做个卖牛的小老板,卖给好朋友骆言木还能打个折是不,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承衍回来的时候,几人笑得不停,垃圾桶里一大把光杆的木串,他看了眼穆声声,她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怎么吃烤串,前面放着一碗喝了大半的海鲜粥,他坐下后把手机和充电宝放好,“没胃口?”
“还行,今天想吃清淡点,”穆声声转过头,仔细端详了他两秒。
“我脸上有钱啊,这么看着我。”李承衍笑了下,伸出两根手轻轻指推了推她的额头,怎么回事啊,她怎么老是在他面前没有一点该有的距离感。
“他们刚刚说你妈妈很凶,我怕你被骂了,现在你还笑得出来,看来应该没事,”穆声声也笑了下,眼神示意了自己面前的一大锅海鲜粥,“要喝么?这个好香。”
“嗯。”李承衍应了一声,手刚要碰碗就被她拿走了,非常主动积极的给他舀粥。
他眯了眯眼,心想,穆声声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又是无事献殷勤,又是拍马屁的。
谁喜欢谁啊现在。
“多喝点,我刚刚以为你被你妈训了,担心你心情不好,”穆声声看他喝了口粥,觉得他吃东西真的很斯文,她觉得他妈妈肯定也是个很好的人,就算管得严格了些,但她也把李承衍教得很好,生活圈子干净,礼貌,聪明,清醒,对自己的目标哪怕再辛苦也肯付出百分百的努力,从来没听过他抱怨。
他还会哄妈妈,至少她身边没轻没重的男孩子们觉得别扭,发完脾气相安无事过几天这事儿就算过了。
穆声声也是真的很羡慕他妈妈对他这么好,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好像总有源源不断被人羡慕的能力,他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他有的一切,他这个人,她统统都很羡慕。
她控制不住的会想对他好,就像是饥寒交加但内心仍虔诚的旅者对黑暗里拥有光亮的人不是想去占有、掠夺,而是抱着希望的心,希望他可以驱散所有的黑暗。
“我还准备了一个笑话哄你开心呢。”穆声声说。
“这么有心啊,说说看。”他不是对她的笑话感兴趣,是想体验一下被她哄的感觉。
周围的气氛喧嚣不堪,情绪格外容易顺着一个点延伸再被无限的放大。李承衍低眉去看她的眼睛,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逐渐加快,像滚滚拍打礁石的海浪,震得他胸腔发痒,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都这样,还是只有他这样,他觉得自从喜欢上一个人后,心里好像被她牵了根线,特别容易被填满,也特别容易虚落,心软起来特别不像样。
穆声声喝了口粥,耳边的碎发掉了下来,她随手撩了撩,眼前那碗粥不断升腾起一股飘散的热气,这样看过去,她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随性的慵懒,那双冷淡看人没有温度的眼睛多了几分温暖。像清幽山间被太阳晒热的溪河。
她的心其实远没有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淡不近人情,他刚竞赛结束,连考得怎么样都没问,是第一个恭喜他竞赛第一名的人,那股想让他开心其他都都先不管的劲儿,李承衍觉得她对朋友的心是热的。
李承衍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点矫情,和老妈斗了这么多年,朋友都说他钢筋水泥心,刀枪不入,但穆声声是第一个看出来他的心有时候也会空荡荡,会觉得无所适从,会敏感到不想理任何人,单纯想让他开心的人。
“哎,不说了,我从小到大只会一个笑话,”穆声声认真的说,“哄人只能哄一次,以后你心情不好我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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