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面去到玛丽乔亚一共有三处垂直电梯, 均是强兵把守,筛查极严。
一个位于最中央,最为舒适, 给天龙人这种世界贵族专用, 除此之外任何人不能靠近;一个位于左侧五十米外, 是圣地的高官以及工作人员的通道;最后一处离得很远, 地势也相对低一些,是用来运送货物和奴隶的。
但波登·楚曼显然对自己花三亿高价拍下来的小宠物爱不释手,并没有让他和其余奴隶一起走最下等的通道, 而是和自己共乘一厢电梯。
当然, 就算有了这种“恩赐”, 奴隶也不能太过放肆, 只能跪在地上。
诸伏景光垂着头, 整理着一路上收集到的信息。
波登·楚曼平日里出门带的都是心腹保镖, 少则四人多则十几人,实力大致在上校左右,但至少在波登接触奴隶的时候,不会过度反应,一是不想打扰主人的兴致, 二来恐怕也是从没在这方面出过什么岔子, 不然不会是这样一种态度。
倒是方便。
“你叫图南, 是吗?”波登坐在电梯厢中的座椅上, 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只范倔的小宠,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给出下马威,而是观赏着奴隶那种不认命的韧劲儿。
毕竟前后反差大一些才好玩。
到底是经过了“调|教”的, 即使不愿意, 青年还是点了点头, 并不说话。
波登哼笑一声,也不计较他的失礼,而是伸手摸上了他脖子上四指宽的项圈“迪斯科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放心,等回去主人就送你个好的。”
“”
诸伏景光顿觉不妙。
电梯升了有十五分钟才到了红土大陆的顶端,诸伏景光下来的时候透过列队守卫间的空隙往下瞄,还能看到大陆边缘下方的浓浓云海。
“哗啦”一声,脖子上传来一股拉力,波登·楚曼扯了扯手中的锁链,眼中带着恶意的怜悯“等什么呢?”
诸伏景光有些厌恶地皱眉,在波登兴味愈浓的眼神中被拽向了权贵们的居住区域。
他抬头,看向了前方远处云雾萦渺的精致殿楼,洁白的建筑群在齐整的绿茵与石道的环绕下,庄严优雅,就像仙境乐土。
但很少有人注意过,那些不起眼的地砖石缝中已经被无数奴隶的血染至暗红。
诸伏景光将这些无人在意的细节收至眼中,一步步被带向了这位世界级组织理事长的宅邸。
在看清那个圆环的材质时,诸伏景光心中充满了本能的抗拒。
他怕不是和海楼石晶体犯冲。
“按住他。”
诸伏景光被佣人押住的时候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背上不出意外地被抽了一鞭子。
波登懒散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一路上对你都算仁慈,但也是时候教你些规矩了。东西拿来。”
等候在一旁的手下立刻递上了黑色的晶体项圈。
诸伏景光被两个人按着,晶体接触脖颈的那刻,他强行压制住能力者身体下意识的反应。
波登也只当他是觉得屈辱,并没多想。
诸伏景光不觉得自己能力者的身份暴露,否则波登不可能只用普通的锁链带他回来,眼下这种阴错阳差的情况,估计就是自己单纯倒霉。
这位老爷有些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青年冷白的脖颈上贴合着一支对比极强的黑晶项圈,严丝合缝地束缚住了这只尚未被教育过的宠物。
波登很是满意,衣服都没换就把人拎去了他自己专门用来驯养宠物的房间。
诸伏景光束在身后的手轻轻捻了捻指节,面上惊恐内心平静。
如果波登一上来就兽性大发,自己当然也有后手,只不过要只是单纯找他麻烦,诸伏景光还不想过早打草惊蛇。
但这不妨碍他在心里骂波登这个狗东西。
这老狗给他注射了催情药!
“你来第一天,我也不想对你太狠。”波登大言不惭地说着,蹲下身抚上了他已经微微泛红的侧脸“小东西,习惯一下,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青年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体里的药物直白地冲撞着,逼得他喉咙里低吟一声。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像是羞耻至极,青年用力咬住嘴唇,不肯再发声了,波登倒是一脸得意,只不过很快就有下属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波登有些不满地啧了声,想了想还是决定走了出去,连带着带走了所有的保镖佣人。
这人有个毛病,总爱在小事上疑神疑鬼,生怕留下别人在房间染指自己的宠物。所以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也不许其他人在房间里待着,只让佣人守在门外,钥匙只他才有。
“哐”的一声,厚重的铁门合上,奢靡的房间中只剩诸伏景光一人。
他坐了起来,摘下衣服上的纽扣针几下解开了手铐,转而对着镜子研究起脖子上项圈的锁孔。
体内的药物还在不断地干扰着他的理智,不过剂量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这种程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一声细小的机械声响后,锁扣打开,诸伏景光几乎是立刻将这个晶体圈用布裹了起来。
感谢自家老师过往的训练,他有些汗颜的想。他设想过波登可能会给他换上海楼石,但却没想过会是这种高级晶体,要不是过去特意训练过,他一个能力者骤然接触到这么高纯度的海楼石,绝对会因为反应过大露馅。
不过还好,波登是个足够自大的人,这倒是给了他不小的操作空间。
他将见闻色铺至最广,而后直接闪身离开了房间。
时间紧任务重,他得尽快。
———
伟大航路,革命军据点之一。
“那边怎么样了?”乔岚收回能力,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
“说是还在潜伏中,月底前给咱们来消息。”秘书递上一条浸了冰水的毛巾“您还是多注意一下身体,训练来得及的。”
乔岚就地坐下,将毛巾敷到了有些泛红的眼皮上“不,我现在透视的极限也就只有三千米,勉强够的到空海基地罢了,而且时间上也持续不了太久,需要练的还很多。”
他顿了顿,又问“能查到他们是派谁过去的吗?”
“不太能,今度手下的人大多行迹成谜,保密性很高,他们彼此之间都不算特别清楚您有猜测对象吗?”
“有啊。”乔岚牵了牵嘴角,“他们老板本人呗。这么厉害的能力,那么难的任务,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
秘书沉默了片刻,迟疑着说“咱们这次是瞒着首领找上的他,龙先生那边”
乔岚拿下了毛巾,海岛上的晨曦映照到他有些湿润的眉骨,反出点点冷光“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秘书干笑两声,他们这群知情者一定会被教训得很惨。
“我一时找不出更好的人选,只能靠他了。”乔岚眼眸沉静,不笑的时候面容倒是和塞西尔更像了几分
“诸伏景光在香波地那边已经算是站稳了脚,对形势的把控比我们强,而且他本人好歹是特工出身,这一趟确实凶险,但还不至于栽在那里。更何况我们之间本就各取所需,他这一趟如果顺利,还能捞着不少好处。”
“可他如果深究身份泄露的原因”
“我猜他不会,但如果问了,那就实话实说。”乔岚眨眨眼,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本来也是去香波地调查的时候无意发现的,毕竟今度那么神秘,我这种人当然想去看看那是何方人物。”
秘书只好点点头“好。”
其实他心里有疑问,但又不好问出来。
那天乔岚明明是有其他工作安排的,结果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就独自一人离开了,而那个方向正好指向香波地群岛。
就像是他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样。
波登这几天不算舒心。
因为他心爱的宠物病了。
图南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身上起了星星点点的红疹,医生说是受了刺激,加上免疫力低下引起的风团疹,需要静养一周以上。
波登对美的追求有些极端,他接受不了这种美玉上的瑕疵,但这个小宠物又刚到手实在舍不得丢掉,于是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将人丢给了医生和佣人。
诸伏景光躺在干爽舒适的床上,心情颇好地打了个哈欠。
照顾他的人不算上心,因为看不起他的奴隶身份,一天能来送两次食物和药已经算是极限,还是通过门上那个不到半米长的狭窄开口。
诸伏景光对此十分满意。
因为除了拥有钥匙的波登·楚曼本人,没人能够随意进出这个房间,这对他来说这简直是极大的便利。
他用了半天的时间摸清了波登的书房以及存放机密文件的位置,顺利拿到了想要的信息,又用在这边顺来的新电话虫将情报传给了贝特朗。
雇主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安排。
现下,他正坐在一处宴厅的房顶,散开见闻色收集着各种各样的情报。
忽然,宴会角落的一处交谈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那天去拜访杰林琼斯圣,听说他那位衷心的下属快不行了,脏器衰竭。”
“哦?是那个小国出身的幸运儿?”
“对,我记得是姓卡佩莫罗?”
“就是他,撞了大运有幸在海难中救下了杰林琼斯圣,之后便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这对于他们那等庶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我听说杰林琼斯圣好像还挺伤心的,他们的关系好象一直不错。”
“那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唔也不是不行。”
诸伏景光听着下面几位权贵小姐的聊天内容,心里有些复杂。
卡佩莫罗,是环术国王室的姓,环术灭国后,王室唯二的血脉为了不引起多余的注意,将原本的姓氏一分为二。
塞西尔·卡佩。
乔岚·莫罗。
但这世界上还应用着这个姓氏的却不只有这对国破家亡的堂兄弟。
还有那个推波助澜的罪魁祸首。
曾经被环术王室无比信任的家臣,缪珞珈·卡佩莫罗,也就是当年出卖了环术国的外交大臣,居然就要去世了吗?
诸伏景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并不可怜这样一个品行恶劣的人,但他也知道这人是塞西尔十五年来的复仇对象。
如果塞西尔那个疯子知道了这件事
诸伏景光目光发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当下的局势已经够乱的了,最好不要再掺进变数,这件事既然只在贵族内部流传,诸伏景光也没有将这件事广而告之的想法。
因为烟花岛和加斯帕尔,诸伏景光很清楚自己对塞西尔的恨意,然而荒唐的是,这人居然也是救了他的恩人。
乱麻一样的关系让他始终下意识回避着塞西尔,但这个消息
或许可以带给乔岚吧,他想着。
因为那个死于塞西尔之手的老师伯恩·布朗,诸伏景光始终对乔岚心存愧疚,把这个消息带给他,就算是自己一点小小的补偿。
他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转瞬间便回到了关押他的房间,五分钟后,佣人准时将食物和药放到了门上开口的小台子上,通过缝隙确认他在屋内后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诸伏景光检查了一下饭菜,确认里面没有不该有的药物后,随便吃了两口,至于药,则是直接传到了不远处的人工湖底。
他来之前吃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可以在服用后十五小时后浑身起疹,看着像是风团疹,实际上只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无害红斑。
诸伏景光知道波登喜欢他的皮相,所以很乐意在这种事情上恶心一下这位买主。
隔着几重石墙,沉厚的钟声悠悠传来,诸伏景光听见了楼上佣人准备晚餐时杯盘的清脆碰响,也听到了四面八方从未停歇的奴隶哀鸣。
他摸了摸耳朵,目光如打磨过的石英一般沉冷清冽。
自古以来,这里便荒诞的好似原始森林,作为强者的权贵们可以用惨叫嚎哭下酒,看血肉横飞助兴。
这里是少数人的天堂圣地,也是悬立在世人头顶的炼狱魔窟。
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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