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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子。你是回避,还是?”

    “香涛兄,宋杰启是子然心腹,其又焉不知你我之关系?我便留下吧,说来,我也想了解一下,子然近来于朝鲜的情形。”

    对唐浩然桑治平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感,这种情感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当然还有一丝愧疚,当初若是能进言挽留,其又岂会去国三千里,虽说于朝鲜废王立君,好不威风,可这威风背后的危机其又岂不知,若是当日留于湖北又岂会如此这般行以险事?

    若是在去年于湖北任着补官的时候得湖广总督亲见,宋玉新不定会激动的没了人形,可现在他整个人却显得很是平静,待被府中的随员引着进了签押堂,那人先进去禀道:

    “香帅,朝鲜统监府记名书吏宋玉新等候接见。”

    “叫他进来吧!”

    一进屋,宋玉新正欲行大礼的时候,张之洞便笑说道:

    “免了吧。”

    说着指了指对左侧的椅子说道。

    “子然于老夫不是外人,用不着这大礼,坐吧!”

    被免了大礼的宋玉新倒是没有感激状,而是恭敬的行礼说道:

    “职下久仰大人威名,多年来渴望拜谒。今日能蒙大人拨冗赏脸,实荣幸之至!”

    “哎,你就是宋杰启,我也久闻你的大名了,当初你也是湖北补官出去的,子然离开湖北时,身边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人,能与其不离不弃,这东幕之间的情分也属难得。坐吧,坐下好说话。”

    趁着宋玉新落座的时候,张之洞将他认真看了一眼。只见盛宣怀四十多岁年纪,不仅身材矮小单薄,而且头脸也小,眼睛细细的,下巴尖尖的,浑身上下,看这模样,真的不像个大人君子,但转念一想:当初子然受冷遇离任湖北调往京城,其能弃湖北的差事,随其到京城,单就是这份忠心,倒也是难得,而且其能得唐浩然信任,除去忠心之外,必定也有些真本事,自己不正是冲着这点决定见他的吗?

    想到这里,张之洞换上笑脸对宋玉新说道:

    “子然过去可是大大地称赞你,请老夫放你属理一县,当时老夫也许下了,若非你一意要随子然往京城,现在没准咱们早就见过面了。对杰启这样事友以信之人,我张某人,别人可以不见,岂能不见你?”

    虽是故做冷静,可被张之洞这般一夸,宋玉新还是颇有点受宠若惊地说。

    “香帅言重了,当初职下也是觉得自己的学问不够属理一方的,蒙唐大人错爱,实是让职下愧疚的紧。”

    见宋玉新这般说,桑治平便在一旁插话说道,

    “子然受教于外洋,不习国朝礼仪,于京城多得杰启之助,又岂是错爱?杰启,你这般谦虚,岂不是说子然他无识人之明?以后切莫如此啊!”

    “仲子先生教训的极是,职下切记。”

    被桑治平这般训斥的宋玉新倒是未见一丝恼意,整个人反倒轻松起来,至少就桑治平来说,对唐浩然的欣赏依是如故,若是能得其相助,这件事,想来也就容易办了!

    看一眼作出受教模样的宋玉新,张之洞又继续问道。

    “杰启,你从朝鲜千里迢迢赶到武昌来见我,恐怕不仅仅只是送些土仪,究竟有什么大事?”

    若只是送些土仪,又何须遣心腹来此?虽说与唐浩然不过只是相交数月,可深知其性格的张之洞,自然知道这土仪怕不是那么好拿的。

    “职下来武昌,一来是唐大人当日蒙大人照料,这将近八月十五自当备仪以谢当年,这二嘛,唐大人另有要事相求。因为此事事关重要,所以需职下当面要向大人禀报,或许于大人有点作用?”

    抚着胡须,张之洞看着宋玉新说道,

    “哦?不知子然所求何?”

    说话的时候,张之洞朝着桑治平看了一眼,两人互点下头,均把视线投向了宋玉新。

    “大人,唐大人于朝鲜听闻朝廷欲修往关外之铁路,解海军衙门路款于关外铁路,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是否当真!

    虽看似只是一问,却让张之洞的脸色微微一变,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若非海军衙门的今年的款子三个月前就已经拨了下来,不定就连今年的这两百万两也给李合肥他们截留了。

    瞧见张之洞微变得的脸色隐约带着怒意,宋玉新心下暗自一笑,李鸿章与张之洞两人互相轻视,互相为敌,这种地方大员的平衡正是朝廷所需要的,甚至就连同解芦汉铁路路款亦不过只是朝廷的平衡之策,尽管两人皆知朝廷的心思,可最终怨气却完全落于两人之身。

    宋玉新的话却让桑治平的眉头微皱,心下不禁暗自想到,子然这是想干什么?千里迢迢的派心腹于湖北,难道就是为了挑唆香涛与合肥之间的不满?望着宋玉新,桑治平那眉头紧锁着,一时却是不知唐浩然的用意。

    “如今已行文天下,又岂有假?”

    张之洞望着宋玉新,唇角一扬,难道他唐子然在朝鲜就不知朝中之事了?

    “其中职下这次来武昌,却还是因为朝鲜之事!”

    得到回答之后,宋玉新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了:

    “职下于朝鲜,方才知今日之朝鲜,远非我等想象那般简单,虽说唐大人断然废背华之旧王,另立新王,看似稳定朝鲜之局势,可朝鲜之威胁却在海外,其中又有俄日为最,日本者国小兵弱,近年内不足为惧,而最患者却为俄罗斯……”

    侃侃而谈起来的宋玉新在那里说道着俄罗斯的威胁,似乎“东顾之忧”早已为举国之共识,张之洞亦是不时的点着头,虽说李鸿章用关外铁路夺去了芦路之优,可却也不得不承信俄罗斯确实为中国之患,对唐浩然于朝鲜面临的威胁自然亦不会有任何怀疑。

    “……所以,无论是巩固藩蓠于不失,连通宗藩,亦或是加强防御,以备东患,修筑铁路无疑是朝鲜诸政之中重中之重,所以,唐大人有意上折朝廷,请修关外铁路支线连通朝鲜……”

    于朝鲜修关外铁路支线……宋玉新的话音未落,张之洞的眉头便微微一跳,立即意识到这是唐浩然递来的枕头——若是朝鲜统监府能分得路款,那李合肥又岂会安稳修以关外铁路?可唐子然又岂会平白送自己这么个人情?且又派人千里迢迢的来到武昌?

    半眯着眼睛望着宋玉新,张之洞继续问道:

    “想来子然派你来所为亦非全为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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